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进来5个人，三男两女，是刚在楼下的那一群人。

走在第一位，是穿着启明中学校服的男生，之后是一个穿着运动装身材娇小的女生，走最末的两男一女穿着同款休闲服装，袖口处都绣有一只卧趴着的白色兔子。

校服男生向短发女生打招呼，“周小梨，我来了。”

周小梨问：“齐军，他们是？”

“都是我校外认识的好哥们，也想玩招灵游戏。”校服男说。

“都想玩？行吧。”周小梨答应了。朝桌边写字的丸子头女生靠近，亲昵道：“美美，写好了吗？时间快到了。”

“好了。”

最后一笔写完，丸子头女生放笔，拿走蜡烛，把纸摆在桌上，她看向玩家们，“各位，我再确认一次，都是要来玩笔仙的吗？”

“笔仙？”李小北开口，“你们要玩笔仙？”

“是你们也要玩笔仙。”周小梨说，“怎么，你们不是在学校论坛上说要一起来玩笔仙的人吗？”

李小北察觉重点：“学校论坛？”

何艳马上反应过来，在周小梨怀疑的目光下快速接口道：“对。我们是。现在开始吗？”

周小梨答非所问道：“快十二点了。”

丸子头女生突然幽幽道：“午夜，是鬼怪出没最频繁的时候，你们说，等会会不会招来鬼呢？”她手中拿着蜡烛，蜡烛光微闪，只照到她半边脸，另半边脸陷入黑暗里。

突然哐当一声，有人立刻尖叫。

所有人的目光移去声响所处，窗户本身是开着的，被风一吹自动关上了，但还没关紧。

周小梨嘘道，“别叫！想把保安引过来吗？！只是窗户没关好而已，我去关。”

“抱歉……”穿着运动装的女生自己捂自己嘴，手动禁音。

齐军咂嘴道：“看你吓的，这有什么好恐怖的，一点儿也不吓人。你们等等，我去把门关上，气氛更好。”

周小梨把窗户都关好，拉上窗帘，所有人明显感觉到教室里暗了一度，只能看见周围模糊的影子。齐军关上门，教室里彻底陷入黑暗，所有人都看不见对方了，光源就靠丸子头女生手里那一根蜡烛照明，照明范围仅在那一张桌子上。

周小梨、齐军在黑暗里行走自如，似乎完全不受影响走回来站在桌前，烛光照映下，两人位置对立，相互一对视，周遭气场瞬间变了，他们两上扬嘴角同时道：“好了，我们现在开始吧。”

“但我们还缺一个。”正中间站着的丸子头女生轻声道。

烛光微微闪动，他们三人齐刷刷转头看向玩家们，齐声道：“我们还缺一个和我们一起玩游戏的人。你们谁愿意来呢？”

太黑了，白兔看不清其他人的表情，就算就在旁边手挨手的人，竟也看不清对方的身高模样，这实在太古怪了。

“你们、谁愿意来呢？”三人的音调奇异的同时停顿，拖长，似乎很苦恼在他们中间选出人选。

下一秒他们眼睛却齐刷刷盯向白兔，语调同时上扬道：“就你了。白兔。来。”

白兔指指自己：“我？”

“对，就你，白兔，来。”他们齐声道。

白兔无所畏惧正想上前，有人拦住她，黑暗里她听见何艳说：“可以换人吗？我来。”

李小北紧接着道：“不，换我。”

他们怒目圆睁，“不可以！”

他们重音强调喊：“白兔，来！”

“没事。”白兔安抚的拍拍何艳的手，然后拉开，走上前暴露在烛光下，“我来。”

桌面现在是东南西北各站一个人，白兔补上南面，丸子头女生在她对立面。

“先说好，我没玩过，你们得教我怎么玩。”白兔为防止意外，提前说明。

白兔站上去，他们表情立马就正常了。

站在烛光旁，白兔清晰看到桌上摆着的纸上两侧分别写着“1、2、3、4、5、6、7、8、9、10”和“唐、宋、元、明、清”，另两侧又写着“男、女”和“是、否”，中间则排序写着26个英文字母。

这就是纸上内容的全部了。

“很简单。”

丸子头女生拿出一支笔，笔尖点在写满字的纸张中间，“我们一起拿住这支笔，不要给笔加力，只要保证笔不会倒下就可以。手肘和腕不要接触桌子，保持悬空，然后喊口诀‘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如果你我有缘，请在纸上画圈’，反复念到笔动。”

“笔仙来了，就会移动笔让我们知道它来了。之后我们就可以问它问题了，但切记不要问笔仙它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总之不要好奇笔仙的来历，这会激怒它。如果不想死的话，就不要问此类问题。”

白兔噢噢点头。

丸子头女生又道：“还有，这期间无论发生什么都绝不能松手，直到我们送走笔仙才能松手明白了吗？”

白兔：“好的。明白。”

白兔没有问题，白兔表示明白。

丸子头女生：“既然明白了，那就开始了。”

丸子头女生把蜡烛放好，第一个握笔，随后周小梨握笔，齐军握笔，白兔握笔，四只手都抓好这一支笔，丸子头女生深吸口气才领头念：“‘笔仙笔仙，你是我的前世我是你的今生，如果你我有缘，请在纸上画圈’……”

四个人整齐念着口诀，念到第四遍，一股冷风袭来，周身冷意覆盖，这时四人齐握住的笔轻轻地划动，四人念着的话顿住，丸子头女生急切道：“笔仙笔仙你来了吗？来了请在‘是’上画圈。”

白兔感觉到握着的笔在慢慢移动向“是”字上去。

她是没用力的。

白兔瞟一眼其他三人，看不出来他们谁用没用力，都神情专注盯着笔的移动轨迹看，倒显得她不太专心。

“是”字被圈出来。

丸子头女生松口气：“好了，笔仙来了，你们可以问了。”

“我先问。”周小梨抢先道，“笔仙笔仙，我能上京北大学吗？”

京北大学是全国数一数二的重点大学。

笔开始动了。

周小梨神情紧张的盯着笔，上下嘴唇张张合合，没有发出声音。

白兔辨认出唇形，是一个字：是。

上一个问题笔尖落地在“是”旁，如果答案是“是”，再画上一圈就是了，可笔在四人眼前，晃晃悠悠朝“否”前进，最终在“否”上画了圈。

周小梨脸黑得如黑炭。

齐军赶忙问：“笔仙笔仙，我能和*永远在一起吗？”

笔尖迅速在“否”上再画了一圈。

“怎么可能！”齐军想松手，丸子头女生眼疾手快用另一手摁住他，“你疯了！这个时候松手想死吗？！”

“你这就是个骗局，死什么死！”

齐军使出大力，抓着几人合拿的笔扔开。

笔落地瞬间，烛光熄灭，黑暗降临。

黑暗中丸子头女生和齐军激烈的争吵着。

“你完了齐军，你会被笔仙找上门的，你会倒大霉！”

“你才完了！你这个笔仙根本不对！它居然说我和*不能在一起！她喜欢我我也喜欢她，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学校里那么多人都吹你请的笔仙灵验，我看你搞的笔仙根本是在唬人！”

“什么！*喜欢你？你哪儿看出来的？人家、你干嘛”

“王美美，刚刚是不是你动笔的！是不是！根本不是什么笔仙对不对！”

“你干嘛！你要干嘛！别动我！”

他们对话的声音越来越大，这时一束白光射来，有人喊道：“是哪个还在教室里？！”

白光穿透浓重的黑暗与门墙，好似没有了空间感，直接精确照到桌旁四人，齐军掐着丸子头女生的手臂，周小梨、白兔原地没动，蜡烛和笔掉在桌周的地上。

门，不知何时开了，穿着保安服的大爷站在门口拿着手电筒一个个照过去，“你们这些学生大半夜不睡觉在这干嘛？还有你们这几个没穿校服的，不是我们学校的吧！”

“跑啊！”

王美美和齐军也不争论了，扭头就跑。

周小梨跟上从后门跑了。

“别跑！”

保安大爷抖动着他那年迈的两腿追上去。

玩家们都没反应过来，他们就已经跑出了教室。紧接着，门外月亮落下太阳升起，时间飞快到了白昼。

教室里也整个大变样，课桌板凳摆放得整整齐齐，不复之前的杂乱无章。然后一个又一个穿着校服的学生走进教室，或坐下拿出书本，或与同桌好友交谈两句，路过挡路的玩家还会说“让让”，看起来对他们见怪不怪。

但他们却对这些学生的存在感到毛骨悚然——

走过他们身边的学生脸都长得一模一样。

若说两个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算双胞胎，那一个班四十来个人都长得一模一样算什么？

白兔给人让路，听到坐在她身后的两位同学交谈着：

“哎我想找王美美招灵，你觉得怎么样？”

“你也信这个？”

“信不信的两说，主要是去找她的人都说很灵。据说无论问什么问题，笔仙都能解答，而且百分百正确。我就想……哎呀你试不试嘛？反正又没事，就当陪我，好不好嘛？”

“好吧……”

叮铃铃——上课铃响了。

周小梨和王美美（丸子头女生）挽着手急匆匆跑进来坐下，她们俩身后跟着一个烫染着一头大波浪头发的女人，穿着高跟鞋哒哒的走上讲台，气势汹汹，“上课了，都快点给我坐好！”

一照面，他们发现这个女人的脸也和学生们一模一样。

“何艳、李小北，你们俩怎么没穿校服？”女人点出两个玩家的名字，又看向另外几个人，“还有你们，你们不是我班上的吧？在这杵着干什么？出去！别耽误我上课！”

女人把那四位不认识的玩家清了出去，转身又点出何艳、李小北去更衣室换了校服再回教室，说是第二节课后大课操有校领导检查服装，全班必须统一穿着。

教室里剩下的玩家有何艳、李小北、白兔和穿校服的陌生女生玩家，是刚开局就在一个光束下的玩家阵容。

何艳拉过白兔，说道：“她跟我们一起，她的校服坏了也需要更换。”

女人看看白兔身上的烂衣服同意了。

这时陌生女玩家举手，“王老师，我带他们去吧。”

女人也同意了，“行，谢微雨同学，就你带他们去吧。搞快点啊，别耽误上课。”

“好的老师。”

他们四人走出教室，走廊上没有另外四位玩家的人影。

谢微雨带他们走到走道尽头的房间，门上挂着门牌：女子更衣室。

隔壁是男子更衣室。

“进去找贴着自己名字的衣柜，里面有校服。”

四人停在门口，谢微雨先推门进去了。

李小北看向何艳，何艳：“分开吧。待会换完门口集合。”说完拉着白兔进了女子更衣室。

一进去，左手边居然是一个长方形的洗手台，墙角立着一张长方形镜子，印出空间一半环境。

一面半墙体矗立在更衣室中间，隔开了空间。墙体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出入口，有门帘遮挡，走进去就是一排排竖立的长方形铁制衣柜，每一排之间相隔两米，很宽敞。

衣柜空间里是全黑的，没有窗户，谢微雨打开里面灯光，“在里面。”

“谢谢。”

何艳拉着白兔走进去，扫过一排排衣柜找到白兔名字的柜子，再去找自己名字的柜子。

两人的柜子隔得并不远，只是处在空间的两头而已，但都在一排。

两人分隔两头换衣服，这么点的距离，何艳自信出不了什么事，就算出事，她也能以最快速度赶过去。

就是难为何艳女士毕业好多年又穿起了校服，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装嫩，怪尴尬的。

这边白兔打开衣柜，里面挂着一件和她身上一模一样的衣服。

没什么心理障碍的白兔迅速换掉衣服，把脱下来的破衣服扔进衣柜，关上门，眼不见心不烦。

再整理着衬衣袖口抬头，白兔打算瞟一眼何艳有没有换好，鼻尖先闻到一股难闻的香烟味，随之眼睛瞟到的不是何艳，而是三个面容模糊的女生围上来堵着她，何艳不见了。

“你很行啊。”

她害怕的往后靠，后背抵着衣柜门没有退路，一个女生手伸上来抓着她的头发，另外两个抓住她的手。

“今天徐老师的课笑得很开心啊？有那么开心吗？啊？”

她们问着问着，好像也不需要她回答，下一秒脸上就被打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白兔本能想还手，但是没有反应，感觉不到身体的回应，身体好像和她的思想断了线。

另外一种委屈、不甘、难过、绝望的情绪在胸口翻涌着，这不是她。

事件还在继续。

烟味飘散在室内，白兔听到有人满含恶意的说，“别废话，给我打。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还能笑得那么开心。”

她被人捉着大把头发，扯着头皮生疼，露出半张脸被扇了几巴掌。

她一声不吭的承受，她们也不在意她回应，狞笑着推倒她，上脚踹她，嘲她：“笑啊？你倒是起来再笑啊？怎么不笑了？啊？！”

她倒在地上本能护着头，蜷缩着，不发一语。

铁制的衣柜嘭嘭作响。

“草，真恶心。”抓她头发的女生注意到了手上有几根扯落的断发，嫌恶的甩掉，口中骂了几句，下了狠力又踹了她几脚。

明明这几个人面容都是模糊不清的，白兔竟能看出女生们脸上的嫌恶感。

全是对她的。

她们很厌恶她。

视角里看到踢她的人当中退出去了一个，空出缝隙，也让她看到三人后面还有一个女生，穿着校服，抽着精巧的女士香烟，看起来是她们的头儿。

视线缓缓上移，看见清晰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