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认知,凝滞。
感觉身体在往下坠,坠,坠……不断往下坠,黑暗,如影随形。
“小兔子乖乖——”
黑暗里,突然出现了一个女人的背影,她唱着儿歌:“把门儿开开,快点开开,我要进来……”
——
一束聚光灯突兀打下来,刺激着她的感知让她怦的醒来,这束光对她来说很刺眼,右手下意识挡在眼前,她好像太久没见过光了。
眼睛适应光亮时,听到附近有其他人不断发出的声响,她默不作声的迅速作出判断。
“嘶、头好疼。”
一,御姐音,普通话标准,没有口音。
“……这是哪里?”
二,年轻女音,带着稚气与一股怯懦感。
“什么情况?这是哪儿?”
三,年轻男音,话里透着一种清澈的愚蠢。
“你们是谁?”
四,大叔音,有被世俗磨练过的沧桑感。
“呼呼……”
五,一开始略显急促的呼吸声被渐渐控制到趋近于平稳,这人虽然没说话,她却听出这是一个男的,加上她本人,在场有六个人。
这是哪里?
这些人是谁?
顾不上眼睛适应良好,她透过指缝观察其他人——
头顶的这一束光准确照到了围成圈躺在地上的6人身上,从她左边开始依次是戴着黑框眼镜穿着白色长款羽绒服头扎高马尾的女生;接着是穿着短袖衬衫、沙滩裤,一副夏威夷海滩风的英俊青年;之后是妆容干净利落,齐颈发,穿着都市女强人标配西装的女人;旁边是同样穿着西装手中抓着公文包的中年男人;然后是穿着黑色长款羽绒服的男生。
“你们是?”
他们相继起身互相打量着,第一时间摸兜却发现身上没有手机,甚至连一块显示时间的手表也没有,显然把他们弄到这里的人没有给他们任何科技设备。
“噔噔蹬——”
此时,头顶上空突然响起钢琴声,声音来源不明。伴随着节奏轻快的钢琴弹奏声,一道清亮的少年音随之出声——
“哈喽各位新人玩家们早上、啊嘞下午?好吧不管现在什么时候总之就是大家好呀~我是本场游戏播报员天天。话不多说就让我们直接进入正题吧,欢迎你们来到本场游戏——《开门》!”
“——本关游戏任务:『找到钥匙,离开封闭空间』。难度:F-。请各位玩家做好准备,游戏将在三分钟后开始。锵锵锵!请努力活下去吧~”
语毕,所有人面前立刻出现白色数字00:02:59,它悬浮在半空倒数计时,简直魔幻极了。
是投影吗?却找不到投影的工具。
西装大叔和羽绒服男同时喊——
“谁?”
“你谁啊!”
无人回应。
羽绒服男看了看周围的人,继续朝天吼:“这是哪儿?!你是谁!你弄我们到这儿来的吗,你这是绑架,你犯法了知道吗!喂!说话!喂!!”
静——
除了每个人眼前持续倒退的读秒,没有其他回响。
空间里光源只有头顶打下来的这束光,趁着羽绒服男吼话的功夫,她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穿着,上身是一件小西装制服,下身是百褶裙,制服外套左胸绣着四个汉字刺绣:启明中学。
脑中刺痛,脑海瞬间闪过画面——
『每一年的生日聚会,桌上摆着生日蛋糕,周围围满了亲戚、朋友和同学拍大合照留念,一张张照片快速翻页,蛋糕上的数字停留在17。』
没有回应,羽绒服男朝其他人寻找办法——
“你们谁有手机?或者手表,能通话的有没有?报警,必须报警!”
西装大叔第一个摇头,“没有。大家身上都没有通讯工具。”
“那怎么办?”
“你脸色好差。你没事吧?”有个人察觉到她状态不对,过来好心询问。
她半阖着眼,眼睛不再感到刺痛,抬眼看了看人,是那个西装女人,她刚想摇头,疼痛感又来了,更多画面在脑海中播放——
『年轻时的爸爸妈妈拿着拨浪鼓逗她玩,她蹒跚学步着冲向他们……她直冲向前——幼儿园、小学、中学、高中,转过头,爸妈又出现在身后朝她招手,笑着喊她,“**,今天开心吗。”』
许是她面上露出的痛苦表情太过狰狞,其他人都注意到了。
“她怎么了?”
“不知道啊。”
『画面斗转,每次出门遇上就会打招呼的邻居阿姨,一起玩到大的好朋友,学校里的同学、老师……每一个她认识的都出现了,他们朝她说话,但——』
“头疼吗?她一直捂着头。”
『“**,早上好呀!”』
“感觉是。谁有药啊?”
『“**,我给你说,今天的小测我得了A。”』
“其实我也觉得有点头疼,但没她看上去这么严重。”
『“**,你这次的成绩不太理想啊。”』
“这谁能随身带这个。你不如问问她本人有没有……”
她听到其他人的交谈声,但她实在抽不出空回应——头好疼。
脑海里,就像是电视剧接收信号不良一样,他们说某一段话时会突然没了声音,嘴部还被打上了马赛克。
接着有一道闪电形状的锯口,刺啦一下把画面里的光影撕裂,眼前黑了,又亮起,开始重复闪过那些画面,随之出现越来越多闪电锯口,一个个画面被割开的越来越碎,脑子里好似被绞肉机搅拌过一样,记忆中的一帧帧画面支离破碎着直至难以破镜重圆。
『于是,我忘了,我。』
头越来越疼,死的时候有这么痛吗。
其他人过来触摸她的额头,探她脉搏,七嘴八舌的围拢过来,“是冷吗?我把外套给她。”“掐下虎口、掐下虎口看看呢。”“她怎么半天没出声?咬舌啦?”“啊?不至于吧?”“快,让她仰头、”
她一直忍着疼,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生理性干呕,胃里没吐出来什么,倒是让围着她的人让开了她前面的道。
由此道,她眼前好像又看到那个女人背影,又听见女人轻柔的唱着那首耳熟能详的儿歌,“小兔子乖乖——”
“没事吧?”
西装女人突近的人脸挡住了幻象,她偏眼再去看那条道,只有黑暗,没有什么女人背影。
痛感消失了,同那个女人歌声一起消失了。
“……咳、没事。”她接过不知谁递过来让她擦嘴的纸巾,捂着嘴慢慢平复着干呕。“谢谢。”
这时,每个人脑海里突然响起声音——
“玩家…呲…呲新手须知:我们公司秉持着为所有困于苦难的人实现心中愿景以目标,为此推出了‘花式作死’无限游戏。您站在这里听到广播,就代表您已取得参与游戏的资格并同意参加本公司举办的无限游戏。至于为什么没有此类相关记忆,请您不要惊慌,这是游戏规则,您已知晓。啊——我是说,失去记忆前的您已知晓。”
她看着面前不断变化的数字光幕,脑海里的声音还在发声,旁边羽绒服男挥舞的双手穿过光幕数字,“谁在说话?”
倒数还在继续。
“接下来将播放您参加本次游戏许下的愿望语音,请查收。”脑袋里听到好像有人按下了老式录音机的按钮声,一阵刺啦刺啦的声响响起,“呲……呲……”面前的数字光幕在她眼前一分一秒的跳动着,而脑海里回响的都是刺啦刺啦的杂音,大概又十几秒之后,她清楚听到按键回弹声,那大概表示录音播完了。
她,听了个寂寞。
看一眼其他人,挥舞双手的羽绒服男安静下来,似乎听到一些在意的东西,不再躁动。其他人也若有所思。
貌似他们都有所了解,除了她。
她成为了一个例外。
脑海里的少年音又说着:“……以上语音属于您参与本公司游戏的凭证,请努力通关吧,希望到时您的愿望成真。那么最后祝您游戏愉快~”
“新手玩家前情结束,游戏——开始。”
还在计数的倒计时光幕瞬间归零消失,黑暗的周围腾的一下亮起白炽的灯光。
光亮让众人看清了周遭的环境,他们此刻正处于一个宽阔的半圆形大厅,前面有一条通往二楼的转角楼梯,后面是一条横向的宽阔瓷面走廊。
眼前所见让所有人不知所措。
过了一会儿,衬衫青年率先抬步站在走廊上往两边望,“是门。”
闻言,其余人纷纷过去看。
眼前所见走廊的一面是光滑的瓷砖墙,一面是一扇扇一模一样的木门,立在那里等待人去开启,不知道会开出什么惊喜来。
咔哒一声,门锁转动——静谧空间里突然的响动吸引了所有人的视线,右边,一个扎着羊角辫穿着粉色蓬蓬裙的小女孩推开第一扇门走出来,打量几眼他们,“咦?你们是来陪我玩的吗?”
“你是谁?”眼对眼,相隔不远,衬衫青年问。
“好耶!”小女孩自顾自开心的蹦起来,“来抓我吧。”她一扭身,裙摆在空中划了个漂亮的圆弧,跳回房间。
“等等——”
衬衫青年首先追上去,到房间门口只来得及看到左边水平翻转的墙严丝合缝的闭上,墙另一头是下一个房间,他赶紧两步作一步打开隔壁房间的门,房里没有人影。他愣住一秒,又迅速打开下一间房间,这个房里也依旧没有其他人影。
小女孩仿若在眨眼间不见了。
“人呢?”羽绒服男撑着门框吐气,房里没有人,“人不见了。”
其他人没跑那么快,听到这话就停下动势,零散的站在三间房间门口。
“呼呼……小孩子跑那么快嘛。不过没事,这地方就那么大,跑不远。”
“她也是被绑过来的吗?”
“有可能哦……”
现在人数分布情况是,第一间门口站着眼镜女生和身穿启明中学制服的她,第二间门口站着西装女人和西装大叔,第三间门口站着衬衫青年和羽绒服男生。
“哎这个房间怎么跟前面的房间颜色一样?”西装大叔疑惑。
西装女人也道:“东西摆设也差不多。”
衬衫青年没说什么,回到第二个房间门口,确认自己没有出现幻觉,大踏步走进去翻箱倒柜。
与此同时,眼镜女似乎被什么东西吸引了,毫不犹豫的进了第一间门里,其他人的注意力都在衬衫青年身上,于是只有身穿启明中学制服的她看到眼镜女的动作。
房间是一间以粉色为主色调的儿童玩具房,地上铺着地毯,屋中位置摆着一张小书桌,桌上是一座拼好的积木城堡。房间两边靠墙都有一个6x6的书架,每个格子里或放着动物玩偶、植物积木和汽车模型之类的东西。中间墙放着一个写字桌,上面都是一些画画用的工具,桌边立着一个可移动的小爬梯,一眼看去没什么特别的。
再细一观察,屋里所有尖角都被软布包起来,应该是为了防止儿童磕伤,看来房间主人一定是个被爱包围着的孩子。
那边衬衫青年走向书架,一个个玩具被他捏捏碰碰,东倒西歪的偏移了原来的位置,但还在格子里。这些东西不出所料都是一些磨损的儿童玩具,没什么实际意义。衬衫青年继续碰到2-2的格子,这个格子里摆着一朵积木花,花没动,显然,它被固定住了。
衬衫青年尝试扭动,面前的墙体顷刻间水平翻转了90度,他紧急后撤一步,好险差点被墙扇一巴掌。
这边眼镜女目标明确的走向写字桌,伸手在那里拿到了什么,瞬间,站在门口的制服女生耳朵里听见遥远的某处传来咔嗒的声响,像是某种类似门锁打开的声音,她左右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异常。
隔壁原本在第二间房门口围观的人一下涌进了房间,要近距离观赏第二、三间房间之间水平翻转的隔断墙。
所有人都进房间里了,制服女生正想也进去就恍然听到刀具在瓷砖墙面划出的刺耳长音,她辨不清这是哪个方向传过来的,声音清晰的就似响在耳边。
那边衬衫青年驾轻就熟的打开了第一间与第二间的隔断墙,墙面水平翻转了90度,以竖一字形立在那里,第一间房里的眼镜女低着头看东西,听到响动抬头,与对面房里的几人对上视线。
走廊上,制服女生捂捂耳,声音还在,而且耳边听到的声音越来越大,越来越近,甚至,近在咫尺——她猛然看向那边——右边走廊门砰的一声被人暴力踢开。
这一声巨响惊到了所有人。
制造声响的人从门里走出来,是一个肌肉壮实,身高一米八以上,穿着血迹斑斑的厨师服,不修边幅的邋遢男人。看见这个人的第一眼,你一定会先注意到他的眼睛,那是一双充满病态和疯狂的蓝色眼瞳。
看到的第一直觉是:危险!快跑,不然…会死!
“嗯?”男人一个偏头看见他们,嘴角扬起诡异的微笑,侧身,露出左手一把刀身偏长的厨师刀,朝他们的方向大步奔来。
“他谁?为什么拿着刀?这是在演什么恐怖片吗?”
羽绒服男惊惧出声。
制服女生回头,他们都探出个脑袋扒在门口看,羽绒服男持续叨叨,语速越来越快:“而且衣服上为什么有血?那是血?应该是什么道具血吧?啊?谁来说明一下——?”
“走走……走!”西装女推搡着挡在门口的羽绒服男,狠狠拍了一下他的脑袋瓜:“跑啊,傻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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