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那不勒斯的黎明(中)

05>>>

“脏”是那不勒斯的一种味道。

老城区里,可以看到灰黄的石墙林立上,喷洒各色各样涂鸦;地上的垃圾也不像一般的旅游景区那样,有专门的清洁人员定点清扫;紧密的建筑间挂晒得衣服被单;还有叫喊吆喝着的新鲜海鲜商贩……

虎杖悠仁原以为自己是难以接受这种混乱且不紧不慢的城市,可意外的,这种脏乱差,又的确透给他一种奇妙的感觉。

大概是老旧得不在乎自己老旧,不在乎你,不在乎他;大概是懒得很舒坦,所以很放任,还有什么事情大过好吃的和好天气;大概是自豪的,如若要去看那不勒斯,就只能去看那样的它,爱不爱它也是随便你,它就是那般自由与散漫,长久伫立在这里。

穿过老城老街Tribunali,他们漫步在Toledo大街,那不勒斯的一条很重要的商业街。

沿街店铺都是时尚品牌,两人也只是进去走走看看,也没特意花钱去买这些奢侈品。反倒是虎杖悠仁买了一份双球Gelato,跟五条悟分着吃。

不过,由于之前在Lileccio餐厅吃得太多了,冰淇淋只是吃了几口尝尝味,虎杖悠仁便将剩下的都让给了五条悟吃,反正五条悟有两个胃装甜食,这会儿还吃得不亦乐乎。

五条悟生得一副漂亮的皮囊。高大修长的身躯,随心利落的黑白搭配,白色碎发随风拂动,露出光洁的额头,他就像是在这熙熙攘攘的人群里仿若轻落肩头的新雪,一下子夺走了大部分人的目光。而人群受瞩的银白发男子似是不自知,将手搭在身旁烟粉色少年肩上,不时低头同他说话,将女孩们坠入爱河的热切目光一并挡在堵看不见的城墙外。

搞不清两人的关系,大抵是一对出游的亲密兄弟,有的女孩便深呼一口气,准备为爱出击,却在视线重新定格在钟意人那一刻,那烟粉色少年忽地挡在白发蓝眸男子面前,伸手按下他的肩膀,飞快地亲了口。

女孩愣了愣,大脑宕机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这俩其实是一对同性伴侣。

沮丧了会儿,她鼓起勇气,小跑到他们面前,举着脖子上挂着的单反,用英语慢声询问:“我能为你们拍张照吗?”

“当然可以。”虎杖悠仁笑着应下。

五条悟好歹也是吃醋精,明眼就看出来虎杖悠仁这是吃醋了,故意在人家小姑娘面前亲他一口,宣示主权,可爱得不行。

于是,两人并排站着拍照时,五条悟便在女孩按下快门键前一秒,掰过虎杖悠仁的脑袋,低头给了他一个深吻。

“咔嚓——”

从此定格画面。

照片里,他们站在繁华商业街的黑色雕塑前,阳光倾洒他们肩头,五条悟闭眼亲吻着年下爱人,虎杖悠仁则是被五条悟猝不及防的行为弄得有些慌乱,蜂蜜色的眸子染上不知所措,看上去就像被人捉弄的小动物一样,却又不得不承受来自心上人强势的爱意。

拍照结束了很久,女孩羞赧着脸寄予真挚的祝福后就匆匆离开了,五条悟都没有结束这个吻的意思。

直到虎杖悠仁被亲得身体发软,脸颊熏上情[感]色的红[旗]潮,不得不倚靠着五条悟才得以站立时,五条悟才心满意足松开,眉眼弯弯地注视着怀里软得一塌糊涂的小老虎。

低低的笑声从震动的胸腔里传出来,小扇般纯白色睫毛在午日阳光中落下轻柔的阴影,氤氲在仿佛弥漫着雾气的冰蓝眼睛里,“悠仁能为我吃醋,老师我很高兴噢。”

虎杖悠仁被亲得晕乎乎的,这会儿听见五条悟的变相告白,将脸埋进他精健的胸膛,嗅着甜腻腻的甜点气味不说话。五条悟估计他的爱人烧得通红了。

过了会儿,胸前传来的声音有些含糊不清:“老师刚刚那一下,磕到嘴唇不痛吗。”

“……是有点。”伸手摸了摸被磕破的唇角。

“待会儿给你涂上润唇膏吧。”

06>>>

圣基亚拉教堂,位于Toledo商业街西边的两条马路外。

出了繁华商业街左拐过红绿灯,便能看到古朴厚重的教堂顶部一角。

再过一条马路,往前走去。

红砖的清水雕饰,以白色石构件装饰,大小穹窿高低错落,色彩鲜艳,形似一团烈火。庄重气派的门廊,两个独特的尖拱,中间隆起的穹顶,高高竖立的十字架。历史在它的身上缓缓停下,兜兜转转不愿别离,经得住百年的风雨沧桑,它满怀虔诚收下上帝对它的赞美。

今天是周日,是基督教徒做礼拜的日子。站在教堂外,都能听见里面教徒们清嗓朗诵主的赞词。

虎杖悠仁拉了拉五条悟的手,问:“要进去看看吗?”

五条悟挑了挑眉,“你信这个?”

虎杖悠仁摇摇头,“只是好奇。”

五条悟说:“那就去吧。”

轻轻推开教堂的门,“吱呀”地一声响,露出一条可供单人侧身进的缝隙。里面的教徒们坐满了左右两边,双手虔诚握在胸前,竭尽全力地将他们信仰融入每一句赞词中,不曾分出一丝注意给进门的两个人。

虎杖悠仁左右张望寻找空位,最终在左侧最后排边角上找到了勉强可供两人坐的位置。

拉着五条悟过去,虎杖悠仁对邻座的老妇人笑着点点头,老妇人会意地让出多一点空间,算是对虎杖悠仁友好的回应。

“May the LORD be with us on the day of your resurrection. May you accept and listen to all our supplications and commitments. When we come to you, may we wait for the presence of the Lord in peace and worship you with our hearts and faithfulness.”

神父的祷告词绵连不断。也许是喉咙干涩难耐,许久未沾过一滴水,也许是失去了太多,人生过于怠倦。他的嗓音如同声嘶力竭后的疲惫一般,又似乎已经寻求到唯一能够抓住赎罪的希望,紧紧不放,在这座教堂里独自地回荡、回荡。

万物仿佛就为此停滞了时间,仰望着神的信徒与主构筑共鸣。

虎杖悠仁听不懂信徒们说的话,只能勉强从中辨认出几个简单的单词。

或许是礼拜太过枯燥乏味。不知何时,五条悟侧着脑袋,挨着虎杖悠仁的头睡着了,他的胸膛微微起伏,有规律地呼吸着,似乎将赞词当成了入眠的催眠曲,全然不把教堂里的礼仪当回事。

昨天祓除一整天的诅咒也累了吧。

虎杖悠仁给五条悟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让他躺在了他的腿上,又替他摘下墨镜,折好放在衣兜里。

时间慢慢流逝,花窗玻璃折射进的光线逐渐移动角度。

唱赞美诗、讲道圣经、倾听信徒的忏悔……

礼拜就这么不紧不慢地进行着,时过下午五点。

白发苍苍的神父送走了最后一名信徒,教堂里空荡荡的,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神父见还有两个年轻人在,以为是想他来倾听忏悔,便来到他们面前。正欲开口,他见那个介于少年和青年之间的粉发男性,在嘴唇前对他竖起一根食指,又指了下躺在他腿上酣然入睡的男子,脸上歉意性地微笑着。

神父大概是看出了什么,没有斥责他们这般无礼的行为,只是报以微笑,轻声地告诉虎杖悠仁想坐多久都可以。

教堂终于只留有他们两个人了。

虎杖悠仁仰着头,透过教堂高大的肋拱窗口,可以看到宽大的穹窿,橙红广袤的天空,一尘不染。

一下没一下摸着五条悟的碎发,不自觉弄乱又梳理整齐。

金色粉尘如水光般倾泻而下,跳跃在五条悟的发梢眼角,柔和了他清冽的眉眼,他就像是堕入凡间的神明,在他的信徒上小憩着。

霞色天空终是褪去了,黑夜为这座教堂重新铺上了层银色月华。

漆黑的教堂,烛光明灭跳跃。

五条悟醒了。

“你是在忏悔吗?”底下的男人忽然开口,唤醒了昏昏欲睡的虎杖悠仁。

脑子花费了会儿才清醒过来,虎杖悠仁想了想,给出了个似是而非的回答,“我曾经伤害很多人,也杀了很多人。”

五条悟知道虎杖悠仁指的是什么,“那不是悠仁的错。”

这孩子从吃下宿傩的手指起,就注定判处立即死刑。现在还活着,是多亏了五条悟保下了他,改成死刑缓期。

然而涩谷一战,真人与宿傩从身心上对虎杖悠仁进行彻底而沉重的打击,逼迫他直面死在他手中上百上千个无辜亡魂,还要与咒灵们进行一次次生死一线的绝境战斗。以至于五条悟从狱门疆出来时,便是从夏油杰那听到虎杖悠仁糟糕的精神现状,接着是上层那群老不死决定将虎杖悠仁处以死刑,无论用什么办法。

夏油杰毕竟不是五条悟,无论他用什么办法也没法在好友破解封印前保护好虎杖悠仁。

当五条悟马不停蹄赶到处刑场时,虎杖悠仁已经经历完第一百零七次不带重复的死刑。支离破碎的断肢在宿傩力量的作用下,又一次恢复原状,可虎杖悠仁身体上所感受到的疼痛、精神上承受的极大痛苦却不会因此得以平抚。

绳索符咒束缚着他脖子、手腕和脚踝,他倒在刻印咒术式的地上,飞溅满墙鲜血,或干涸暗红或艳丽刺目,地上血液漾开一池子,多得几乎能装满几大桶水。

虎杖悠仁整个人泡在血水里,一动不动的。

被折磨得太久,虎杖悠仁漂亮的鎏金色已然褪去,似乎察觉到五条悟的到来,他睁着无神的双眼朝声响处寻去,直至模糊视野里捕捉到一抹熟悉而高挑的白色,虎杖悠仁过了很久才动了动唇角,试图露出个笑容,却因为太过虚弱而失败。于是,他拖着沙哑无比的声音,尽可能用一种欢快的语调对前来救他的老师说道:

“欢迎回来,五条老师。”

瞳孔骤缩。

终是——

神明,发怒了。

方圆千里内的诅咒瞬间被扭曲撕裂,五条悟撕碎了每一个伤害过他学生的咒术师。救下虎杖悠仁后,他更是不带停滞地踏着鲜血,一步步走向那所谓咒术界最高层的地方,冷酷且残忍地血洗长老会。

死状各异。

那都是他们曾给予虎杖悠仁身上死刑的痛苦,现在一并返还给他们。

如今,空出来的长老位,已有新的人员接替上来。有了前车之鉴,新任长老会成员,再也不敢触碰五条悟的底线——那个名为虎杖悠仁的宿傩容器。只要虎杖悠仁还在能控制的范围内,不被宿傩彻底夺取身体掌控权,他们对这不伦之恋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尽管如此,虎杖悠仁自那好长一段时间,都活在重度PTSD当中。要么夜不能寐,要么被噩梦中惊醒,然后一身冷汗地伸手摸向枕头底下藏着的咒术具,颤抖着手给自己的心脏狠狠来了一刀,在濒死中寻求转瞬即逝的解脱的快感,就像吸毒一样。

当然,这一行为很快就被五条悟发现了。

他花费了整整一年,才把虎杖悠仁从无尽的黑暗中拉了回来,变回那个洋溢着鲜活明媚的少年。

他们也最终走到了一起。

“嗯,那不是我的错,是我的罪孽。”虎杖悠仁如此回道。

他与宿傩一体两心,成为了宿傩载体的同时,便意味着承担同等的罪孽,这是不可逃离的命运共同体。伤害过的、杀害过的,虎杖悠仁都会一并将他们揽下来,努力活着,等待着五条悟亲手处刑的那一天。

他们是师生,是伴侣,更是处刑人和受刑人。

虎杖悠仁是害怕死亡的,但他由衷期盼着,能够死在五条悟的领域下,成为最大最亮的那一颗星星,永远陪伴着五条悟。

这是出于他的意志,而非咒术界的规则。

他想要得到正确的死亡。

“五条老师,你会亲手处刑我的对吧。”虎杖悠仁低头轻声问。

五条悟坐起身来,伸了个懒腰,熟练地从虎杖悠仁的衣兜里取回他的墨镜。虎杖悠仁见状也跟着站起来,但他的大腿由于维持一个姿势长时间不动,肌肉已经很僵硬了,一个失力站不稳,就要摔倒。

五条悟眼疾手快地接住了虎杖悠仁,扶住虎杖悠仁的肩膀,然后一手绕过他的腘窝,直接横抱起来。

虎杖悠仁顺势搂住老师的脖子,以免被摔下去。正当他以为五条悟拒绝回答这个问题时,五条悟清冷干净的眸子里折射银碎华光,褪去平日的轻佻,静静地注视着虎杖悠仁。

“我会的,悠仁。”

“你下去后,别走得太远。”

“等我再大闹一场,再与我共赴地狱吧。”

——将这个世界打造成你所期盼的模样。

07>>>

那晚回去后,他们温存了一会儿,便早早地休息了。

第二天一早,两人神清气爽地起床了,对着旅游地图上圈圈画画,决定好今天先去卡普里岛游玩一整天。

从那不勒斯到卡普里岛是做渡船的,网上可以预订,价格大概是二十几欧。打开网站搜索船票时,第一批上船的票量还剩三张,两人手速大爆发,火速抢好了票。

卡普里岛早上上岛的人很多,即便是旅游淡季也不容小觑。为了避免手机电子票兑换船票排长队,五条悟干脆拿无下限术式子作弊,抱着虎杖悠仁眨眼间就来到现场兑票。

那不勒斯的海很美,纯粹而碧蓝。

乘坐渡船上岛,从码头坐缆车上山,自上往下俯瞰美丽的海景。

上午他们就转了一圈卡普里,里面有住宅有商业,是个非常中产阶级气息的地方。中午饿了,就去了家面海的景观餐厅,点了两份经典海鲜意面和Caprese,五条悟还额外点了萨巴里安尼和Semifreddo半冷冻甜点,吃得大满足。

卡普里岛有两个最著名的打卡景点——蓝洞和海滩。

虎杖悠仁和五条悟运气很好,碰上了的天气晴朗、无风浪的好时候,正巧蓝洞退潮。他们乘船进入洞穴,阳光从洞口进入洞内,又从洞内水底反射上来,一片神秘晶蓝,熠熠生辉。

蓝洞里很安静,完全听不到洞外的浪花声,仿若天地间只有默不作声撑船人和一对吵闹的笨蛋夫夫。

大海滩就在蓝洞的旁边,去完蓝洞,两人兴冲冲地花钱买个躺椅和太阳伞,涂好防晒霜,拿起泳裤、毛巾、泡沫浮板、浮潜棒,奔向有阳光的大海滩。

事实证明,海滩的沙子不全是细软的,甚至石子都很硌脚,上边还有滑腻的水草。

但这也不妨碍两人到海里游泳。

泡在海里真的很惬意,水很清澈,风景很好,凉爽的海风吹拂他们的脸颊,太阳晒得只会让人高兴不会感到厌烦。

虎杖悠仁把自己塞进泳圈里,屁股泡在水中,腿搭在泳圈边上,腰也靠着,两只手臂张开,自然放在泳圈上,随波逐流,好不舒适。

五条悟从水里浮上来,见虎杖悠仁舒服得快要睡过去,心生一计,又潜入水里,对着爱人敏感的腰部一顿挠痒痒,惊得虎杖悠仁一个翻身噗通掉入海里。

“老师你太过分了!”

“噗哈哈哈,抱歉抱歉,悠仁刚才的表情实在是太好笑了!”

“做好觉悟吧!这次我不会放过你的了!”

两人就围着个大礁石你游我赶的,简直幼稚得不行。

一天很快就过去了,五条悟跟虎杖悠仁在卡普里岛吃了顿Baccalaria(一种腌制过的鳕鱼),蒸的,煮的,配蛋奶酱汁的,配青酱的,配番茄,配茄子……花式吃鱼,再搭上冰凉凉的普西哥白葡萄酒,顿时感觉自己的灵魂都得到了升华。

虎杖悠仁平时是很少碰酒精类的饮品。一来他还挺乖的,不会去碰这种容易令人沉醉的东西,二来他酒量是真的差,几杯葡萄酒下肚,脸上就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红晕,亚麻金的眼眸似被水浸润过一般,显出蜂蜜般色泽。

虎杖悠仁有点醉了。

五条悟一眼就看得出来。

都说年轻人醉酒后很容易干[净]柴烈火,五条悟自然也不例外。有谁能挡得住醉酒后的伴侣乖巧又可爱,你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脑袋还一晃一晃的呢?

至少五条悟不行。

扶着人撞开酒店客房,五条悟一关上门就将软塌塌的爱人扔到床上,灯也没开,他便迫不及待地将唇覆上饱受酒液润泽过的嘴唇,厮磨啃咬。齿间泄露破碎的声音,带着谷欠拒还迎的意味,五条悟被撩[开柳枝]拨得仿若有千万只小猫在抓心挠肺,手不安分的朝底下那人的下边摸去,触碰那稍显反[正]应[该]的地方,抚摸打圈。

这天晚上,五条悟仗着醉酒后的小老虎傻乎乎的,不懂得拒绝人,半哄半骗地拉着他做了四五次。

就算中途被做晕了过去,也会在不久之后被五条悟做到醒,一轮又一轮,饶是体力极好的虎杖悠仁也被彻底榨干了。

导致的结果就是,虎杖悠仁彻底下不了床了。

蜜月的第三天,虎杖悠仁被迫在床上度过腰疼的一天。

没办法,五条悟精力实在是太旺盛了。

而且这恶劣的大人得了便宜还卖乖,一整天下来凑到虎杖悠仁身边又装可怜又吃豆腐,恃靓行凶。

虎杖悠仁:……不行,对着五条老师那张脸完全狠不下心拒绝他啊!

难不成他是隐形颜控吗?

—————————TBC—————————

信我,这真的是甜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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