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8：20，城郊酒馆，2楼。

屋子里弥漫着酒香，昏黄的灯光洒在地板上。墙角长着茂盛的苔藓，散发出淡淡的、潮湿的气味。

这是酒馆的常用营销手段之一，通过绿色植物以及适当的布景影响消费者的情绪。比如此时，大部分客人们触景生情，想起了忧伤的往事，一杯接一杯地续着酒，慰藉着自己不如意的人生，同时给酒馆送去了源源不断的钱财。

宿鸢是个例外。她并不喝酒，而是点了一些甜点和一杯可乐。服务员很快送来了食物，看着零天然纯添加的劣质蛋糕……她最终还是没能下的了嘴。

如果不是为了赴约，宿鸢其实真的，一点都不想来这种地方。

食物贵就算了，居然长得还那么丑，味道那么难吃。

“你们知道吗？今天，会有一场关系到全人类的大灾难，我们都活不成啦哈哈哈哈哈——”不知道谁说了这么一句，人群立刻爆发出哄笑声。

看来这人被酒馆影响得不轻，都开始幻想世界毁灭了。

“哈哈哈！灾难？小说看多了吧，哈哈哈哈，笑死我了…”

“喝多了吧？快快快，拖走拖走……”

他的朋友们显然也不相信，随便打趣了几句，然后推搡着走出酒馆。

宿鸢透过窗户，面无表情地注视着这群人。

带着一个醉汉在夜晚的街道上出行，显然不是明智之举。他们已经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连基本常识都不顾了。

砰——

像是为了验证宿鸢的猜想，楼下响起枪声，几人一下子清醒过来，夹着尾巴逃走了。

宿鸢收回目光，不再关注这一起无聊的事件。

嘎吱——

突然，包间门被推开，一位自称银行行长的少年姗姗来迟。

他肤色瓷白，一双水蓝色的眼睛深不见底。几缕黑发半遮住眉眼，衬得那张温婉沉静的面容愈发精致。

“你好，宿鸢。”她挥了挥手，但又想起现在是正式场合，于是有些尴尬地放下。

“洛衡，幸会。”对方却不介意，他摘下礼帽，微微欠身，露出一抹浅淡的笑。

见宿鸢只是盯着饮料，没有说话的意思，洛衡主动挑起话题：

“您的账户冻结问题，我们银行会尽快处理。给您带来不便，还请见谅。”

“只是……如果您方便的话，能否透露一下，近期几笔大额转账的用途？”

转账的用途吗？宿鸢收起脸上的笑容，突然意识到不妙。

自己的账户经常几千万几千万地往外转，倒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购买实验室的设备而已。

这些内容都和银行打过招呼，他们从来不会多管。

可是，面前的人居然问她钱用来干什么……他到底是不是银行的人！？

“如果我拒绝呢？”宿鸢抬眸直视对方，桌子底下的手指早已摸向腰间的手枪。

“那，我会很遗憾……”

刺耳的警报声突然响起，宿鸢没有听清他的后半句话。

一道欢快的女声回荡在城市上空：

“尊敬的女士先生们！【鲸鱼城ONLINE】游戏现已同步上线，作为尊敬的测试员，你们将肩负起一项伟大的使命——测试游戏可行性！”

“在这里，一举一动都将载入历史，一草一木皆可力挽狂澜。游戏时长60天，祝您生活愉快！”

“本期主题——全城断电。”

话音未毕，酒馆里的灯便一盏盏熄灭。人群先是死寂，继而爆发出疯狂的叫喊声、打骂声。

“宿鸢小姐，您发现了，对么？”少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一丝蛊惑性。

宿鸢猛然起身往出口跑去，但后颈却突然被什么东西砸了一下，不疼，只是脑袋开始变晕。

她扶住墙壁，慢慢倒在地上，随后失去了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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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来繁华的商业区如今一片漆黑。

交通彻底瘫痪。飞行器接连坠毁。一些人躲进了建筑里，更多的人则是拿出随身武器，在街道上攻击自己的仇家。警力已经出动，但毫无作用。

毕竟这里可是赫赫有名的犯罪天堂——鲸鱼第三太空城，七座太空城里排行倒数第一。政府**、法治崩坏、黑/帮横行是其显著特点。

因为这里人口不多且科技落后，对其他太空城不构成威胁，所以联邦总部对其放任自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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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鸢醒来时，发现自己身处一个完全陌生的环境。更糟糕的是，出门时带的手枪不见了。

她警惕地环顾四周，房间约10平米，房门紧闭，有一扇锁死的玻璃窗，正对着居民楼外墙；没有任何家具，光线昏暗，唯一的光源是一支蜡烛。

众所周知，蜡烛是几个世纪之前的产物。这种东西在让她感到奇怪的同时，隐隐有些不安。

刚刚有个广播说“断电”……应该是她的幻觉吧？毕竟鲸鱼城虽然社会秩序很乱，但基础设施是按最高标准建造的，已经平稳运行了15年，从未出过重大故障。

像是为了确认什么，宿鸢把手伸向口袋。还好，手机还在，而且电量显示91%。

她松了口气，看来这绑匪的职业素养有待提高。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来了。

主界面完全陌生。所有软件都消失了，壁纸也变成一片纯白色。

她的第一反应是——手机被格式化了？

不对，设备的身份识别系统很严格，别人肯定无法打开。她只好自认倒霉，把这些异常归结为手机自己出故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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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宿鸢尝试撬窗逃跑时，身后突然传来“嘎吱”的声响。

门被推开，走廊中的冷空气灌进房间，钻入她的衣领。

她下意识拢紧外套，迅速调整表情，装作若无其事地转过身。

站在阴影中的洛衡缓步走来。

“您好。”他微微低头看向宿鸢，声音温和，“上届孔雀奖得主，联邦生物学会的会员伊尔洛丝……”

“她是一位伟大的科学家。”宿鸢打断道。

“就是你吧？”他微笑着，笑意却不达眼底。

“你认错了，我不是。”宿鸢报以同样虚假的笑容。

“那，抱歉了。”洛衡俯身，温柔地按住宿鸢的肩膀，然后——

冰冷的枪口抵上她的太阳穴。

宿鸢神色依旧平静：“对不起，我刚刚说错了，我是。”

与外表不同的是，她的内心十分混乱：

完了，快要死了，明天怕是要上新闻头条了。

那些无良媒体肯定会把她的死讯写得天花乱坠五花八门……

想到这里，她思维突然跑偏，脑海里浮现出一些奇怪的念头：

——这把枪里有没有子弹？

——我赌没有。

——子弹…好吃吗？

“伊尔洛丝女士，幸会。”

让宿鸢失望的是，对方并没有把她怎么样。他收起手枪，同时吹灭了蜡烛。

周围陷入一片黑暗。

“叫我宿鸢就好，伊尔洛丝的身份太敏感，容易遇到麻烦。您说是吧，先生？”

宿鸢的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关切，仿佛真心为对方着想。

——如果忽略掉她紧盯向枪支的眼神的话。

没有回答。

“我们之前认识吗？”她在心里默默列举出自己的仇家，其实一点也不……

好吧，真的很多。

说话间，他们来到走廊尽头。房子里没有开灯，宿鸢看不到任何东西，只能扶着墙壁小心移动。

洛衡拉开窗帘，外界的情况毫无保留地展现在宿鸢面前，她不得不正视起那个离谱的广播内容。

室外漆黑一片，路灯、广告屏全部关闭。几个可能是小区保安的人员在楼下巡逻，手里举着火把。

高耸的楼房、宽广的街道表明这里是鲸鱼城经济最发达、治安最稳定的第一区。

但都是粉饰的太平而已。她见惯了这里的肮脏手段，对这片虚假的繁荣嗤之以鼻。

楼下的火光忽明忽暗，这让她怀念起小时候住的房子。

那栋房子也在第一区。不过可惜，它在一场爆炸案里变成了废墟。

“解释一下，这场游戏的名称叫「五日谈」。顾名思义，灾难会每五天降临一次。”

洛衡侧身站在一旁，双手插兜，望向远处的街景：“第一次灾难，是鲸鱼城电能消失。”

“嗯。”宿鸢心不在焉地回应道，不动声色地走到他身旁。

她找准时机，突然伸手夺枪，上膛，枪口直指洛衡的眉心。

因为身高差距，宿鸢不得不抬高胳膊才能对准。她微微抬头，然后对上了他波澜不惊的目光。

“我警告你，立刻，放我离开。”她语气不咸不淡，却又带着不容置疑的威胁。

洛衡似乎早有预料，按住她的手腕往下一压，轻松夺回手枪，还略带疑惑地问了句：

“然后呢？”

这是怎么做到的？

行云流水的动作让宿鸢惊叹，好厉害…她居然有点兴奋。

【玩家A1007对您使用道具「木偶的提线」】

不同于在酒馆里听到的广播，这次的机械音毫无感情。

【A1007可向您发布3次命令，您需无条件执行。】

【副本结束/次数耗尽前不可解除。】

A1007，是洛衡的游戏ID。

宿鸢边听边揉了揉疼痛的手腕，骨头应该…没有错位吧。

“合作愉快。”

洛衡回头朝她笑了笑，转身拉开窗户，从三楼一跃而下。

宿鸢：？

她从没见过这么……呃，洒脱的人，一时做不出反应，只是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窗外的冷风卷着窗帘拍打在脸上。

在其他太空城里，可能有人幸灾乐祸地围观；但这里是鲸鱼城，每天都有数不清的人死去。

路上的人全都默默避开了跳下来的黑影，他们认为这是个绝望的疯子，不值得自己多加关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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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鸢不解地走到客厅，今天经历的怪事太多了，她需要整理思绪。随便找了把椅子坐下后，她掏出手机。

屏幕上，多出了一个名为“Wiki”（百科）的红色图标软件。

点开一看，简洁的界面只显示两条信息：

【游戏ID：A1990122】

虽然不知道有什么意义，但最好记下来。

【剩余被命令次数（3/3）】

砰——

一个□□砸在玻璃上，巨大的声音把宿鸢吓得跳了起来。

她小心地靠近窗台，看向窗外——还好，原来是两个帮派在打架，这栋房子只是被误伤的。

毕竟，如果是冲她来的话……没有武器的情况下，她不保证能同时击败十几个恐怖分子。

第一次写文，不知道说什么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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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一下参考文献吧。

简介里的“保持清醒，直到消亡”和立意均引用自加缪《西西弗神话》。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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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五日谈（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