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chapter11

城市中央那座尘封了几个世纪的古城堡被买了下来,新搬来的主人是个身份神秘的中年人,头戴一顶板正的黑色绅士帽,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西装,白色衬衫一丝不苟地扣到喉结下,留着一头罕见的银白长发,看起来气质古典又矜贵。

他率先出了马车,压低帽檐遮住了他的神色,优雅高贵的举止彰显着他不一般的身份,仅凭他刀削般的侧脸和挺立的鼻尖,也能窥探他样貌的出众。他矜傲地回身对身后的马车伸出了手。

带着丝质手套的手搭在了男人宽大白皙的手掌上,少女矮身从车门后钻出,装饰着鲜花和羽毛的宽大帽檐将她的半边面容遮挡。

她俯身下车,浅栗色的长发烫成了时下最流行的微卷,穿着一身色彩柔和的淡粉色蓬松连衣裙,袖口层层叠叠的荷叶蕾丝花边下,露出的半截手腕白皙胜雪。

少女从马车上下来,蓬松的裙摆略过草甸,她纤细的手腕端庄地搭挽上男人的手臂,隔着宽大的帽檐看向眼前高.耸如云的恢弘建筑群。

和现在流行的色彩华丽柔美,喜欢用贝壳和植物纹理做装饰的建筑来说,这座宫殿过于冷峻威严。雕刻繁复的高险横桥在两座尖塔间飞跃连接,宏达又险峻,飞檐走壁的凶兽立在各处顶端,龇牙咧嘴,面目狰狞,看起来很是冷肃。

希尔芙小心向男人身边靠近了些,有些胆怯,“一定要住这里吗?”

男人垂下洁白的眼睫,语声冷肃淡漠,“不喜欢吗?”

希尔芙摇了摇头,“不知道,只是感觉这里很陌生,和平时看的不太一样。”

虽然陌生,但又很熟悉。她的心头浮现出一层纷杂的情绪,她本能地畏惧又害怕,那望不尽头的深邃道路,似乎一直通向某种浓重的秘密。

男人为她解释,“你刚来到这座城市,用一些时间就习惯了,你会喜欢上这里。”

希尔芙压下心里的不安,顺从地点了点头,“知道了……”

她想了想,叫出了有些生涩的称呼,“……阿利斯特。”

仆从熟稔地将他们携带的箱子搬下马车,身手麻利,穿梭于城堡之间,就像回到了自己家一般。

希尔芙将这种错觉归于她的见识尚浅。

就像成年之前,阿利斯特宛如一位年长者,一直带着她穿梭于各种城镇,四处游历,在时间交错之处看过从悬崖下升起的落日,于冰雪森林最深处看过冰晶凝结成巨大镜面的峡谷,到海底的深渊看过鲸落之后的万物生长……

在她成年的生日之后,他忽然告诉她,她长大了,以后可以直呼他的名字了。他只是比他年长了些许,并不能算得上是她的长辈,她可以把他当做同龄人看待。

希尔芙难以接受,她无法相信自己一直当做长辈的不苟言笑的男人,有一天会成为她的同辈。她的世界像是在轰然崩塌,仿佛所有人都快速适应了这个新的身份转变,只剩她尚留在原地。

对未知的畏惧让她有些无法适从。

为了让她快点明白,阿利斯特提出了带她来到城市的核心居住,因为“这会方便她认识正常的世界”。

希尔芙对他的决定感到烦躁,心中不可控制地产生着让她恐惧的不安。她害怕阿利斯特不再管她,更怕自己隐秘的情感在最近快速的动荡中被他发现。

从小就照顾她的梅切尔告诉她,她目前的认知还很**,等见识多了,自然就明白阿利斯特这么做的深意。他是这个世界上她可以永远信赖、永远依靠的人,他是在为了她好。

阿利斯特很快给她安排一所女子学校,当地有名的富豪都把女儿送到里面学习。

“你应该有正常的社交,你可以认识很多新朋友。”阿利斯特试图为她建立正常的交际圈。

希尔芙对和其他人交朋友的事情并没有兴趣,如果想要学习,阿利斯特收藏了很多书籍,其中不乏外面早已失传的典籍。

她不想去上学,像个叛逆的少女,抱着手扬起面颊,对抗地和男人谈判,“我要五个仆人伺候我上学,一个拿包,一个听课,一个写作业,一个帮我准备茶点,一个帮我社交。”

男人思索片刻,觉得她难得还存着小女孩儿的刁蛮天性,宽容地应允,“可以。”

希尔芙继续,“到了学校宿舍,我的衣服一个小时就要更换,珠宝每天都不能重样,洗澡水要将牛奶、玫瑰、露水按6:3:1的比例调配,蜂蜜要从苏拉尔雪山上采摘下来路程不能超过三小时破坏鲜甜……”

男人认真看着她,“可以。”

希尔芙:“我要单独住一栋宿舍,五公里内不能有任何生物的靠近,任何轻微的声响都会让我夜晚无法安睡。”

男人点头,“当然。”

希尔芙:“……”

在男人金色双眸的注视下,希尔芙妥协了。这个实力强大的男人,即使买下整个城市都不会眨一下眼,这点过分的要求在他面前不过是小打小闹。到头来,只是她在很努力地无理取闹。

离开的前一.夜,希尔芙端着一杯茶进入男人的房间。他在窗边就着燃烧的烛光看着一本教会相关的文学。

希尔芙从身后抱住男人的腰,将脸埋在他宽阔的脊背上,撒娇道:“我不想去,阿利斯特。”

男人微愣,这是少女这些年第一次这样对他撒娇,他转过身,与她拉开些距离,语气淡漠地提醒,“你不能一直停在原处,希尔芙,你要去看外面更广阔的世界,明白自己到底适合什么。”

希尔芙抿紧了唇,压抑下心中的情愫,她试图表明自己思考的成熟,“我知道自己要什么,阿利斯特。”

男人金色的双眸紧紧凝视着她,少女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男人的声音宛如带着不可撒谎的审判,“你真的能够确定,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吗,希尔芙?”

希尔芙垂下头,她没有办法诉说自己的心绪,也不敢向眼前的男人坦白。

见她这样,男人上前,抬手轻抚她的鬓发,温和道:“这次可以去上学了吧?”

希尔芙看着他硬挺深邃的眉眼、鼻梁,还有雕塑般的面容,心脏悄悄怦跳,她点了点头。

虽然在寸土寸金的学校中独自拥有了带着森林与湖泊的别墅,少女也并没有刻意将自己的关系弄得太僵。她会让仆人帮忙将新鲜制作的甜点送给同学,会让人帮忙预约超级难抢的歌剧门票,会用超乎完美的分数让所有人免去一年的作业。

梅切尔将希尔芙最近在学校的事情如数汇报给了萨米尔,以她游历几百年来历经多个王朝游历多个国家的经验,她由衷地感到担忧,“根据历史学和统计学的多方经验总结和论证,太过闪耀总会格外容易招致嫉恨、扭曲、陷害。”

“希尔芙小姐还太稚嫩了,不能承受这样的后果。”

“这不是个让人安心的信号。”她严肃地建议,“您应该让她学会以正常人的思维与朋友们相处。”

萨米尔沉思着,他如今化名阿利斯特,为了让少女苏醒的身体重新适应这个全新的世界,他以一个长者的身份,带她一起生活,陪伴在她身边。为了掩盖她的身体年纪与常人的不同,也因为记得她沉睡前的希冀,他带她远离人群,去看了许多这个已经失去魔法的世界中光怪陆离的奇幻。

严格来讲,萨米尔没有养大孩子的经验,虽然少女并没有从牙牙学语的孩童开始成长。

魔女斯特丽建议,“不管是过去还是现在,她都没有接触过正常人的生活。也许可以让她多参加一些人类的常规活动。”

“而且,有意隐瞒她过去的事情,真的好吗?”

晚餐的时候,萨米尔将周末探险的活动告诉了希尔芙。

希尔芙用餐巾压了压唇,她顺从地应允,“我知道了,父亲,我会参加的。”

萨米尔从她的表情中没有看到排斥,“我以为你会拒绝。”

希尔芙提起裙摆,优雅地行礼,“您希望我能够尽量正常地生活,我会努力做到的。”

萨米尔的神色略沉,隔着蜡烛与玫瑰的光影,少女脚步轻快地离开了餐厅。

她似乎真的是在赌气。

探险之地是一处遗落衰败的古迹,藏匿在原始而古老的森林深处。

森林茂盛的生长如今已经掩盖了它们曾经的痕迹,只有石碑上长满青苔的刀割火烧证明这里曾经发生过战役。

希尔芙穿着一套方便行走的行装,同行的队员在四周嚣张地开垦丛生的杂草,试图找出更多具有价值的东西带出去。

希尔芙用手帕包裹住从泥土里踢出的一块黑色箭头,眼前忽然一阵晕眩,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她抬头,看到四周的雾气像是有生命一般向他们包围过来,本就阴暗的森林中立刻变得昏暗而潮湿。黑暗的因子不安地跳动,她仿佛听到了来自亡灵的呼唤。

她的身体对魔力极其敏.感,一旦接触,就会产生呼吸困难的症状。希尔芙感觉到不妙,围过来的瘴气里的魔力越来越浓重,继续下去,她会死掉。

她呼唤了声,“往回跑。”同行的伙伴立刻开始往来时的路不断狂奔。

希尔芙的身体算不上强健,但也还称得上健康,跟着大家一起在迷雾淹没前躲进了一处漆黑的山洞。

外面很快淅淅沥沥下起了雨,潮湿混着水汽往阴暗的洞穴中蔓延。

希尔芙在洞口处看着外面的雨,微微抬起头,脖颈线条如天鹅一般,漂亮又优雅。

她的皮肤很白,像洋娃娃一般,柔软得似乎稍微一碰就会划出红痕。五官却艳丽而动人,眉眼像是用最动人的油彩描摹出来一般,唇色殷红而研丽。

“你好,我叫劳伦·克里斯,很高兴认识你。”同行的人上来打招呼。

希尔芙点了点头,偏过头挤干头发上的滴水,露出的手腕光洁而纤细,似乎透着光一般。

男孩移开眼,忐忑地问:“你有男朋友了吗?“

希尔芙不解地看向他。

他整理好语言,“我是说,我很喜欢你,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

希尔芙觉得他的话就像这个危险的天气下,干燥安全的山洞一样寡淡。

就算是阅读,她也更偏向选择隐藏了很多故事的黑暗,就像兄长爱上继妹,年下爱上寡嫂,刻在遗传里的禁.忌是点燃生命的狂欢。如果生命注定是个很神秘的符号,情感深刻得足够跨越时空,那带着不能言说的禁.忌就像是对虚伪世俗的的亵渎,对安逸的反叛。

“你不是我喜欢的类型。”

“你喜欢什么样?”

希尔芙脑中浮现出男人的模样,他的衣裳总是穿得一丝不苟,结实紧实的身躯被剪裁得体的硬.面料修饰得恰到好处,蕴藏典雅又含蓄的力量。

“你不需要知道。”

浓雾很快散尽,所幸只是有惊无险。男孩提出了送希尔芙回家地提议。在看到了在迎接处等候的男人的呻吟之后,希尔芙没有拒绝他护送到门口的善意。

“在您彻底厌恶我之前,我不会放弃的。”男孩表明了决心。

希尔芙善意地目送他跟随家族的队伍离去,等他们的身影彻底消失后,这才转过身,走向一直等在门口的男人。

男人的脸色阴沉晦暗,像是遍布浓雾的森林般暗无天日,“那个人,你了解底细吗?”

希尔芙整理逃跑中被撕裂的白色衬衫衣袖,下面的手臂被划出一条不浅的红痕。她看着自己的手,回答说:“他说他想和我谈恋爱。”

男人的面色彻底沉了下来。

希尔芙抬起眼,看着他金色的眼眸,“我觉得我应该考虑一下。”

“希尔芙。”男人语声严肃。

希尔芙反问:“阿利斯特,你是要管我吗?你不是说过,你不是我的长辈吗?我不应该被你管束。”

梅切尔说,叛逆这个词,总会容易出现在青春期的少女身上。

萨米尔压下心中的情绪,冷淡道:“不要和他再接触了。”

他漠然补充,“不然,我会让他消失在这个城市。”

希尔芙静静看着他,她觉得他说的消失,不是离开那种消失。

她第一次见男人这个样子,威严冷漠,透着一股无法反抗的危险。

她扭过头,从他身边走过,“您不能这么做。”

晚饭希尔芙没有去餐厅用餐,梅切尔将饭拿到房间,“您应该吃一点。”

希尔芙穿着白色的睡裙,环抱双腿坐在窗沿,白皙的小腿暴露在夜晚微冷的空气中。她对梅切尔吐露压抑在心中的不满,“他说不再是我的什么人了,他不要我了。”

梅切尔惊讶,“怎么会?”

希尔芙不解,“他为什么突然这样,他要结婚了吗?”

梅切尔认真保证,“只要您不同意,这是绝对不会的。”

她劝导少女,“大人只是觉得需要与您保持距离,这是对你的保护。”

希尔芙冷淡道:“我不需要这种保护。”

梅切尔不能理解少女复杂而反复的情绪,运转的魔力核心将这分析为可能是情绪上头时的抗拒,她安慰道:“您慢慢就习惯了。”

根本没有办法习惯。

等梅切尔放下帐幔,希尔芙睁开眼,赤脚跑在铺满地毯的走廊里,推开了男人卧室的房门。

她知道这个时间男人喜欢在书房会见客人处理工作,可第一次悄悄进入他的房间,心脏擂鼓般的跳动还是让她紧张到耳鸣。

这是她第一次进入男人的房间,地上铺满了天鹅绒的地毯,燃烧的烛台将房间昏暗地照亮,月光透过窗台,安静地将少女的裙摆照亮。

“阿利斯特?”她小声地呼唤。

冷清的房间中,只有烛光偶尔跳动的光影。

希尔芙略微松下一口气,她踮起脚,小心翼翼地环视房间。

虽然是第一次来,但她总觉得有种让人安心的熟悉。

她来到衣橱旁,小心拉开柜门,黑白两色的衣服将衣橱填满。

她弯下腰,小心缩进衣橱里,将混着他气息的衣裳用力抱入怀中。

似冰冷的风雪,又透着浓烈的香醇,勾起藏在心底隐秘的渴求。

“阿利斯特……”她喃喃,眼皮越来越沉,她渐渐失去了意识。

像是陷入了一个沉重的梦,梦里她好像看到了阿利斯特就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面色淡漠地用金色双眸凝着她。

她瑟缩成一团,想要往后退,却只更加拥挤地堵在了角落。

“你来做什么?”他问。

希尔芙想要辩解,可辩解的话被他轻而易举地拆穿,“拙劣的谎言。”

紧接着,黑暗中,她看到了一条黑色的剪影,缠绕在她的腰际。带着冰凉的皮质质感,又有着血肉的温暖,她忍不住捏了捏。

剪影微顿,片刻后,黑色的尾巴骤然收紧。

梦与现实的交织让她忽而觉得在梦中,忽而又在现实,厘不清的交际间,她缩在衣服堆里,害怕被发现,又想要求饶,欢愉与恐惧的情绪交织缠绕,最后她只能无力地哭泣,“会被阿利斯特发现的……”

尾巴的主人似乎发出了很轻的笑,一个矜贵又淡漠地声音近乎无情地评价道:“真是个做错事却不敢承认的坏孩子。”

二合一,明晚想去跳个舞,放一起了[求你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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