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乎敲门声此起彼伏，旅店待客厅第一次在晚上灯火通明，参加游戏的六个玩家也第一次在游戏里聚齐了。
他们将两块桌子拼在一起，形成了一张长桌，桌上放上了各自发现的线索。其中武寒辰的长条形转印纸和猫提供的感染源格外引人瞩目。
“小白——有吃的吗！我好饿——”桌子左侧那头趴在桌子上的人看着来回来去整理线索的几人，从嗓子里挤出来哀嚎。
白亦墨坐在旁边的高椅子上，边看武寒辰复印的内容边晃腿，冷淡地回应：“没有，减肥。”
“可我真的好饿——”
旁边抱着大刀的武寒辰被他这么一说，也感觉饿了。她有些好奇这些人怎么能看懂这些鸟文的。
“你们都能看懂这些文字？”她问。
“能。”╱“嗯。”╱“能啊。”这是赤若冥白亦墨猫三人。
“看不懂。”╱“呵，能看懂才怪。”这是阿曼达和空微。
空微裹着两层浴衣，头发湿漉漉的。他也不看那些线索，只是拿着自己的地图和又一张纸写写画画些什么东西。阿曼达则是缩在椅子里玩指甲，明显也不参与线索拼接活动。
那只猫显然也不想干文职，只一个劲喊饿。
于是乎局面就成了俩人看线索，四个人摆烂。
摆烂的也不是主观想摆烂，实在是因为看不懂。
武寒辰叹了口气，起身道：“我去看看能不能借厨房炒两个菜，有什么忌口的吗？”
她不说还好，一说三道情绪不同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她身上。
“有肉就行。”这是猫。
“不，我现在什么也不想吃……哕……”这是空微。
“炭烤云彩可以吗？”这是阿曼达。
武寒辰一个脑袋三个大，一脸黑线：“算了，我做什么你们吃什么吧。”
天大地大，厨子最大。忌口？那就别吃了。
其他人饿不饿不知道，反正赤若冥不饿，他吃罗萨宁的瓜都快吃饱了。
就光署名为古册的那堆信就够吃一顿的了。
贤侄亲启：
……听闻贤侄近日考取二级主教之名誉，实为家族幸事。我受国王指派在校研究，不能到场，特备此薄礼，愿贤侄保持纯净的心灵，更进一步……
——128年4月
……荒唐！何有不劳而获之职！……
——128年10月
……我确有一项目需一观察员，实验地点位于一落后地区，有国家研究补助每年九金……
——129年7月
……有一实验参与者查纹会负责研究报告的撰写和向我汇报，你只需处理该地泛滥的血魔问题……
——129年11月
……那只血魔我已经收到，已完全失去人类的意识，但会学习人类行为。他原本是罗萨宁小镇的主教吧，可怜，现在算是为科学献身了……
——130年4月
……查纹写信于我，提到土地贫瘠，鬼魔横行之事。我将改造后的食人花，亦或者说食魔花与养护要求一同寄出，切记最少隔半个月要喂一次魔物，以刚死的魔物为最佳，不然会助长食魔花的野性与魔性……
——134年2月
……怎会不够……我应你的要求已将血魔寄回，并向驱魔人协会提交申请要求专人监管，似乎是一个叫莱恩的，经常处理血魔的案件……将动物转化为魔物的做法不符合规定，应急可以，不可妄为……
——136年6月
……半月一只魔物，按研究院特惠价加上研究补助报销十分之四，一只约六金。又有三百一十六号归落魔研究之补贴，就算罗萨宁一年不盈，吃三年老本也是够的！古卡斯，君子爱财取之有道，莫要被钱迷了眼睛……
——137年1月
……稳定下来就好，食魔花的实验再验证5组就可以申请推广了，只要不开灵智就……我下个月要闭关，最近不要来信了……
——139年6月
……古卡斯，若查纹出现了什么异样要及时告诉我，我怀疑他有寻死倾向……
——142年7月
……古卡斯！游客失踪是怎么回事？还有驱魔人协会寄信告知我罗萨宁的血魔潮再次归来。查纹寄来的数据显示食魔花的魔性已被唤醒，需要一周喂一魔物。你到底贪了多少经费？再这样下去食魔花会退化回食人花，整个项目就毁了！食魔花的弱点是根与茎交界位置，我让驱魔人协会辅助你将它寄回来，诞生魔性的食魔花要进行销毁处理……
——146年3月
……驱魔人协会评估无危害……数据也正常了……奇怪……算了，我在寄去一限制它行为的机器，一旦失控立刻剪除销毁。你要有分寸，知道什么钱是该拿的，什么不该拿，我不管你了……近年来魔石脉的质量越来越高，可以尝试直接用魔石内能量改良土壤提供营养……
——147年1月
……救世主将降临，帝国召吾等入宫，所有来往信件都要被严查……也告诉查纹近日不要再来信了……
——149年5月
这些信件都是古册寄给古卡斯的，明显都是回信。从其中能很明显看出几点信息。
1：古册与古卡斯是亲戚关系，明显古册是长辈。
2：有一个研究项目，查纹是主要负责人。食魔花和血魔都是为了辅助这个项目。
3：罗萨宁在129年之前就有过血魔灾，且原本的主教因此遇难，被寄到古册那里做研究又被寄回来，用于卖不起魔物时转化动物当应急粮——这与从夕火那里听到的镇里几乎没有宠物能对上
4：古册知道古卡斯贪财，但不知道亦或者说不在乎他将人转化成魔物，也不知道古卡斯将买来的魔物再次倒卖
5：146年左右就开始有游客失踪，且147年左右莱恩变成了古卡斯的同盟
6：食魔花的弱点为根茎相连位置……
“空微，那个根的准确信息是什么？”赤若冥问。
空微从写写画画里抬头，答：“【食魔花的根部】三级。”
“它绑你的时候是往教堂里送还是往下水道里走？”
“第一晚上我不知道，第二晚上是直接往下水道走。”
见这边问不出消息，赤若冥转向另一个可能的目击证人，道：“阿曼达呢？你第一晚上看到的是什么样的？”
在玩指甲的少女猛然抬头：“我？好像是那东西到门口后那个胖家伙直接去拿，拿完根就消失了。”
赤若冥比了个明白的手势，写下第六条信息：食魔花的弱点为根茎相连位置，已诞生灵智，明白哪里能产生魔物，会自行狩猎，且知道自己的长期饭票是谁。被古卡斯劫走的那些大概率都被转卖走了，没被劫走的……
下水道里可还有不少魔物，老主教转化成的那只血魔会学习人类行为，也就是会伪装。从在传送带遇到的那些血魔还有在下水道遇到的那些血魔之间的差别和行为，能明显看出其没有自我意识，是由别的生物控制。
那只血魔也肯定想逃出来的。
……没被劫走一部分被食魔花吃了，一部分被老血魔操控藏起来，养精蓄锐。
“靠！”空微突然一摔笔，狠狠抓住自己的头发，无助地缩进自己的椅子里。
他这一行为把端着面出来的武寒辰吓了一跳，一碗面差点洒到地上，被猫以闪现般的速度稳稳接住，放在桌面上。
“不要浪费粮食啊！”
赤若冥给猫比了个大拇指，问空微：“怎么了？”
空微的身子在止不住地颤抖，面前的纸上一条红线弯弯折折落在教堂里。他痛苦道：“我白天遇到的那个老主教，真实位置在地牢附近。晚上食魔花也把我往那里送，说明那个老主教能将人转化为魔。也就是说老主教就是血魔。”
他刚才断断续续地把自己白天的经历都说了一遍，包括老主教让他找钥匙把它救出去的事，还有自己专属道具的能力。
“对啊。”赤若冥点头。
“你知道老主教不是人？你们不是早就逃出去了吗？”空微有些混乱。在他的视角里，自己到地牢附近时除了老主教没有其他人，本命道具自带能力又显示被救人自行逃离，赤白二人应该早就逃了的。
赤若冥落笔写下第七条：古册经常有事，管不到古卡斯的行为。查纹与古卡斯是被监视与监视的关系，且查纹不知道古卡斯倒卖魔物的事。
他随口答：“知道啊，那家伙没有呼吸，装得很像但没什么人气，也没有温度。”
空微更崩溃了：“我得把那东西放出来！我得把BOSS放出来！一旦四个小时不执行任务，那个什么都吃的怪物又会来占领我的身体！”
他不想选人生4直接化身社死人士，现在也没有新的人生生成，所以只能继续这个救援任务。
他猛然抬起头怒视猫和阿曼达，愤愤道：“都怪你们！如果不是你们都不在，这事怎么会落在我身上！”他又特别骂了句阿曼达：“要不是你把我的攻击技能偷走，我怎么会经历这种折磨！你们怎么还有心情吃饭！”
空微想掀桌，结果桌子岿然不动，一看，左一个猫右一个白亦墨，一个压碗一个压线索，像是两块大石头死死按住桌子。
“你们怎么吃上了？”赤若冥才注意到有三个人已经吃上炸酱面了。
武寒辰吸溜一口面条，含糊地问：“厨房还有，你要吗？”
“谢谢但不用，我不饿。”赤若冥婉拒，问空微：“什么情况下你会被附身？”
“没有进度变化。”
“那就是说前进后退都无所谓喽。”
“啊？”空微呆愣在原地，似乎不太明白赤若冥的意思。
赤若冥又写下第八条：无干涉情况下，第四天之前老血魔会出逃，第四天会爆发血魔潮。
又已知：食魔花能压制魔物的行动。
所以得出第九条：第三天左右食魔花会失控，大概率转化成食人花，无差别袭击人类。
又已知：明天是罗萨宁小镇的赏花节。
所以这个赏花节大概率变成葬花劫。
“钥匙已经在阿曼达那里了，你四个小时拿一次不就好了。”他第一次救空微时就听说了阿曼达拿教堂顶上的钥匙，然后被追杀的事。
拿一次，进度向前。还一次，进度后退。反正进度变化没有要求前进后退不是吗？
阿曼达低头吃面，闻言不满地皱起柳叶眉，她不喜欢被人强制安排配合。
“我可没说同意。”但似乎没人关心她同不同意。
没再管失态的空微，赤若冥转向看藏魔洞信息的白亦墨。小孩有种心不在焉的感觉，手里的东西没看几张，也没吃东西，反而一直在盘手镯。
“能看出什么信息吗？”赤若冥问。
白亦墨缓慢眨了眨眼睛，仿佛在收回思绪。“交易信息。”他道，然后用一种求助的眼神看向吃完面打算睡觉的猫。
猫接到求助懒懒打了个哈欠，一个纵身跳上桌子，哈下腰接过白亦墨手里的东西。
武寒辰飞速撤走自己没吃完的面碗，怒道：“别穿鞋子上桌！”
猫像是才注意到自己已经是人的形态，从白亦墨那边跳了下来，道：“抱歉，忘了现在是人。”
他在等其他人回来时就把这些信息看完了。
“首先，这是一份账本，记录了以古卡斯为首8人团伙，自138年起，在十五年间倒卖383只魔物的收入与分赃。8人分别是古卡斯，4个不需要知道名字的教会人员，2个在外部负责倒卖的魔物贩子，还有一个147年才出现在账本上的莱恩。”猫顿了顿，像是在回忆自己看到了什么信息。
回忆失败，他拿出了事先写好的总结，直接对着提示词念道：“140年之前约每两月出售一次，不固定。140之后最少每月一次。十五年之间每只魔物的单价在14金到23金之间不等，加上售卖转化前人的器官和机械骨骼，除运输费与媒体封口费之外几乎无成本，每只盈利在17金到25金之间不等。一般积累二十只以上出售一次，由蒸汽飞艇以花土为名寄出。147年前7人中古卡斯拿每次利润的四成，其他人各拿一成。147年后在一些交易中，莱恩拿一成，古卡斯拿三成。”
“整个小镇的分配方式是按劳分配，账本大概率在镇长那里。”
他放下总结又补充了一点：“我瞎逛时发现，食魔花旁边那个本来是以防万一的机器已经生锈，内部零件也被腐蚀，几乎不可驱动。所以那东西一旦爆发，控制不住的。”
猫环视一圈，发现众人都是一种呆愣的表情，没人出声，遂发问：“有问题吗？”
“好多钱啊……”这是空微和武寒辰。
“刷刷刷……”这是在记笔记的赤若冥。
“我去再盛一碗面。”这是阿曼达。
发呆——这是白亦墨。
“很好，我的发言完毕。”猫自己拍了两下巴掌，找了个位子坐下。
“稍等一下，这位……呃……怎么称呼？”赤若冥手持羽毛笔，叫住猫。
“名字的话单字一个雳，想怎么叫随意。”雳猫对他的态度不算太好，满不在乎地抬了半只眼睛看他。
赤若冥想了想，还是跟着白亦墨叫吧。“猫爷，你笔记借我用一下。”
“你确定？”
“嗯。”
拿到手他又面临了一个问题，看不懂，一个字也看不懂。
对此收拾完碗筷的武寒辰表示：“这不是汉字吗？有什么看不懂的。”
然后她看向赤若冥的笔记，沉默声震耳欲聋。
看不懂，一个字也看不懂。
本来想试试能不能上幼苗培养的，结果发文时间超过三个月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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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触不可及的家园·十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