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现在。

转眼间，五天过去，新一年的玫瑰花节正式拉开帷幕。玛门则传信说他已经抵达了矮人族，请尤维亚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尤维亚也动身抵达精灵族。

*

银月高悬，繁星如织。

“月下白玫”散发出微弱的荧光，如星星从天上降落到凡间，将街道点缀得如梦似幻。精灵们在广场中央载歌载舞，气氛比往常更为热烈，似乎在欢迎什么重要人物。

尤维亚远远望去，只能看到中间有一金一红两个脑袋，看起来像战场上的老熟人：炽天使路西菲尔和米迦勒。

九大炽天使，如今到场了两个。其中路西菲尔更是地位卓越，位列天国副君，执掌天堂大小事务。

系统问：【你觉得他们来做什么？】

精灵族每逢盛大节日，都会按照惯例邀请天堂，但尤维亚从未听闻路西菲尔应邀到场过，他事务繁忙，也不像是热衷于玩乐的样子。这次一反常态，恐怕是因为前不久发生过炽天使被俘虏的事情。

也就是说，阿斯蒙蒂斯也来参加了。

他在哪？附近没有他的身影。尤维亚心跳变快，退到阴影处，顺着街角向某个熟悉的地方前进。

系统不满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尤维亚敷衍道：【估计是来玩的。】

【最好是这样。】系统嘟囔着，盘算着各种阴谋论。

踏过鹅卵石铺成的小路，面前是一片白色海洋。白玫瑰在夜风中摇曳，散发出迷人香气，阿斯蒙蒂斯站在花海中央，纤长的手指灵活地编织花环。

这是他们初遇的白玫瑰花海。

而现在，两人又在此处重逢。

究竟是心有灵犀，还是蓄意谋划，在此刻都显得不那么重要了。

尤维亚安静地走到天使身后：“好久不见。”

“尤维亚？”阿斯蒙蒂斯吓了一跳，有些惊慌，“这是个意外，我不是想着你才来这里的。”

“我还什么都没问呢。”

“我……”

炽天使陷入沉默。微风吹乱了他的长发，他随手理了理，却越理越乱。

“还是我来吧。”尤维亚伸手。

阿斯蒙蒂斯一把按住他：“你不该来这里，路西菲尔殿下和米迦勒殿下也在，万一被他们发现，我们就说不清了。”

“被发现也没什么，就当是恶魔不怀好意地接近精灵族，而聪慧的阿斯及时发现并试图阻止他，”尤维亚笑了笑，“你看，三言两语就可以说清的事情，阿斯为什么会觉得难办呢？你在想什么？告诉我？”

阿斯蒙蒂斯再次陷入沉默，继续编织玫瑰花环，原本熟稔的动作变得生涩，枝条直愣愣地穿过错误的地方。

尤维亚抓住那根枝条：“编错了。”

“哦。”

“这样就好了……怎么不继续了？”

“不想编了，”阿斯蒙蒂斯自暴自弃地把花环塞进恶魔怀里，“送你了。”

尤维亚哭笑不得，利落地将剩下的步骤编完，把完整的花环戴到阿斯蒙蒂斯头上，正好压住翘起的金发。

“很适合你，让我想起了第一次遇见你的时候。”尤维亚笑了笑。

“你笑什么？”阿斯蒙蒂斯的语气有些怪异。

“想起我们的初见，自然就笑了啊。”

“是吗？我有点笑不出来。”

阿斯蒙蒂斯淡淡地望着他，显然是想起了不愉快的事——比如某个变成小孩子把他骗得团团转的恶魔。

尤维亚立刻收回笑容，轻咳道：“仔细想想，确实没什么可笑的。”

阿斯蒙蒂斯哼了一声，顺势揭过了这个话题。

系统：【阿斯蒙蒂斯好感度 2，目前好感度6。】

他们在白玫瑰花海里待了很久，天南海北地聊着，默契地没有打探对方阵营的机密。待到远方传来的歌舞声渐渐消失，大部分精灵应该回去休息了的时候，阿斯蒙蒂斯才再次提醒尤维亚不要久留，他该回去了。

“自从我在战场上出事后，同伴们看我看得紧，米迦勒很有可能过来找我，”阿斯蒙蒂斯道，“你们别撞见，容易出事。”

比如打起来，打起来和打起来。

也不知道如果真的打起来了，他能不能拦得住……应该不能吧，按照米迦勒那个风风火火的性子，需要路西菲尔来管着。

“我明白，让我再送你一段路吧。”尤维亚做出“请”的手势。

他们并肩向回走，路上穿过一片繁茂的密林，月光下，树荫影影绰绰，晃动间暴露出两个洁白的身影。

“等等，情况不对，”阿斯蒙蒂斯眼疾手快地把尤维亚拉回来，压低声音道，“好像是米迦勒和路西菲尔殿下，他们来找我了。”

阿斯蒙蒂斯对尤维亚使了个眼色，让他安静离开，自己过去拖延时间。

尤维亚：“你先别去，事情好像不是你想的那样。”

阿斯蒙蒂斯没听他把话说完，便先一步走出树林：“抱歉，让你们绕了这么远的路来找……我……”

他的声音卡壳了。

尤维亚从树后探出头。

不远处，路西菲尔牵着米迦勒的手，轻轻含住了对方的指尖。

阿斯蒙蒂斯：“……？”

尤维亚：“神啊。”

系统：【停停停，你乱喊什么创世神？】

“你、你们……”阿斯蒙蒂斯磕磕绊绊地开口。

“我、我们……”米迦勒颤抖着说。

空气一时十分寂静。

“米迦勒的手指受伤了，我在帮他疗伤，”路西菲尔面不改色地撒谎，眼睛瞥向树后，“或许该解释的是你，阿斯蒙蒂斯。”

阿斯蒙蒂斯无措地看向后方，尤维亚眼睛也不眨一下：“这位天使迷路了，我正在送他回家。”

“一个恶魔？”

“错了，是好心的、乐于助人的恶魔。”

空气再度陷入寂静。

系统：【路西菲尔好感度 1，目前好感度1。】

天国副君似笑非笑，尤维亚抓住阿斯蒙蒂斯的手，将他拖走：“既然都是误会，那我们各自继续吧。”

系统：【路西菲尔好感度 4，目前好感度5。】

系统：【阿斯蒙蒂斯好感度 4，目前好感度10。】

阿斯蒙蒂斯：“谢谢你替我解围。”

似乎是因为冲击过大，不等尤维亚回应，阿斯蒙蒂斯接着道：“我并非没有见过犯戒的天使，但我怎么也没想到，同为炽天使的伙伴们会明知故犯。”

系统：【他现在不就在明知故犯吗？】

尤维亚：【住口，不要拆穿阿斯的自欺欺人。】

“路西菲尔殿下是所有天使的典范，自创世至今从未出过差错，米迦勒虽然平时不拘小节，但也很崇敬神……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创世神制定的铁律并不正确？”

推崇贞洁，厌恶情/欲，单这一条就已经违背了生物的本性。

“不可能。”阿斯蒙蒂斯皱眉反驳道。

“好吧，全知全能的创世神是不会错的，”尤维亚转移话题，“快回去吧，免得一会又撞见他们。”

阿斯蒙蒂斯立刻像受惊的兔子般逃走了。

过了一分钟，他突然折返：“我明天还在。”

尤维亚：“好，我也还会来的。”

阿斯蒙蒂斯放心地走了。

系统：【他在左右脑互搏吗？】

尤维亚：【我说了，不要拆穿阿斯的自欺欺人。】

之后系统难得安静了几天，等到阿斯蒙蒂斯返回天堂，系统才冷不丁出声：【记得工作。】

工作？什么工作？他不是放假了吗？

尤维亚想了半天，终于记起来他之前交给了玛门一个任务——盗取龙晶。

*

十分钟后，伊甸园。

“尤维亚大人，你总算来了。”玛门抱怨似的说道。

“最近有点忙，所以来迟了，”尤维亚不紧不慢道，“交给你的任务怎么样了？”

“完美解决，”玛门手一挥，将璀璨的龙晶抛给恶魔，“喏，你要的东西。”

和传说中相比，龙晶实物要更加奇妙，晶体表面的温度极高，如果不经过特殊处理，稍一触碰便会灼伤人的皮肤。

玛门先前都是佩戴好防具才敢接触龙晶，可尤维亚却直接攥着，掌心与晶体相接，没有丝毫被灼烧的痕迹。恶魔把玩着龙晶，说道：“现在，矮人族恐怕已经大乱了。”

“您可真过分。”

“怎么会？很快我就会将龙晶完好无损地送回去，天底下没有比我更热心的恶魔了。”

玛门哧哧笑起来，拿到既定的报酬，他的心情格外好。

系统：【玛门好感度 10，目前好感度56。】

“看来你心情不错，那不如我们来谈谈别的？”

“比如？”

“比如，离开伊甸园。”

“离开之后，我还能去哪呢？”

“地狱，”尤维亚蛊惑道，“不考虑一下吗？你能在地狱得到一切你想要的，不用再像现在这样，靠给我卖命换取财富。”

一旦玛门堕落至地狱，他就能坐上空悬的“贪婪”宝座，到时候，权力财富唾手可得。他不就想要这些吗？

可玛门微微一笑，出乎意料地拒绝了：“确实很有诱惑力，但我还不能去。至少现在不能。我要巡逻了，您请回吧。”

玛门说完，似乎不欲多言，顷刻间展翅离开了。

任务面板中，“贪婪”玛门的堕落值卡在80%，再也没有前进的迹象。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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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玫瑰花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