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知河解释起自己的猜测:
“那洞本来就蹊跷,之前我们在林中不是有遇到了矮人,既然有他肯定还有别人,这么关键的一个剧情点系统肯定分配了玩家。他应当是察觉到矿坑里的异常,故意在那里设了个陷阱,我们的行动想必都暴露在他眼中了。”
燕凉轻啧,“也是没办法的事,不过暴露又能怎么样,他难道还惦记我们手上这个送遗书的支线任务?”
西蒙道:“你们能把那怪物杀了都够他忌惮的了……可惜了我的保命道具,我还差点死了。”
说到死,他又不得不顾念燕凉的恩情了,自己那点情报是肯定瞒不住的——西蒙才在脑子里琢磨完,燕凉就跟他肚子里蛔虫一般发问道:“不谈这个了,西蒙,你到底是在王宫里遭遇了什么才要逃出来?”
“唉,其实也不复杂,王国里有三位大公你们知道吧?其中一位大公在昨天举办了一场大型宴会,请了德兰格希大半的贵族过去,我本来是想去收集点信息的,哪知道王后出现了——”
“王后?”
“她带着二十几个羽人,把三位大公抓了,还要将其他贵族赶尽杀绝,我跟另一个玩家不敌她,正准备跑路呢,她就突然用了个什么道具,然后我就出现在森林里、被野兽追杀、碰见了你们。”
末了,西蒙还补充一句,“当时那个场景,比起说王后是卧底,她更像本就是羽人一族的。”
燕凉挑了挑眉,虽说他和项知河早就认为王后通敌,但王后本就是羽人一事倒让他有些意外。
这也印证了燕凉之前的想法,羽人看似是外来种族,实则已经渗入到了德兰格希各个阶层。一国王后尚且如此,内里恐怕早已根须腐烂。
燕凉:“既然她是羽人,那公主和阿牙一样,也是属于羽人的后代……而国王和王后是表姐弟关系……”
项知河道:“依照我那几天和国王的相处来看,国王不会是羽人,他对羽人的敌对态度也很明显。”
西蒙:“那这个表姐弟关系?”
项知河摊手:“王族辛秘,谁知道呢。”
西蒙反应过来:“你说你跟国王相处,你是什么身份?”
项知河:“哦……我是**官。”
西蒙瞪了瞪眼。
运气这么好,一当就当了个最大的官?
连跑路都这么顺利,比他这个要奔走在前线的副官好的不是一星半点。
燕凉道:“西蒙,你刚才说你和另一个玩家一起对付王后,那个玩家是和你走散了吗?”
西蒙犹豫了,“也许吧,我醒来之后就没看见她了。”
燕凉了然地点点头,这黑森林里面来的人是越来越多了……也许到后面还会有大批的羽人来里面追杀幸存的民众。
……
夜色愈浓,林中的薄雾也渐渐散去,火堆前只剩下两个身影。
“暝,你认为这场战争一点回旋余地也没有吗?”燕凉枕在暝的腿上,仰面望着寥寥无几星辰。
他失去了记忆,以至于在一些方面没能想通。
暝垂下眼,轻轻把他的头发往后拢,眸光和月色分不清哪个更动人一些,“系统发布了德兰格希撤退的任务,说明在它的算法中,德兰格希在这场战争里没有一点胜算的可能,不过……仅仅是撤退的话,也不代表灭亡。”
燕凉恍惚了一阵,“你喜欢德兰格希吗?感觉你有些难过的样子。”
暝摇摇头,“不喜欢也不讨厌,只是德兰格希总是让我想起一些往事。”
燕凉:“往事?”
“我们的往事……”暝笑了笑,“你现在忘记了没关系,以后会记起来的。”
暝有些出神,目光像是透过他在看些别的什么。
燕凉没再问了,他明白有些事太长太远,现在知道冰山一角也只是徒增烦恼罢了。
空气静静的,偶有些虫鸣鸟叫,比起黑森林死寂的内部要让人安心得多。
在矿坑里折腾了一天,就算身体在道具的帮助下完好无损,精神上也免不了疲惫。
很快燕凉就枕在暝的肩膀上沉沉睡去,后者一如往常把他抱回帐篷中,便在火堆前枯坐至天明。
他身后是耸立的山,山后面也许能望见德兰格希的影子。
副本初期的时候,燕凉问他山的另一边是什么,暝答不上来,但他知道对于德兰格希的子民来说,有朝一日,山的另一边是回不去的故土。
就像曾经的他,问自己的国王,海的另一边是什么。
后来,他一个人在海的另一边,随光阴孤寂了千万年。
明明是很简单的问题,他怎么想也想不明白。
他再也回不去海的另一边了。
.
“他们这是打算在这个木屋过夜?”
迟星曙擦擦脸上的土,惊疑不定。
身后的孟思清一瘸一拐地跟上他的步伐,两个人一起猫在草丛里偷窥着外面的情况。
草丛外赫然是几天前燕凉等人光临过的矮人木屋,如今却是里里外外挤满了人。
其中最瞩目的当属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女人,她二十岁出头的模样,神态阴翳、满脸病容,下半张脸上还带了个形似口罩的东西。
听那群围着她的黑衣人叫她什么“公主”……
黑衣人也不像是王宫里的人,到底是哪门子公主?!
话说回几天前,迟星曙意识到战争越发不可控后就带着孟思清躲进了森林里,没想到撞上了一支从王宫后门出来的、行迹鬼祟的队伍。
起先迟星曙还以为是哪个偷偷逃跑的贵族,随后就听那群黑衣人叫坐轮椅上的女人叫“公主”并且唯她马首是瞻后,迟星曙深感自己一定是撞破了什么阴谋。
众所周知——甚至他这个底层难民都知,国王子嗣单薄,膝下只有一个不良于行的公主。
而这些黑衣人,绝对不是王宫的人,就在昨夜孟思清偷偷跟踪了一个去河边的,亲眼见到他脱下黑袍,露出像麻雀、但比麻雀大上了十几倍的翅膀——这也正是他们每个人裹着袍子却看着十分佝偻的原因。
这公主通敌啊!!!
迟星曙不敢想一个通敌的公主还要逃跑,王宫是乱成什么样子了!
国王和王后现在还能是活着的吗?
思绪间,木屋里面又多出了生面孔,一个才到他膝盖的、但是堆满肉褶、如瘤球般的矮人走了出来。
他也穿着黑袍子——迟星曙都怀疑这是什么羽人族的专属装扮了。对方恭恭敬敬地朝那个公主行了个礼,然后用看不出来的笑脸谄媚道:“公主您这一路辛苦了,快进屋休息吧,我已经准备好了茶点,都是合您口味的……”
合您口味?
看来这个公主和矮人来往颇多啊,乍一看跟那什么《白雪公主》的童话故事似的……如果忽略公主脸上阴沉沉的表情的话。
正在迟星曙发散思绪之际,孟思清突地按住了他的肩膀,压低声道:
“别听了,迟星曙。我有种不好的预感,有东西好像盯上我们了,我们得离开这里。”
两人悄声离开了一段距离后,孟思清拽住迟星曙的手开始狂奔,后者忍不住张嘴,声音被风吹得断断续续的:“孟思清——你的腿不是还扭到了吗——别跑了——”
孟思清不听他的话,还是一股劲往前跑,迟星曙都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大力气,挣都挣不开。
直到两人窜进了一个不知名山涧里,孟思清把迟星曙带进水沟里,猛地一泼,给人浇了个透心凉。
迟星曙哆哆嗦嗦控诉,“孟思清你疯了吗?!”
孟思清没说话,定定站了会,迟星曙见他脸色白得吓人,估计是疼得,声音又软了下来,“你还好吧?到底干什么要跑这么远,你看你身上都是伤……”
孟思清被迟星曙这心疼的模样给哽了一下,心底说不上来的别扭,确认四周没什么异常才尽量好声好气道:“刚刚有头熊盯上了我们。”
迟星曙惊讶:“我们那会躲那么隐蔽,这狗熊鼻子这么灵的吗!”
“那头熊,”孟思清皱起眉,“不是普通的熊,我开始还以为是个人,没想到是头长了人脸的熊。”
他继续道:“我可以很确定它盯上了我们,是那个木屋主人养得宠物也说不定,它鼻子的确灵,我怕它追着气味跟上来,我们先把泥巴抹身上再走。”
迟星曙后知后觉脊背发寒,“那我们接下来不跟着那个公主了吗?”
孟思清:“命都要没了还跟,而且我觉得,那公主已经发现了我们!”
……
“那两只小老鼠跑了?”
听到黑衣人汇报,林皎眉间的阴翳更甚,对面的梅林忙不迭给她倒上一杯红茶,可惜因为身量不够,一顿操作下来差点把茶壶泼林皎身上。
林皎隐隐动怒,“蠢货。”
黑衣人以为在骂自己,迅速跪下,不明显地扫了梅林一眼,掩下眼中的厌恶,“公主,他们两个好像是被什么惊动了才跑的,我在周围查探时,发现梅林大人的那头熊醒了……”
梅林不满:“胡说,我家蜂蜜乖得很!”
林皎冷笑,虽然她不喜欢下属这种小心思,但迟星曙和孟思清确实是因为熊才跑的。
王后说得不错,这个梅林果然不堪大用。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