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教师手册，图书馆位于友善楼第三层南侧走廊。

正好是午休时间，三人和其他几人告了别就晃晃悠悠地边消食边往友善楼走。

陶桃看着身边跑过的一帮帮活泼洋溢的高中生，发出了羡慕的声音，“这就是青春的感觉吗。”

高中应届毕业生付嘉文发出了心有余悸的声音，“不，我觉得是卷子做不完的威胁。”

一句话好像勾起了黎瑭什么痛苦的回忆，他哆嗦了下，附和道，“你说的对。”

111打赌，他的痛苦回忆肯定都是来自于数学。

陶桃被这俩臭直男一句话说的也没有什么情怀了，回想起高中那满山漫野的试卷也直抽凉气，“……也对，毕竟我们不是国产青春片的演员。”

付嘉文整个人干瘪得和食堂大锅炒出来的青菜一样，“我们是国产恐怖片的演员。”

陶桃：“……小朋友，你这么丧我真的很难接你的话。”

黎瑭也不是很赞同，“我们没有出轨约炮卖肉三角恋。”

付嘉文对哦了一声，“那我们也不是很国产。”

陶桃深吸一口气。

她觉得她刚刚主动提出一起去图书馆就是个错误。

但还有一句话叫，打不过就加入。

她道，“但是我们有布满鲜血、内脏的走廊还有不知名鬼BOSS。”

“最后一个不知道，但根据前面两个要素，”

资深恐怖片爱好者黎瑭非常熟悉这种常见套路，

“我们显然是美国血浆B级片的主角。”

“那完蛋，”付嘉文听完露出了绝望的眼神，“这种电影都是主角团灭结局的。”

黎瑭：“……”这小孩是系统哪里挖到的鬼才。

111：“……”这就是当代小年轻吗。

111突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脱离社会太久，有点无法理解年轻人了。

陶桃：“……不要随便给我们的结局下定论啊喂！”

几人聊着天扯着淡到了友善楼门口，

从外表上来看它和其他几栋教学楼倒是没什么区别。除了……看上去好像有点新？

111：“其他几栋教学楼都是楼外马赛克装饰形式，这种建筑风格普遍流行于90年代的房子，友善楼虽然表面看上去设计风格很像，但是根据外墙损耗，建成时间应该不超过十年。”

黎瑭：“如果只是新建教学楼也不算是特别奇怪。”

如果学生数量增加，有些老校区确实会需要增加教室，新建一栋教学楼也不算什么新奇的事。

黎瑭和另外两人说了房子的问题，然后道，“我们得找找校史，说不定里面有相关线索。”

陶桃和付嘉文当然赞成，几人往三楼走的时候，陶桃忍不住感叹，“黎哥你好厉害，我们刚刚都没注意。”

“是我的系统说的。”黎瑭想了想问，“你们的系统没有发现吗？”

陶桃啊了一声，“那你的系统很厉害！系统也是和我们一样签约的员工，虽然是辅助工作，但是特权很有限……”

这种时候陶桃终于有了自己是这里唯一第二次进副本的体验感，她想了想，

“系统不算是GM，最多也就是个客服，除了基础的数据监控，在副本里能发挥多大作用还是得看个人能力。”

“这也是我的系统告诉我的。”陶桃道，“要是两个人都很菜，系统和玩家也只能一起互抱互泣。”

说着她就好像想起了什么伤心事，

“呜呜呜就比如我和965，”陶桃现在想起她们的第一个副本还是一把辛酸泪，呜呜道，“一个纯粹的密室解谜，上来就是一个魔方锁，偏偏碰上我们俩个连一面转不出来的傻子。”

陶桃感觉自己的一部分永远的留在了那个房间。

在整个副本时间，他们都没有机会离开初始房间，自然也没法和其他玩家会和。

“通关第一目标是存活48小时，我们就这么在初始房间下了48小时五子棋……”

“……你们知道吗，副本世界居然是真的有警察的。”

陶桃说得泪都射了出来，

“我在那个‘世界’失联满48小时，警察马上立案找到了我，我们就被从密室救了出来。”

那一刻，下五子棋已经下到失智的陶桃看到拿着消防斧破门而入的消防和警察，感觉正道的光照在了她脸上。

之后，陶桃连着做了一个礼拜下五子棋的噩梦，被吓得不要不要的，系统需要的恐惧值以另外一种奇妙的方式得到了实现，也是可喜可贺。

还有一点也让陶桃一想起来就尴尬到脚趾扣地。

“先死亡的游戏玩家会进入观战室，我那一场总共五个人，大部分基本都在第一天就全出局了。”

陶桃现在想起来还一阵窒息，

“他们被电锯狂人追，我们在下五子棋。他们在炸弹迷宫里冒险，我们在下五子棋。他们在和食人人鱼比游泳，我们在下五子棋……他们全都出局了，我们还在他们面前下了一整天五子棋！”

等陶桃被警察一路看傻孩子的眼神送出密室，迎接她的就是观战室里四人谴责的眼神。

黎瑭安慰，“这也不能怪你们，毕竟实在不会玩魔方也没办法嘛。”

“不，他们不是在抱怨我不会玩魔方……”陶桃的心已经死了，“他们是在嫌弃我五子棋玩得怎么也那么菜。他们甚至兴致勃勃地分成了两边，分别为我和965场外分析，结果不出五局就发现我们俩菜得势均力敌，属实没什么加油的必要。”

听完这段悲惨经历，付嘉文只有一个问题，他默默地举起了手，真诚地发问，

“你们为什么不下其他的棋？”

陶桃一副“往事休要再提”的样子，“我们翻箱倒柜了半天，只找到一张A4纸和一支铅笔。”

她惆怅道，“你们真应该看看那张纸……经过48小时的磨练，上面密得就和我开卷考做的小抄一样。”

说完陶桃现在想起来还有点遗憾，“其实还蛮有纪念意义的，可惜带不出来……”

黎瑭&付嘉文：“……”

黎瑭悄悄地问111，【一老师，你认识这个965吗？】

111也悄悄道，【不认识，但听说是个蛮不错的女孩，她们俩在一块应该很合适。】

黎瑭又道，【你们的代号差距这么大，是因为你进系统早吗？】

虽然确实如此，也没什么不能说的，但111觉得他没憋什么好话，有些警惕，【是。】

【中间差了八百多号系统，老当益壮啊……】黎瑭啧啧了两声，【冒昧地问一句啊，一老师。】

【你芳龄多少啊？】

111：【……不才，今年刚过四十，上有八十老母，下有八岁幼儿。就等带完你这届熊孩子，我就可以退休养老。】

明明是个好听的青年音，黎瑭听了111这句话乐得不行。

“……你们有没有觉得，”

付嘉文突然犹犹豫豫地开口，

“这里好像有点冷。”

好巧不巧，付嘉文话音刚落，头顶传来电流的滋响，荧光灯瞬间暗了，吓得几人当场一抖。

陶桃不知道踩到什么，脚下一滑。黎瑭连忙扶了一把，下意识伸手在墙上撑了一下，当即被冻了一个哆嗦。

他摩挲了下手，有些不敢相信。

这墙上甚至已经结霜了。

陶桃也看到了黎瑭一手的白霜，虽然转瞬间就被体温化成了水，她还是瞪大了眼睛，

“我们不会进里世界了吧！”

他们已经到了南侧走廊，两侧墙壁上就像所有学校一样，挂着中外名人名言。走廊的尽头，只有一扇灰扑扑的玻璃大门，上面按着几个可疑的褐色手印。

大门上面有一行标语，

“书籍是人类进步的阶梯”

透过玻璃门，他们可以看到一排排放满了书的书架和空无一人的桌椅，看桌面上的灰，估计起码得十几年没人光顾了。

黎瑭抬头一看，门上的标牌上写着：

图书馆

金属标牌下面还有一行血红色的字迹，

“24小时营业”

陶桃隔着玻璃门，看着里面空空荡荡、八百年没人拜访的样子咽了口口水，“……真的是这里吗？会不会其实有两家图书馆？”

黎瑭：“进去看看就知道了。”

作为这里年龄最大的成年男性他果断上前推了下门把手，能推动。

他谨慎地推开玻璃门，

“有人吗？”

就好像一个新地图加载完成后突然刷新的NPC。

刚刚看上去还空无一人的前台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多了一个穿着红色T裇、带着黑框眼镜的短发姑娘，“当然有，这儿呢。”

与此同时，图书馆也突然变得不一样了。午后的阳光好像重新进入了这个空间，室温逐渐温暖起来，付嘉文都觉得自己的鸡皮疙瘩都下来了。

阳光穿过玻璃窗投下光束，飞尘在空中起舞，虽然看上去依旧空无一人，但是整个图书馆给人的感觉已经没有那么死气沉沉了，好像它只是被遗忘在了岁月里，一直等着一群人来重新推开它的大门。

短发姑娘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总算来了。有什么需要的吗？”

黎瑭谨慎道，“……你有什么？”

短发姑娘撑着脑袋，眼镜架顺着鼻梁往下滑，她的目光错过眼镜挑衅地看向黎瑭三人，

“游戏存档、道具购买、剧透信息……”

就在陶桃激动地上前想要开口的时候，又话音一转，

“这些都没有。”

黎瑭、付嘉文：“……”

陶桃差点直接文明发言，但衡量了下关键NPC的地位，默默地把话咽了回去，“……美女姐姐，你耍我们呢？”

短发姑娘嗤笑，“说得好像你们一帮穷逼现在有积分买一样。”

上一个副本0分白给的陶桃拱手：“美女你说的好有道理，告辞。”

短发姑娘：“但是这里是本副本唯一安全点。”

陶桃当场激动地叫妈咪，“您就是我们的再生父母！”

短发姑娘就算喜得贵女也还是那副爱答不理的样子，就像世界上每一个图书馆的摸鱼管理员一样，打了个哈欠，拿起桌上的报纸看了起来，

“自便啊……本图书馆有榕城市第三高中自存在起的一切档案资料。图书馆内一切资料禁止外借和复制，如果偷偷进行以上行为……”

短发姑娘最后抬眼看了他们一次，

“后果自负。”

另一边，

园丁在工具间里翻到了一条午休毯，他打算再好好找找，看看是不是还能翻到枕头眼罩什么的提高一下自己的午休质量。

结果从桌底翻出了一张字条，应该是前任园丁留下的。

园丁的系统直抽凉气，“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园丁：“我也有。”

他沉默了下，“但是如果不去看，我们就永远不知道错过了什么。”

“这是一次团队副本，我们不能把所有的探索工作都丢给别人。”

前任园丁的字体顶天立地，如果字如其名是真的，那应该是位爽朗大方的老哥。

【你好，新员工。如果你看到了这本笔记，那说明你应该是我的继任者，而我，应该已经死了。】

【既然如此，我不敢保证我接下来写下来的所有提示都能保证你存活，但或许可以给你提供一些借鉴。】

【无论在进入这里之前是什么身份，现在他们都是老师和学生。是我们的同胞，是我们的同盟。】

【教务处发放的规则是值得信任的，他们一直在为了所有人的存活而努力。】

【尽职尽责非常重要，及时清理花坛是必要的，不论你在里面看见了什么，用清理夹夹出，丢入垃圾箱，会有人处理。】

【保持一无所觉就是最好的保护自己的方式。】

接下来的渐渐凌乱的笔迹和无逻辑的内容让园丁瞬间起了浑身的鸡皮疙瘩，

【老师是无害的，但校领导不是。学生是无害的，但穿红衣服的不是。樟树是无害的，但榕树不是。】

【教学楼会吃人，但教学楼里的人不会。花坛里的月季会吃人，但花坛不会。】

【祂会吃人，但她不会。祂喜欢吃人，祂讨厌吃人。】

【祂来了祂来了祂来了祂来了……】

【如果你想知道真相，就去挖开教学楼前的花坛吧。】

最后一句话和前面所有的字迹都截然不同，每一个笔画之间分的很开，而且有点抖动，看上去就好像小学生刚刚学会写字一样，握不好笔又掌控不好每一笔画之间的间距，显得笨拙又可笑。但是一人一系统完全笑不出来。

猩红色的笔迹看起来就十分不详且瘆人，

一看就知道是准备钓人去送人头的。

园丁的系统哆哆嗦嗦地开口，“……你不会真打算去吧？”

园丁沉默了下，“……不，我只是在想。”

“什么人会把想要留给别人的字条贴在桌子底呢。”

这句话话音刚落，园丁突然浑身一绷。

有什么东西正在盯着他……

所有的声音好像一瞬间从全世界消失了。

明明是午休时间，刚刚还能听见教学楼传来学生们的打闹声，一下子全都没了。

周围只剩一片死寂，像是这个房间突然被丢进了一片与世隔绝的真空。

午后的阳光应该十分温暖，但是照在园丁的身上却让他如芒刺背。

在园丁的眼睛里，周围所有的事物几乎瞬间扭曲成可怖混乱的模样。

血肉构成了墙壁，肠胃组成了窗框，他现在手撑着的桌子则是由人皮拼接而成的，猩红的血液和不知名的黄色黏液从拼接的缝隙里渗出，温暖又潮湿。

只是看着都感觉会陷入深深的癫狂。

他干脆闭上眼，汗水缓缓顺着园丁的后背流下。

这是一种生平从未体验过的巨大威胁，像是生物被刻在DNA里的对天敌的恐惧，一旦面对就知道，无法抵抗，无法逃离。

只有死亡。

只能死亡。

明明已经闭上眼，园丁却感觉那些混乱的景象依旧在他眼前，视觉的消失没法阻隔他们出现，这些肉质造物上开始浮现大大小小的眼球，它们注视着这座学校中的每一个人，每一个学生，每一个老师。

它看到正在回教室路上的华哥和小赵。

它看到办公室正在努力做ppt的安羽。

它看到走在友善楼走廊的黎瑭三人。

它看到了他。

它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他。

它们发现了它。

……

园丁已经听不到系统的声音了。

他知道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他不该犹豫太久。

不对不对不对不对不对，

从一开始他就应该假装没看见那张字条！

那是一个诱饵！

一个专门设置给他、设置给玩家的诱饵。

*里世界：恐怖游戏常见设定，最早开源应该是寂静岭系列。相当于异次元空间，和正常世界迥异，充斥着鬼怪之类的。一般游戏主角在掉进里世界之前都有某种预兆，类似寂静岭的防空警报。这里的图书馆其实也可以算是某种里世界，不过是主系统出于新手考虑给的外挂安全屋。

没什么人啊，我是不是可以摸了。要不暂时先隔日更，给我个攒存稿的机会（无糖全麦面包邪笑.jpg）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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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梦里超刺激的第五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