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倒是慧眼如炬。”

主要是她现在不一定打得过路西法，“连自己一部分都看得如此透彻。不过，这似乎是我的私事吧，就不劳陛下费心评判上不上得了台面。”

话音落下，米迦勒就成功的看到路西法的眼神冷了几分。

但米迦勒还是非常知道见好就收的，毕竟人在屋檐下，真把路西法刺激过头了，吃亏的还是自己。

“陛下亲自过来，是还有什么吩咐？”

但谁知，这句话不知又触动了路西法的哪根神经，他脸色更加难看了。

“……”

米迦勒在心里翻了个白眼，觉得这男人真是阴晴不定，难以捉摸。

但出乎意料的是，路西法并没有发作——起码没明着发出来，走到对面的单人沙发旁，姿态优雅的坐了下来。

魔王目光冷淡的看了一眼还搁纳尔紧挨着米迦勒的希尔莱斯，那眼神里的意味不言而喻。

嫌他碍事。

米迦勒在心里叹了口气，明白这是要清场谈正事了。她侧过头，对希尔莱斯温柔的开口。

“希尔，很晚了，你先去里面的卧室休息，好吗？”

希尔莱斯立刻摇头，满是抗拒，“我不要，我要陪着你。”

“听话。”

米迦勒耐着性子哄他，轻轻的推了推他的肩膀，“我保证不走，只是说几句话。你在这里，我们没法好好谈。”

希尔莱斯看看米迦勒，又警惕的瞪了路西法一眼，最终还是拗不过她，不情不愿的站起身，一步三回头地走进了内间的卧室，关上了门。

在希尔莱斯离开后，殿内终于只剩下他们两人，米迦勒脸上的笑容也干脆懒得维持了。她懒洋洋地向后靠进沙发里，有些惫懒地揉了揉眉心，打了个哈欠。

“现在没别人了，陛下有什么话，不妨直说？”

路西法的眸光落在她身上，静默的看了片刻，才开口。

“你为什么会留在这里？”

米迦勒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有些莫名的抬眼看他：“不是说了吗？陪着他。”

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内间的方向，觉得这问题简直多余。

路西法盯着她，过了好几秒——米迦勒敢保证，这个人那语气就是在嘲讽自己。

“现在这种，你都喜欢了？”

米迦勒先是一愣，随即反应过来他是在评价希尔莱斯，真给折腾的无语了。这男人到底是有多自恋，又多别扭？连自己的化身都能这么看不上？

她扯了扯嘴角，回敬道，“至少他坦诚，想要什么，依赖什么，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不像有些人，心里想一套，嘴上说一套，连自己真正想要什么都不敢承认。”

米迦勒说了半句没忍住，又加了半句，“而且脸长得不错，这就够了。毕竟，我也就这点肤浅的追求了，比不得陛下您眼光独到。”

她话音刚落，路西法的唇角居然微微的向上提了提，那笑意未达眼底，反而衬得他眸色更深，一股说不出的嘲弄。

“那你确实肤浅。”他淡淡的说。

米迦勒看着他的脸，心头那股无名火蹭的又冒起来一截。她更确信了，这男人脑子绝对有毛病。嘲讽她，贬低自己的另一半灵魂，竟然还能让他觉得高兴？这是什么扭曲的乐趣？

要不是修养还行，米迦勒都真的要气笑了，红唇微张，正想再刺他几句，但话到嘴边，又被她强行咽了回去。

不行，不能再被路西法牵着鼻子走，这种幼稚的口舌之争毫无意义，只会浪费她宝贵的睡眠时间。她今天已经够累了，从精神到身体都是。

“陛下教训的是。所以，您大驾光临，就是为了亲自来指点一下我肤浅的品味？如果没别的事，我想休息了。”

她直接下了逐客令，懒得再跟他周旋。跟一个脑子不正常的魔王较劲，输的只会是自己。

路西法却没打算就此放过她。他稳坐在原地，一动不动，别说走了，连挪个位子的打算都没有。

“你刚才不是抱着人睡得很沉？这才多久，又累了？”

米迦勒一噎。她实在不明白，这人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从进门开始，每一句话都带着刺，明里暗里的嘲讽，连她想休息都要被阴阳怪气一番。

他们之间是有旧怨，但时至今日，他贵为魔王，她沦落至此，还有什么必要这样揪着不放？

一股压不住的火气终窜了上来。

“路西法。”

她甚至懒得再用敬称，“你到底想怎么样？看我狼狈，看我不得不依附于……依附于任何能让我暂时安身的地方，很有趣吗？还是说，折磨我让你特别有成就感？”

她深吸了一口气，胸腔都在发堵。

“是，我是累了，从身体到心都累！但这跟你又有什么关系？需要你在这里反复提醒我吗？”

路西法的眼神都快结冰了，周身的气压低得骇人。

“看到我就让你这么累？”

米迦勒简直要被他这倒打一耙的逻辑气笑了，当场口不择言。

“是！都这么晚了，我想睡觉不行吗？陛下，不是谁都像您一样精力无穷，可以整夜的折腾人！”

这句话其实可以往很脏的地方想。但好在现在的这个场景下，谁都没有那个意思。米迦勒说完就闭了眼，脸色有点难看，唇瓣也发白。

路西法反而沉默了。

“……”

两个人对坐了一会儿，谁都没再开口。米迦勒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再抬眼时，眼底已经是一片疲惫的平静。

“陛下。”她低低道，“您究竟要什么？”

路西法沉默的看了她一会儿，一双黑眸深得像那看不到尽头的无底寒渊。他身体微微的前倾着，手撑在膝盖上，十指交叠。

“你其实——”

“也没有那么喜欢里面的那个人。”

他的目光往另一边紧闭的卧室门上转了一个来回，又落回到米迦勒的脸上，“就不用一副舍不得的样子。”

米迦勒先是一顿，随即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极轻的笑了一声。

“当然。”

她抬起眼，迎上路西法的视线，“我当然没那么喜欢他。”

她红唇勾起的弧度漂亮又薄凉。

“那可是你的一部分，路西法。” 她轻轻的说，“我怎么可能，真的有什么兴趣。”

话音落下的瞬间，路西法那交叠在一起的手便肉眼可见的紧了紧，露在上头的几根指节都泛出了白。那张美丽的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动，但眸色却骤然浓了些。

米迦勒脸上的微笑却更明了些，却也更冷了。

“我对他没有那么深的感情。”米迦勒淡淡道，“你不必担心我因为这点微不足道的兴趣，就忘了答应你的事。”

“我当然更想要撒旦之位。足够了吗？陛下。”

权力，地位，一个能让她在地狱立足的位置。

这才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比起希尔莱斯，比起其他的一切，撒旦的权柄都更有吸引力。

路西法沉沉的看着她，那双眼里翻涌着无数难以辨明的情绪，最终却归于一片深不见底的沉寂。

“可以。”

他吐出两个字，“记住你的话，米迦勒。”

“当然。”

米迦勒应允得干脆，坦然的耸了耸肩，再笑起来。

“不送了，陛下。那就这样。”

然而，路西法却没动。

他依旧坐在那里，沉静的看着坐在对面的堕天使。

“这里只有一个卧室。”他说，“你晚上要睡哪里？”

米迦勒一怔，没料到路西法会问这个，“当然是和希尔莱斯一起。不然呢？这似乎也不劳陛下操心吧。”

“……”

路西法没说话，就在米迦勒以为他终于要起身离开时，他却开口了。

“你要不要。”他顿了顿，才接着说，“去我那里睡。”

米迦勒这次是真的惊讶了，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啼笑皆非。

“陛下。”

米迦勒说不清楚是什么情绪，“万魔殿是没有空着的房间了吗？需要您亲自来安排我？”

“再说，您想□□的话，没必要绕那么大的圈子。直接说，或许我还会考虑一下。”

话一出口，一个念头却也跟着飞快的掠过米迦勒的脑海。按理说，希尔莱斯既然带走了路西法对她的爱，路西法现在就不应该还对她有什么感情才对。

不过她转念一想，也有可能，这纯粹是一个男人对美色的本能兴趣，与感情无关。

毕竟，她现在这副皮囊，三界之中都不会有那个男人把持得住。

“你不愿意。”路西法却没有米迦勒想象中的反应，冷冷道，“那就算了。”

他直接站起了身，竟然真的转身就要离开。

米迦勒的神色闪了闪。看着路西法这张与希尔莱斯一般无二，却更具成熟的脸，心底的**却在蠢蠢欲动。

说实话，她还是很喜欢路西法这张脸的。希尔莱斯虽然热情，但技术确实生涩了点。

而路西法，这位阅尽千帆的魔王陛下，睡过的人怕是能从绕罗德欧加三圈，技术绝对没问题。

所以，她要不要考虑一下？

“等等。”

米迦勒喊住了他。

路西法动作一顿，面无表情的看向她。

米迦勒也跟着站起身，走到他的面前，仰头看着他，脸上挂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

“陛下亲自邀请，我要是就这么拒绝了，岂不是太不识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