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视晨一言难尽的表情,新星问他:“昨天你为什么要叫住厄普?又和他聊了什么?”
晨坐直身体,忽然笑了,“新星同学,你是在怀疑我自导自演,嫁祸厄普吗?”
“我说了。”新星揉揉太阳穴,“会很冒犯。”
“混蛋!”
希抓起晨腿上倒扣的书朝新星扔过去。阿莱特本要伸手截住,新星却按住他的手臂不让他动,那本厚重、封面镶嵌宝石的书重重砸在新星的脸上。
“我哥哥再也用不了魔法了!”希红了眼圈,“他的事业、前途全都毁了!”他指着新星,控诉道:“你竟然想替凶手翻案!你根本不是诺瓦真主!诺瓦会保护、庇护他的子民!你这个冒牌货!”
“别说了!”晨强撑着病体,下床抱住情绪激动的弟弟。如果他不拦,希的拳头估计下一秒就要打在新星脸上。
阿莱特急忙护住新星,“事情还没有查清楚,你怎么可以伤人?”
新星的侧脸被书砸出一道血痕,书页割伤了他的脸颊,伤口渗出几颗血珠。他从小养尊处优,皮肤又白,这点小伤落在他脸上,看得人触目惊心。
他用拇指抹掉血珠,拍拍阿莱特的肩膀,示意他让开。
希靠在哥哥怀里更觉得委屈极了,眼泪直打转,“有权有势就可以欺负人吗?”
新星根本不理他,只问晨,“现在能说了吗?”
晨复杂地看着他,点点头。
“我叫住厄普,本来是想和他聊聊成绩的事情。厄普是以理论课第一的成绩考入帝国学院,除你以外第一个跳过预科班升学的学生,我对他是有期待的。”
晨的语气很是痛心,“但是厄普去年一年的学习成绩……”他叹了口气,新星的心也跟着一沉,没人比他更清楚厄普的成绩。帝国学院历来奉行的是末尾淘汰制,每个学年都会清退最后一名学生,而厄普第一次综合测试就排到了倒数第二名。教务处曾多次找过厄普谈话,厄普每次回来都垂头丧气的。
“前不久他的历史成绩也开始下降,上次的历史考试,除了你,只有他没有及格。他很努力,上课也是聚精会神的,这些我都看在眼里。可是考出的成绩却差成那个样子,我想知道是不是有一些外因影响了他,比如有人霸凌他。”
晨带着歉意说:“我向你道歉新星同学,我怀疑过你欺负厄普,才导致他成绩下降的。”
不怪晨老师怀疑新星,阿莱特腹诽,谁让新星平时不是收保护费,就是单方面殴打同学,逃课都算是小打小闹。不过他很清楚,新星根本不会做出霸凌别人这样的恶劣行径。
新星心情微妙,他还以为他对厄普的维护人尽皆知呢。入学以来,他怕厄普受欺负,从来都不掩饰他和厄普的关系。他问:“厄普怎么回答你的?”
晨接着说:“你走后,办公室只有我、厄普和希。我刚向厄普询问是不是有人霸凌他,就听到门外传来很多人的脚步声。”
“厄普也听到了,立刻变了脸色。他抓住我的手腕,眼睛变成诡异的红色。他竟然能使出魔法,让我动弹不得。希想来救我,却被他发动的风刃砍伤。我求他不要伤害希,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我感觉我的力量在流逝。”
“他的脚下出现一个巨型魔法阵,魔法阵遭到学院结界的反噬引起小型地震,我刚感觉到震感,便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希抱住晨,补充说:“哥哥昏过去后,亚夏大人就带着圣骑士冲了进来,后面的事你们就知道了。”
新星和阿莱特对视一眼。
“我也不相信厄普会做出这样可怕的事。”晨说。
“哥哥!”
晨摸摸希的头,“那时的厄普很奇怪,新星同学,别人不知道,你应该知道,前五个死去的人都是索格。”
新星确实知道,因为一些原因,官方并没有公布死者的身份。可在奥罗拉宫的餐桌上,这些都不是秘密。
“你也应该知道水晶法案。”因为还有希和阿莱特在场,晨说的很隐晦,“我比谁都不希望厄普是凶手。”
新星弯腰捡起地上的书,它本来好好呆在晨膝盖上,却被希顺手砸到新星脸上,装帧散掉,书页都飞了出来,他一一拾起收在一起。
阿莱特关心晨的身体,“老师您真的没有恢复的可能了吗?”
晨摇摇头,“厄普用的黑魔法来自北方,目前还没有解决办法。”
失去魔法就意味着晨无法再留在帝国学院,也无缘帝国中心任何重要的职位,他以后只能像大多数无法通过觉醒仪式的玻璃种平民一样生活。这对一个骄傲的索格来说,未免太残忍了。阿莱特很难过,在他心里,晨是个很好的老师。
新星把书放到病床旁边的柜子上,他们常说的北方,并不是简单的帝国北方。战争结束后,莱因戴伊虽然下落不明,但是他的旧部们却始终占据着诺伦帝国北面的阿比斯城,自称伊比利斯帝国,阿比斯城至今没有被收复,南北帝国边境时常有摩擦。莱因的旧部依旧对诺伦帝国虎视眈眈,静待主人莱因戴伊的归来。
这几年,北面的动作越来越大,这一次也不知道他们在里面扮演了什么角色。光是想想,新星就觉得头疼,连脸上细微的伤口也越发有存在感。
“晨老师,打扰你了。”新星朝晨鞠了一躬,“您的伤我也会帮忙想办法的。”
阿莱特跟着鞠躬,他们离开了病房。
走廊里,阿莱特本想用治愈术帮忙处理新星脸上的伤,像治愈术这样的医疗魔法是为数不多允许学生在学院施展的,平时学生磕磕碰碰弄上的小伤基本都能自己解决。阿莱特的治愈术用的也很熟练。
新星却躲了过去,“这点小伤还算伤吗?”
“你确定?很显眼的。”阿莱特强调。
新星犹豫了片刻,凑到阿莱特耳边说:“治愈术对我没用。”
“怎么会!”
“嘘——”新星捂住他的嘴,“这是个秘密,你是我的好朋友我才告诉你的,别告诉别人!”
任何治疗系魔法都对他无效,诺安亚夏他们那么紧张他,也有这方面原因。小伤小病还好解决,重伤大病就难了,帝国的正常运转基本上都依托着魔法,医疗系统更是极度依赖魔法,以至于除魔法外的医疗手段发展的极为缓慢。
阿莱特相当震惊,看新星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喂!你什么眼神?我又不是要死了。”新星可不想阿莱特也像对待瓷娃娃对待他,“没什么大不了的。”
说话间,希追上了他们。
希平复呼吸,咬咬嘴唇,看到新星脸上的伤,眼里浮现出愧疚之意。
“对不起,我的话太过分了,我不该那样和您讲话。”
新星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他最受不了别人对他您来您去。一个您字凭空拉高了辈分、涨了年龄,他在别人眼里又成了另一个人。
“没关系。”不知道是不是书太重,砸到他脸上,震到他脑子了,他忽然感到头晕和恶心。
希沉默了会儿,又问:“如果没办法证明厄普的清白,你会动用特权包庇他吗?”
阿莱特疯狂咳嗽,以躲开问题带来的尴尬。这孩子怎么能问的这么直呢?阿莱特汗颜,还好附近的人不是很多。其实某一个刹那,他也想过相同的问题。如果新星执意庇护厄普,那么王政府、最高议会和光明神殿会向新星妥协,以新星的意志为先,处理这件事吗?
“啊?”新星都不知道该作何表情,“你把我想的太厉害了,我只是个吉祥物而已。”
在阿莱特和希质疑的目光下,新星哭笑不得,“诺安很忌讳我插手这些事,其他人倒是鼓励我多参与帝国的管理事务,但是仅限于听和看。我只是知道些机密,决策什么的,我可决定不了。更不用说我连人身自由都没有。”
他问希:“你哥哥会动不动就把你关起来吗?”
希迷茫地摇头,新星心累道:“诺安会。”
希和阿莱特忽然对诺安执政官有了全新的认识。
新星自述的处境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样,希不知道该说什么,愣在原地和新星大眼瞪小眼。他不怎么相信新星说的。新星在学院以至于整个帝国的地位都有目共睹,他自己觉得自己无足轻重,可能是因为从来没有尝试过动用自己的能量。
也能看出,新星并不是喜欢用权力压迫别人的人。
希垂下眼睛,暂时放下心来。他匆匆和新星和阿莱特告别,就赶回去陪哥哥。
出了这段插曲,新星心情微妙。
阿莱特忽然想起来一件事,“不对,你入学的时候说你不喜欢一个男同学,那个男同学再没在学院出现过。”
“啊?还有这事?”新星努力回想,好像他是说过某位男同学很讨厌,他恍然大悟懂了,“那群家伙真是过分。”
“原来不是你。”阿莱特尴尬了,“我一直以为是你把他赶走了。”
“反正都是因为我,也没差多少。”新星习以为常,“诺安他们对我总有种令人窒息、过剩的保护欲。”
他都忍不住开始同情诺瓦,摊上这样的副官、家人也够他受的。
阿莱特意识到他对新星有误解,“感觉又重新认识了你一遍。”他指着新星脸上的伤口问:“为什么不躲开?”
“家人受伤还要被人污蔑,希心里有怨气很正常。他还是个孩子,却有勇气站出来维护家人,我很欣赏他。让他发泄发泄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真是……”阿莱特找不到形容词。
脸上的伤还真有点疼,“走走走!找间医务室处理下,让亚夏看到了又该唠叨个没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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