经过对比，所有人都发现，除了先去报到的两位“学生”，不管是哪个职业的手册，都有几点是共通的。

“必须22：00前回到宿舍入睡和图书馆。”安羽道，“我们要不现在去找找看图书馆？”

陶桃显然也是这么打算的，正打算开口，黎瑭先制止道，

“找图书馆明天白天还有机会。我比较在意的是这一条。”

黎瑭指了指教师手册上第八条的尽职尽责，“第四条不要迟到早退也是一样。”

总共九条规则，第一条对于玩家来说就是个摆设，第二条是食宿，三四八条都在强调老师的职责，第五条是关于巡楼，六七条是关于图书馆，第九条则是告诉他们遵守规则能够保持安全。

刚考完试、仔细审题已经成习惯的付嘉文也这么认为，

“题干上不会有一个多余的词汇，每个字都必然有其目的。我的食堂员工工作手册上也格外强调了认真工作这一点。”

陶桃到底已经是第二次过副本，经验还是要丰富点的，“看来这极有可能也是一个死亡点。”

“安老师，明天你是上午第一节的课，我是第二节。”

黎瑭拿出了刚刚地中海一块给的课程表晃了晃，“我觉得我们现在得先备课和做PPT。”

安羽：“……我还以为我进副本就能逃脱PPT女工的命运了。”

重回高中的付嘉文十分能感同身受。

也不知道系统是不是故意的，他们进入副本的时间就是下午四点多，地中海再交代两句就已经快五点了。几人要找同事熟悉工作，老师还要备课，晚上十点前还必须熄灯入睡，可以说一点自由探索的时间都没给他们留了。

这么一看宿管好像是最容易的了，到了宿舍就能拎包上岗，陶桃同情地看了看几人，

“那么大家还是先去熟悉下各自的岗位工作吧，我们明天午餐……”

付嘉文幽幽地看了她一眼。

陶桃：“……午休的时候再想办法聚在一起讨论。”

园丁和保洁也都没什么意见。

黎瑭和安羽立刻去学科办公室找电脑和教科书，幸好系统还没有那么不做人，前任老师已经把教案和学习进程都准备好了放在办公室了。可以说是万事俱备，只差PPT了。

安羽：“……淦我还是要做女工。”

另一边，黎瑭庄重地捧着教案和电脑，【一老师……】

111：【……知道了。】

即使有111逐字逐句地指导，黎瑭还是在宿舍准备到了将近九点半。

111催着他保存完赶紧去洗漱，【快点，一会儿熄灯了。】

黎瑭拿着漱口杯接水，有点好奇明天要怎么上课。

听到这个疑问，111才想起还没和黎瑭解释过这个，【系统可以短时间接手玩家行动，不过仅限于角色扮演需要和特殊技能需求。】

这次上课的需要刚好满足这个条件。

黎瑭若有所思，【所以相当于每个玩家都是在双人解谜。】

二人间宿舍的舍友已经早早上床了，看黎瑭在洗手间呆得时间有点久，好心提醒道，

“黎老师，早点休息，快熄灯了。”

“好嘞！”洗手间里的黎瑭扬声应了一声，转头接着和111道，

“一老师，你觉不觉得这里有点奇怪。”

他叼着牙刷，打量了圈整个洗手间，榕城市第三高中的校区并不算新，好在还算干净，给老师提供的是两人宿舍还带独卫，条件算是非常不错了。

111仔仔细细看了看，【……没有，你感觉到了什么？】

黎瑭严肃地用牙刷指点方遒，示意洗手池下方的极大空间，【这里，差一个蹲着看你的女鬼。】

虽然有数值证明，但111还是一瞬间怀疑黎瑭在筛选副本里怕得那么真情实感是不是在演他。

111：【……还有二十分钟就熄灯了，黎先生。】

黎瑭火速擦了把脸，关灯爬上了床。

隔壁床的室友道了声晚安，

“晚安，黎老师。”

“晚安，刘老师。”黎瑭在脑内笑了声，【还有，晚安，一老师。】

111叹了口气，感觉这位新搭档确实是个非常丰富多彩的人，接下来的日子可能比他想象的还要精彩，【好梦，黎先生。】

可惜111的祝福不管用。

对于一个现代网瘾青年来说，九点多，缤纷的网络冲浪生活才刚刚开始，怎么可能睡得着。黎瑭闭着眼，有一搭没一搭地和111聊天，刚聊出点睡意，就已经不知不觉到十点了。

几乎十点一过，黎瑭明显就感觉到有什么不一样了。

111低声道，【黎先生，外面走廊有动静。】

黎瑭嗯了一声，没睁眼。

首先是宿舍走廊里传来的脚步声，啪嗒啪嗒，有点拖沓，由远及近再由远。黎瑭听着感觉有点耳熟，听了两个来回，他想明白为什么耳熟了。

这听上去像是有人穿着塑料凉拖在走廊里游荡。

这对他来说并不陌生，以前家里住老小区的时候，街坊邻居都是父母认识的同事。大夏天的时候大家穿的都比较随意，大裤衩子白背心，脚上踢着双凉拖就在楼里上上下下串门。

那时候，刚上小学的黎瑭就坐在房间里写作业，听着外面踢踢踏踏的脚步声，猜哪个是终于带着打包的食堂菜回来的黎文武先生。

那时候门外路过的声音就和现在门外这个差不多。

【我感觉一些美好的回忆被迫蒙上了阴霾。】黎瑭闭着眼，头忍不住有些生无可恋地缩了起来。

没能共享回忆的111：【？】

甚至黎瑭都能想象出外面那双凉拖的样子。

声音听上去很清脆，应该不会是比较偏重的男式凉拖，外面的那位大概率应该是位女士。

回忆都回忆了，黎瑭忍不住照着那个年代的款式去想象那双凉拖。

那应该是双红底的，上面有着现在的眼光看上去很老式的蝴蝶结，和白色的波点花纹。

黎瑭想着想着感觉哪里不对，当场在心里倒吸一口凉气。

【咱们这不是男寝吗？】

万一出点什么事，这到底算谁在耍流氓。

111含蓄道，【毕竟都已经人鬼殊途了，阴间可能也暂时没时间搞这种精神文明规范。】

因为四周太安静，这幢楼几乎只能听到这个脚步声在楼里响亮地回荡。

啪嗒——啪嗒——

清脆的脚步声不停地在走廊里来回，不快不慢，就像是有人在外面寻找着什么。

按照一般套路，门外的应该是个白衣女鬼，要是再猎奇一点，也可能鬼都没有了，只有一双腿在外面走来走去。

黎瑭想象了下那个场面，心里有点抖，但还是和111道，

【走廊夜晚传来的脚步声，校园怪谈的老套路了，也不是睡不着。】

111刚想开口，他们就听到走廊外边传来了电锯启动的声音，同样，由远及近，又由近及远地跟着已经被电锯声盖得听不太清的拖鞋声在走廊里溜达。

午夜散步的不再是年代感女士，而是德州电锯杀人狂了。

111：【……黎先生，这也睡得着吗？】

黎瑭嘴硬道，【也不是不能当野性一点的白噪音……】

话音刚落，

走廊里就猛然传来凄厉的叫声，很尖，像是从喉管里挤出了最后一丝气，又像是生物在濒临死亡时发出的惨叫。声音持续了几秒，音量不大，但是在安静的宿舍楼里听上去格外刺耳。

黎瑭当场在被子里抖了一下。

111轻声安抚，【不怕，我用系统识别过了，不是人类的叫声。应该是兔子或者鸟类。】

即使有系统数据库为基础进行分析也不能完全确定结果，声音变形太严重，只能够从部分声段排除外面是人类受害的可能。

黎瑭缓缓呼了口气，大着胆子借被子的遮掩，悄悄睁开眼。

就像是刚刚只是一个前奏，电锯声不停，走廊里再次响起了此起彼伏的细小尖叫。除此以外，还有粘稠的滴水声，滴答滴答，直到汇聚成了一滩水泊。

紧随着的是一块块肉块被甩到墙壁然后顺着墙壁缓缓滑下的粘腻声。

借着月光，黎瑭看到甚至有血水混杂着内脏碎块从寝室门缝下流进来。

黎瑭：【……这个口味属实是有点重了，我决定我明天吃素。】

111安慰：【楼道里的动物不可能有那么多，这应该是幻象。】

【谢谢你，一老师。】黎瑭十分真诚，【这对我来说真是个大好消息。】

他庆幸道，

【明天早上不用拖地真是太好了。】

111：【……】

胡扯了两句，黎瑭的心底稍微放松了点，他继续往门口看，想见识见识门外那个还有什么惊喜是他不知道的。

【等等，】

111突然感觉到什么，急忙对黎瑭道，

【闭眼！】

黎瑭立刻闭上了眼，动作流畅地假装梦中翻了个身，面对墙壁。

闭眼的前一刻，他看到一个黑色的影子照在寝室门的视窗上。

他翻身面对墙壁的下一秒，粘腻的脚步声突兀地出现在了宿舍内部。

啪——嗒——

啪——嗒——

黎瑭可以想象，那个一个人，或者一个东西正慢慢在宿舍里兜圈子，继续在这里找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

脚步声拖着水声，在宿舍里饶了两圈消失了。

【这位女士怎么还真的进来了……】

黎瑭刚刚放松点，却听111急促道，

【别睁眼！】

黎瑭若无其事地放缓呼吸，闭着眼，甚至还逼真地咂了咂嘴。

他感觉到一种被俯视的感觉，对方紧紧地盯着他，那种感觉就像是被什么天敌叮视上了一样，让黎瑭几乎瞬间后背就起了一层细密的鸡皮疙瘩。

如芒刺背。

他放轻呼吸，强迫自己舒展身体里的筋骨。没有谁睡觉会绷得像个石雕，直觉告诉黎瑭，让这个东西发现他还醒着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但对方没动，还在俯身观察着，似乎还在确定着什么。

黎瑭逼真地又侧了侧身，把脸往枕头里埋了埋，做出一副睡得极沉的样子。

夏季的凉被不厚，真正睡觉时黎瑭只是把它拉到了肩膀，这样一番动作，正好露出了光洁的后颈。

黎瑭忽然感觉那个东西又进一步凑近了过来，发出了两声轻微的吸气声。

它在通过嗅觉确认食物的情况。

黎瑭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曾经看到的捕杀鬣羚的黑熊，黑熊进食前就有这这样的动作。

这种被人当做盘中餐的恐惧与大多数恐惧体验都不同，这是自然里数万年食物链积攒下来的本能，黎瑭几乎毫不怀疑，对面的这个东西，是绝对的人类捕食者。

好在刚刚的确认似乎终于让对方满意，过了不久，黎瑭感觉到后背的眼神消失，走廊里也再一次恢复了平静。

【走了。】

黎瑭缓缓呼出一口气。

111也很疲惫，【我没想到它还会查寝，只差一点。估计是随机点名，现在已经去楼上了。】

【……一老师，现在稍微活动下没问题吧。】黎瑭缓缓道，

111：【可以，这层的威慑值已经下降了，对方已经离开。但我不建议你离开床铺，毕竟规则还要求我们“入睡”。】

黎瑭舒了口气，【行，那我“入睡”中活动下胳膊腿也很合理吧。】

他呲牙咧嘴地揉了下后颈和酸软得不行的后背，

【你们这副本到底是什么背景，野外遇到的黑熊都没让我这么怕过。这感觉绝对是真正的食物链上层的威慑，我还以为咱们这就是个普通的校园怪谈？而且……】

【咱们这可是上铺。】黎瑭语气低沉，【你觉得刚刚这玩意儿是长这么高呢，还是飘这么高呢？】

黎瑭光是想象一下这个场景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我哪个都不觉得。】111没好气，【快睡吧你，这本感觉确实没那么简单。早点养精蓄锐，明天估计惊喜还多着呢。】

【真冷漠啊，一老师……】

黎瑭打了个哈欠，心里却笑了下，没有奇怪他野外遇熊，看来他的这位系统搭档知道他的职业，主系统那看来有做背调。

事后医院合作和事前背景调查，这可不是个人人脉能够搞定的，看来系统这边相关部门应该是知情的，有点意思。

脑海里和111继续道，

【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今晚这就算过去了吧。】

第一天这一关算是过了。

111不知道黎瑭那边丰富的心理活动，放缓了声音，像浅浅的月光流过窗台，让听到的人心情都不由得平静下来，【嗯，睡吧，我替你守夜。】

【一老师你真的可以去当个助眠男主播。】黎瑭往被子里笑了一声，【那么，晚安。】

【晚安。】111轻声道。

*

第二天黎瑭醒来第一件事就是探头看了看寝室地面。

很好，没有什么血泊，也没有什么血脚印。

同宿舍的刘老师已经起床了，看着他探出床栏四下打量一头雾水，“怎么了，黎老师？”

黎瑭敷衍道，“没事儿，就是昨天做了个噩梦，梦见地面脏得一塌糊涂，吓得我以为今天得大扫除。”

111：“……”

“做噩梦啊……”刘老师看上去好像懂了，表情非常同情，“没事儿，你会习惯的。”

黎瑭和111缓缓抬头看向刘老师，“？”

这小伙子很不会说话啊。

大概是黎瑭的目光实在是太炯炯有神，刘老师先绷不住了，主动道：“我昨天也做噩梦了，在这工作的都容易做噩梦，一般也就是一周一次的频率。”

黎瑭：“……这个‘就是’你是怎么说出来的？”

刘老师干笑了两声。

洗漱的时候黎瑭还惦记着这个一周一次的频率，一边咕噜咕噜地刷牙，一边和111讨论。

【一老师，你说这个频率会不会是那东西来查寝的频率？】

111赞同，【有可能，昨天晚上的东西有点奇怪。】

他沉吟了下，他昨天一直盯着后台的数值，

【威慑值一步步增强，到最后的床前黑影的强度已经有点偏高了，不太像是普通鬼。】

【所以一老师，你们这个新手教学关难度设置得有点不科学。】

黎瑭洗了把脸，有几缕额发打湿了紧贴在额头上，有些难受。现在也没夹子，他只能粗粗往后一捋，露出光洁的额头，

【太高了。如果昨天晚上每个人都是我们这个待遇的话，我觉得有人要凉。】

没想到一语成谶。

完毕！周一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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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梦里超刺激的第三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