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凯尔提着萨利斯腰带的手颤抖了一下，旋即察觉系统话语里的漏洞。

他恢复沉着的稳定，将手下的力天使牢牢掌控，才对系统的警告调笑嘲讽：“恶魔？”

系统对米凯尔的态度平静的有些不正常，却很快为小天使发觉的不对叹息，“是的，恶魔，但即使不是大恶魔贝希摩斯，也并不是你能抵抗的。”

祂的语气看起来在为注定要完成的悲剧哀伤，米凯尔狐疑地仰起头，看向黑暗中不知藏身何处的恶魔。

但小天使在黑暗中的目力显然并不能让他占据优势，米凯尔很快收回视线，没有在原地多加停留，羽翼舒展，猛的朝半空中飞去。

“他来了。”系统催促道。

米凯尔展开双翼的模样太多显眼，对恶魔来说，黑暗中视物，是他们从地狱刚一诞生，就与生俱来的能力。

系统有意隐瞒了这个消息。

所以在看到米凯尔露出烦躁后，祂心满意足地看到隐藏在黑暗中的恶魔抓住小天使露出的破绽，朝停留在半空的两名天使扑了过来。

然而，他扑空了。

恶魔的指尖徒劳地在虚空抓挠，却只能整个恶魔掉落在地上的石卵上。

随后发出的巨大震鸣让没有实体的系统都不禁抖了抖虚假的果子形象。

米凯尔凝神注视着恶魔的掉落，他对恶魔的了解仅限于书本与拉结尔的教导，但恶魔狡诈，皮糙肉厚的形象对每一个恶魔都极为适用。

所以，在恶魔受到如此剧烈的撞击后，居然只陷入短暂眩晕的状态，米凯尔接受的飞快。

趁此机会，他从怀中掏出一颗果子，来自炽天使梅塔特隆赠送，拥有使触碰者困倦能力的果子。

米凯尔眯了眯眼，此时，恶魔大刺刺地暴露在外，他如同最优秀的猎者，手臂发力，对恶魔裸露出的最大块面积的皮肤，将果子如箭般投射。

命中！

冰凉的果皮触及恶魔肌肤的刹那，一股源自灵内深处的恐惧扼住了恶魔接下来的所有动作，让他看起来陷入困倦般看着小天使拽着萨利斯离开的背影。

恶魔无能狂怒地对空荡无天使的峡谷露出狰狞的神情，但旋即，他恢复了身体的行动力，却仍然一动不动地躺倒在地面上。

恶魔前方，反方向赶来的大恶魔贝希摩斯，对他露出和善的笑容，可他似乎许久没有笑过，抽动的嘴角只牵连起上方苍白的表皮。

贝希摩斯缓缓走到恶魔身边，他对种子下失踪的力天使仿佛没有丝毫留恋，对在天堂的谋划失败，即将暴露在炽天使眼下的危机也置若罔闻。

恶魔发出痛苦的哀嚎，贝希摩斯失去笑容，不耐烦地踩住恶魔的脸孔，斥责道：“闭嘴，你难道以为，我会对你做些什么？”

贝希摩斯啧啧发出嘲讽，“我只会把你完好无损地送回到你的大恶魔那里，让他看看属于他的杰作，让地狱的谋划泡汤，而你，也绝不会代替承受地狱的怒火。”

他深深嗅了口天堂的空气，发出由衷羡慕的感叹，“你真的，真的是个幸运的恶魔。”

恶魔颤抖了起来，为贝希摩斯话里的某位存在，他旋即发现自己拜托不能动弹的奇怪状态，忙试图对沉浸在幻想中的大恶魔做出示警。

“贝希摩斯阁下！小心！”

恶魔的话音刚落，他又一次发出一声痛苦的哀嚎，重于千金的压迫在他裸露的腹部传来，他睁开泪水模糊的双眼，竟看到一名陌生的天使，周围散发出可怖的光辉，带着残留的睡意，冲他随意点头。

这是什么时候来的天使？

伴随恶魔昏迷前的最后一点意识里，他茫然的怀疑起恶魔在黑暗中碾压天使的目力。

事实上，在场清醒的两位存在，都没有再注意他们同样的落脚点。

贝希摩斯成了一具高大的石雕，呆滞地望着左右打量的成年天使。

怎么会有炽天使出现？

贝希摩斯在心中发出怒吼，忽的对自己的疑惑感到疑惑，他所处的位置正在天堂，并非他的大沙漠，天堂与地狱的交战点。

出现七位炽天使之一的贝利尔，并不能算概率极低的情况。

但竟然是贝利尔......贝希摩斯实在想不明白，如果是其他另几位炽天使出现在这里，他或许都能因此猜测出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暴露的马脚。

但......贝利尔，却是里面可能性最低的一位。

贝希摩斯实在很难忘记，出场频率最低的贝利尔，在天使恶魔中的风评。

做完神布置的任务后，第一个开溜的天使。

躲藏在不知何处，用沉眠代替休憩的天使。

在天使与恶魔诞生的最初，都没有沉眠的观念，他们活力旺盛，试图在未知的世界里满足自己所有的好奇。

以至于贝利尔沉眠的行为格格不入，却偏偏是从天堂到地狱中，改变所有天使恶魔观念的唯一一个成功者。

天使，需要沉眠来促使灵的活跃。

恶魔，需要沉眠来保持灵的修复。

而贝利尔，需要沉眠来获得灵的快乐满足。

炽天使的威能也不过是让贝利尔随意沉眠的举动披上了一层神秘的面纱，与他同等位格的存在，很容易便能看出其中的真相。

可这并不能昭示贝利尔的威能与其他炽天使相比，减弱很多。

事实上，贝希摩斯最不愿意遇见的炽天使之一，其中就有贝利尔。

踩住第一个送上来的猎物的炽天使，毫不扭捏地在大恶魔面前连续打了几个哈欠，才无情地抛弃刚才给予威能的恶魔，对呆愣在原地的贝希摩斯点了点头。

贝利尔礼貌性开口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贝希摩斯。”

他露出个意外的表情，“真没想到，我们会在这里相见。”

贝希摩斯拉扯着嘴角的抽动，对炽天使的礼仪给出充分的回复，“是啊，真的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

他试图地收回还踩在恶魔脑袋上的脚，移动间一直盯着贝利尔的反应，等他自认为稍微远离贝利尔后，贝希摩斯忍不住稍微放下了心。

“你睡了吗？”

贝希摩斯用和地狱其他大恶魔见面时的相似寒暄询问道，只是将“你吃了吗？”的某个字换成对贝利尔而言更重要的动词。

贝利尔笑容愉悦了几分，显然被贝希摩斯的话语取悦，他多么希望他的同伴们在见到他时，也把往常使用的寒暄替换成这句。

多么优美的词句，贝利尔感叹一声，看大恶魔的眼神莫名多了几分柔和。

他道：“刚睡醒，真是睡了个好梦啊。”贝利尔倦怠慵懒的神情明媚些许，回忆般称赞。

见大恶魔在他的光辉下，眼底青黑，脸色疲惫，贝利尔心情很好地对大恶魔礼尚往来道：“你睡了吗？”

贝希摩斯露出整齐的牙齿，“睡了。”他补了一句，“但睡的不太好。”

他示弱地看向因为睡得满足而容光焕发的炽天使，“其实，我也没造成什么太大的损失。”

贝利尔打断贝希摩斯的话，嗔怪道：“贝希摩斯，你太见外了，以我们的交情，还需要客套吗？”

他跃跃欲试的对贝希摩斯招了招手，哄着大恶魔走向注定的歧途。

“别废话，快过来。”

贝希摩斯的眼角忍不住狠狠抽搐了一下，旋即不再和贝利尔拖延时间，他手掌下散发出浓郁的漆黑光芒，显然是见势不妙，打算先走一步，甩掉这个连多走几步路来揍他都不愿意的炽天使。

他对贝利尔扬起下巴，觉得再没有对炽天使客气必要的放下狠话，“我还会再回来的！”

贝希摩斯心怀侥幸，或许，天使们还没有发现水星天教堂里的那道裂缝。

可旋即，他发现自己放松的还是太早，贝希摩斯舍弃的恶魔落入贝利尔脚下，在他面露震惊前，贝利尔挽留贵客般道：“既然还会再回来，就别走了吧。”

说着，炽天使脚下向前踢去，幸好回想起恶魔并不比大恶魔强壮多少，脚下方向变动，将恶魔从腰间踢向身影朦胧虚幻的大恶魔。

贝希摩斯手里的黑芒受到干扰黯淡，最后一秒钟的挣扎让他放弃宝物般不舍地将黑芒拍在撞到他身上的恶魔。

光影模糊间，幸运的恶魔消失在原地，只留下倒霉的大恶魔贝希摩斯从手臂上抽出一根细长的骨刺，向意犹未尽的贝利尔冲了过去。

他对炽天使贝利尔的恶劣行为深有体会，若是他不主动踏入贝利尔的攻击范围内，这位以沉眠著称的炽天使，会让他深刻体会到，何为自投罗网的喜悦。

贝利尔讶异地挑眉，却对主动送上来的大恶魔持以热烈欢迎的态度。

他手掌往前方的虚空轻轻一抓，无形的规则降临，骨刺前端的炽天使化为朦胧的虚影，让险恶用心的贝希摩斯一下刺到空中。

贝利尔在恶魔的背后浮现，无声地对着贝希摩斯的背影都念出一个单词。

“沉眠。”

贝希摩斯的身影陡然放慢，像是在危机的关头进行着滑稽的慢动作。

贝利尔定定瞧着他，卷翘的眼睫微微垂落，遮住似乎因此放松心神的灰色眼瞳，困意渲染氤氲成迷离的灰雾，贝利尔随手抵在唇边。

激烈的干渴突然让炽天使的喉间疼痛，贝利尔似笑非笑地微微掀起眼帘，在身后展开羽翼。

动作一下从缓慢过渡到快速的大恶魔出现在炽天使的背后，但贝利尔展开羽翼的速度过于突兀，让骨刺从宽大的，遮住贝希摩斯前方所有视野的六面有成年天使高度般宽，羽翼尾端在脚下蔓延开的羽翼中间刺去。

没有落点的骨刺让贝希摩斯唇角不自觉地上扬，他向后撤退，手中的骨刺并没有如他期望地离开。

相反，落入贝利尔的手中。

繁复美丽的羽翼完全舒展，贝希摩斯麻木的再次听到熟悉的单词从贝利尔的方位传来。

“沉眠。”

陷入比刚才更深沉的困倦中，贝希摩斯忽有所悟，他在梦中奋力睁开双眼，看到贝利尔干涩的唇，他的反抗成功，但只成功了一半，残余的清醒意识已然陷入更深层次的沉眠。

……

米凯尔扫了一眼水星天教堂的大门，在把萨利斯扔教堂门口和直接把他拎去净化的选择间犹豫徘徊。

他假装自己正在关注萨利斯的状况，实则陷入两难的境地。

米凯尔认真地考虑起把萨利斯扔在门口，自己在假装从门口撞见他，但显然极为虚假。教堂附近的天使虽然少了很多，但总还是遇到过几个天使。

他收敛起羽翼，降落在教堂门前，小心地让萨拉斯躺倒。

这个时候，终于有天使从教堂里走出，米凯尔露出一个欣喜雀跃的表情。然而看到天使的面容后，米凯尔忽然觉得今天的天气实在不好，遮不住他想要落荒而逃的神情。

他看向前方，领先的乌列眼神犀利，狠狠盯住他游弋的视线，米凯尔心虚地望了望天，冲乌列露出一个乖巧讨好的笑容。

米凯尔脚下的步伐犹豫不决，乌列已然看向门口前方昏迷躺倒的力天使，他拧眉移开视线，认出力天使的名，“萨利斯。”他肯定道。

“萨利斯？”

伴随清越的疑问，紧随乌列的另一名天使从乌列身后绕了出来，他刚一出来便被萨利斯吸引走注意，倒没有发现看到他后，脚步钉在地上的小天使。

而拉结尔身后冒出的另一个天使，让米凯尔再也无法离开。

蜜色的眸同样看向乌列直勾勾打量的小天使，梅塔特隆发现小天使习惯温柔的微笑为这满是隐含寓意的两名天使收敛片刻，随后，他向米凯尔招手。

米凯尔脚步虚浮地走向梅塔特隆，“梅塔特隆殿下？”

他打算能拖一会是一会。

但是，梅塔特隆沉吟着望了他几秒后，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般，放过了紧张快写在脸上的小天使。

米凯尔初步判断，他这是被判了死缓，松了一口气的前提下，悠然地飞快避开拉结尔和乌列，冲入教堂门口。

拉结尔伸出的手被梅塔特隆按下，他犹在挣扎地回头，发现不是乌列，收起笑容的炽天使梅塔特隆眯眼打量着他。

拉结尔收起试探的手，妥协地无声对梅塔特隆眨了眨眼。

梅塔特隆放开拉结尔的手，转头对神情凝重，似乎从刚才发生的一幕中获得灵感的乌列好笑道：“看来，你推荐给我的小天使，将会重新定义小天使寻回灵的速度。”

乌列看不出情绪地摇头，推开又要说些什么惹天使生气话的拉结尔，弯腰捡起昏迷的力天使。

力天使无力垂落的羽翼尾端蹭在教堂冰冷的石砖表面，乌列冷淡的对在场的另外两位天使发出通知，“我去净化。”

他微微点了下头，在拉结尔了然的，“去给小天使收拾尾巴的乌列，真难见。”的碎碎念中，抛下本准备前去寻找萨利斯踪迹的同伴。

脚步匆匆地追向米凯尔离开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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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 2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