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兹和辛西里尔的清洗行动在绝对的静默中进行。
没有公开的逮捕,没有学院的公告,甚至没有留下可供追查的痕迹。
那些失踪的学生或□□,就像清晨的露水被日光蒸发,只在人事记录上留下一个“病假”、“家中有急事”或“临时调任”的简短注脚。
其实现在全都蹲进了奥利恩斯的地下监牢。
他按照之前和学院定好的规矩,只提取了对方的记忆碎片,并未对其造成其他的伤害。
夜间部的学生会办公室。
辛西里尔斜靠在座椅之上看着对面的红发僧侣一下一下将不同的记忆碎片分类后,又拿着个临时要来的本子一边写写画画。
现在已经是凌晨4点,按照人族的生理规则,他们应该早就进入了梦乡。
辛西里尔打了个哈气,他已经连轴转了许多天:“怎么样?找到你需要的东西了吗?”
奥兹停顿了片刻,头也没抬道:“他们这些人实在是太边缘了,查到的信息十分有限,他们的记忆中甚至连有关命运之神的尊名都没有出现过。”
辛西里尔人都瘫了:“那这次折腾了这么久岂不是白折腾?”
“也不算吧。”奥兹挑眉看他:“至少中央学院承诺给我1万金币还有免费使用联合国传送阵的资格,王国的传送阵可比教会的传送阵方便的多。”
“一万金币?呵,没想到你们僧侣也需要这些身外之物?”辛西里尔觉得好笑。
奥兹回想着这些天发生的种种,认真的点了点头:“不得不承认,这些东西真的能够解决许多的麻烦。而且你不觉得我该重新再换一件教士长袍了吗?”
辛西里尔欲言又止的看了眼对方身上那身破旧衣物,好半晌才道:“...你说的很对。”
话落,房间里又陷入了寂静,辛西里尔刚闭上眼睛打算眯一会儿,突然肚子咕噜一声响,他瞬间睁眼与那边正望过来的奥兹四目相对。
“呵呵...你继续吧,我出去找点吃的。”他扯了扯嘴角心理素质很强大的为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奥兹温和的笑了下,瞧着对方刚躺在沙发上弄得有些杂乱的碎发,放下了手中的纸笔,朝他弯了弯手掌:“过来。”
辛西里尔起身走了过去,还以为对方有什么新的发现,谁知道刚一过去就看着对方伸手用魔力划破了自己的手掌朝他举了起来。
鲜红的血珠顺着他的手腕滑出艳丽的红线,啪嗒啪嗒的滴落在桌面上整齐摆放着的记忆碎片上。
空气中顿时弥漫起了一股浓烈的甜蜜气息。
辛西里尔目瞪口呆的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口鼻,破口大骂道:“你有病?”
奥兹瞧着他一双浅红色色的眼眸已经转为了猩红兽瞳,脸上依旧挂着那副温和的笑:“不喝一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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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完学院的事情,奥兹就打算离开了。
白术得知消息后就赶到了日间部的学生会。
这里依旧坐着那几个人,米迦勒,闻远部长,辛西里尔和奥兹先生。
一一打过招呼后,白术也坐了下来。
闻远给他也倒了杯酒水,他尝了一口,发现竟然是许久没喝到的吱吱果气泡酒。
见到白术一饮而尽,闻远笑了下:“看来你确实很喜欢这个。”
白术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它喝起来的感觉真是令人印象深刻。”
话落他这才发现了对方身上的衣物已经不再是往常的学院校服而是一身宫廷事务部的蓝色长袍。
宫廷事务部是直接服务于国王文字的机构。
他们主要就是负责传达国王的消息,负责记录国王的生活起居等等琐事的类似秘书性质的存在。
“闻远部长,我记得您这次也通过了对抗赛...按理来说,不应该被安排进入军方吗?”
闻远头顶的狼耳微微一动,笑着解释道:“我认为我更擅长文书与协调工作,能够进入宫廷事务部也是我主动向我的导师提出来的。”
白术瞧着对方宽厚的肩膀和高大的身型,认真的点头:“原来是这样,真是有些令人震惊。”
说完他又想到自己的最近的感触笑着补充道:“不过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看来您已经向着自己的目标开始前进了呢。”
闻远又给他倒了一杯吱吱过气泡和煦开口道:“是这样的道理。”
奥兹和闻远交接了一下记忆碎片的中的内容,又说出了一个疑点:“查看了所有记忆碎片后,我发现这些边缘信徒多多少少都有加入一些有关占卜的俱乐部,或者都是其中的爱好者,甚至是擅长者。”
“卡牌占卜,占星术,命运测算只要和预测扯上边的没有人会讨厌。”辛西里尔懒洋洋地搭腔,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酒杯边缘:“要说这是邪教徒的统一特点,未免有怀疑的人太多。”
奥兹点了点头,补充道:“我常与这些邪教徒打交道,之所以一直都没能够清洗掉这些人,就是他们足够的谨慎小心,懂得怎么藏匿在大众的视角之下,宛如虫蚁,杀了一波又会出现一波。”
“关于这位命运之神他们的教义便是给予所有人公平。”
“这听起来有些像生命女神教会的宣扬。”闻远蹙眉开口。
奥兹嘴角勾了下:“是如此,但完全不一样!
我主宣扬的是倡导种族间关系的平等,相处的平等,是尊重所有种族,尊重所有人的平等;
而这位邪神所宣扬的平等是所有人都应该受到天的公平待遇!
祂给予的平等仅限于祂的信徒!
祂会给渴望走入魔法之路却无法凝聚晶环的信徒偷换命运,剥夺那些原本应该走上魔法之路,却非本身信徒的命运与其置换,这怎么可能是所谓的平等!?”
“这是利用本身之力行邪神之事的邪恶做派!”
奥兹的声音难得带上了明显的情绪波动,那份温和下压抑着怒火与鄙夷。他拿起桌上那杯已经凉透的酒水,却没有喝,只是注视着杯中晃动的倒影。
“他们玩弄的不仅仅是魔法资质的‘置换’,”他继续说道,声音压低,却更显沉重,“在记忆碎片里,我看到了更多令人不齿的置换——健康、机遇、甚至是一些微不足道的‘运气’。
一个信徒长期患病,通过仪式后竟逐渐康复,而另一个原本健康的非信徒家庭却开始接连遭遇不幸;
一个信徒渴望得到某次关键的晋升机会,不久后,原本最有希望的那个竞争者就因为各种‘意外’失去了性命……
这就是所谓命运的‘神恩’的证明。”
“真是可笑。”
闻远微微一愣,十分歉意的开口:“抱歉,是我失言了,僧侣先生。”
奥兹摇了摇头,脸上的怒色稍敛,恢复了惯常的温和:
“不,闻远部长,你的反应很正常。正因如此,他们的伪装才更具欺骗性。”
他轻轻放下酒杯,“从这些碎片来看,他们在联合王国的渗透比我们预想的更深,手段也更隐秘。这是一个组织严密、目标明确、且深谙人心弱点的邪神教会。”
话落他扫视周围众人提醒开口:“诸位未来都是联合王国的砥柱,让这种邪神的出现联合王国的危害,大家应该比我这个僧侣更清楚,还请能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众人一一点头。
送奥兹先生到学院大门后,对方已经恢复了往日和询温和的气质,他朝着众人微微行礼:“这些天真是叨扰大家了。”
米迦勒微微笑道:“怎么会,是先生帮了我们大忙。”
辛西里尔很有眼力的将手中的学院准备好的盒子递到了对上的手上。
“这是学院给先生的一些其他感谢,还请您收下。”
奥兹接过那个看似朴实无华的木盒,入手略沉。
他没有当场打开,只是温和一笑,颔首道:“学院有心了,请替我向你们的院长转达谢意,这次我就不去亲自向他道别了。”
米迦勒点头。
白术也笑着朝他挥手:“奥兹先生,一路小心!”
奥兹笑了下,望着对方突然开口:“这几天在学院四处奔走,我听说白术魔法使你的权杖似乎碎掉了。”
白术微微一愣,随即点头:“是有这回事...奥兹先生是有什么事情提醒我嘛?”
奥兹摇了摇头,眼眸微微转动:“西胜山的遗迹要开了,那里是神战的遗迹,有不少的好东西,如果您信我的话,也许可以去一趟那里,或许能够找到女神失落的权杖,如果得到它,想必会对您会颇有益处。”
米迦勒眼眸一凛,看向奥兹,这位僧侣的脸上带着认真,迟疑,还有一种看不懂的期待...
白术脑子里还在分析着这段话的内容,意识到什么后,再次抬眸看向对方,恭敬的向他行了一个生命之礼:“谢谢您的提示,我会去一趟西胜山的。”
闻言,奥兹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他轻轻点头,温和地回礼道:“愿主的光辉指引你的旅程。”
说完,他不再停留,与等静立在一旁、正百无聊赖地用脚尖悄悄碾着一颗小石子的辛西里尔对视一眼后,便转身离去了。
阳光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那身破旧的教士袍的装扮,很快便融入传送枢纽附近往来的人流中,消失不见。
这时米迦勒才将目光又转回到了白术的身上:“你的权杖碎了?”
白术嗯了一声:“典礼那天上午跟西塞尔同学单挑了一场...然后就碎了。”
“怎么没和我说。”
白术挠了挠鼻尖:“这就是个小事而已...”
他竟然从对方的语气中品出来了一丝奇怪的味道。
米迦勒叹了口气:“走吧。”
“走?去哪里?”白术有些好奇。
米迦勒没理他,转头朝辛西里尔吩咐道:“去牵马车过来。”
“是。”辛西里尔麻溜的走了。
伸手按住了白术乱晃的脑袋,米迦勒无奈开口:“带你去买新的。”
“新的权杖吗?”
“是。”
“可奥兹先生刚才说建议我去西胜山哎...”
“西胜山在西方边境和爆龙坦扎的领地相交,虽然爆龙坦扎已死,但那里还未被军方彻底接手,正是混乱的时候,你确定去的路上不需要?”
夜晚的时候,白术坐在车厢中正捧着一根金光闪闪,雕刻精美,手柄上还镶嵌着漂亮宝石的权杖反复观看摩梭。
车厢内,壁灯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映照着权杖上流转的金辉与宝石的璀璨。
白术的手指轻轻拂过杖身上繁复而精美的藤蔓与符文雕刻,感受着其中蕴含的温和而稳定的魔力波动。
这柄权杖显然价值不菲,与他之前那根朴实无华的学生制式权杖截然不同。
“这会不会太贵重了!”
这可是50万金币啊!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白术终于从权杖的华美中回过神来,吞咽着贪婪的口水,有些不安地看向对面闭目养神的米迦勒。
米迦勒没有睁眼,只是淡淡开口:“一件工具而已。”
“我真的不需要付出点什么就能得到它?”白术恍若梦中。
不,这是他做梦都不敢想的剧情!
米迦勒睁眼看向白术紧紧攥着的权杖的手指,对方已经盯着那根破权杖一路了,他挑眉问道:“你觉得你能付出点什么?”
白术思索了半天,看着这跟华丽的权杖,有些苦恼的摇头:“你把我卖了都不值50万金币。”
米迦勒瞧着对方的目光,嗤笑了声,没有说话。
他真该给他扔了的...
车厢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车轮碾过石板的规律声响。
白术这次没打算回学院,他要会自己的公寓一趟,去看看路易安那小子。
刚才在地下交易市场,他还给路易安买了一根魔法权杖。
之后的西胜山之行,他也打算把这家伙带上,毕竟学习魔法还是得从实战中总结经验。
也只有实战才能最好的磨练一个人。
以路易安的魔力值纯度足以能够进入中央学院,但是他的基础太差,需要更加的努力和更多的练习。
等特殊小队的成员定好后,他可能也会随北伐的大军远征了。
而路易安,他想再培养一段时间后交给自己的导师梅耶。
这他能够为对方想到的最好的一条路。
下了马车后,几人看着眼前破败又歪斜的公寓,不远处的巷道中还参杂着不明的积水还有奇怪的味道,沉默片刻。
“你之前一直住在这种地方?”米迦勒问。
白术点了点头,笑道:“别看它这样,真的不会塌的。里面我都重新装修过,比学院的宿舍宽敞多了!”
“要不要上去坐一会儿,我给你们倒些热水喝。”
辛西里尔瞧了眼自家王子殿下紧蹙的眉毛,还有站在马车上甚至都没有下去**的眼神,笑着道:“不用啦,我们在这里等你就好了,而且我们血族只喝冷水的,你快上去处理事情吧。”
白术没得到米迦勒的回应,便跳下了马车,很是无所谓道:“那我上去啦,你们等我一下,我去看看小路易安,马上下来。”
刚一开门,白术就和里面正要过来开门的一个陌生的小女孩面面相觑。
“呃...”白术退后了一步,又回到了走廊之上,抬起脑袋看到上面的写着的302后又迈步走了进去:“这里是302室啊,你,姑娘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女孩扎着两个低马尾,脑袋上还顶着两个小巧朝内弯曲的红色尖角,猩红的眼眸,颇为艳丽的五官明显是一个人族和血族的混血。
女孩伸出手不停的挥舞着,嗯嗯啊啊的不知道再表达着什么。
“怎么了?”路易安这个时候也从里屋走了出来,看到白术后微微一顿,又展颜笑道:“老师!您回来啦!”
“路易安...”白术眼眸轻眨,指了指正在哄哄叽叽的女孩:“这...怎么回事啊?”
路易安摸了摸脑袋,两个人聚在里屋,嘀嘀咕咕了半天白术这才明白了事情的前因后果。
“她的父母把她卖去了黑市做奴隶,她跑出来后,一直就在贫民区流浪,直到那天被我救了之后才算是暂时安定了下来,她精神似乎不太好,我看她可怜又实在没有去处,就做主暂且将人留下来了。”
“...她晚上一直都在外面放工具那货架的角落蹲着,我让她来里面睡她反应都特别大....”
“你看家里,是不是变干净了许多?这都是那女孩做的,她是个好孩子...”
“老师,你看...要不就留下她吧?她还不会说话...真的很可怜的...”
白术看着路易安那双带着恳求的眼睛,又望向客厅角落里那个颤颤巍巍、偷偷朝这边张望的红角女孩。
女孩对上他的目光,立刻像受惊的小动物般垂下头,手指紧张地绞着破破烂烂的裙摆。
“路易安,你知道留下她意味着什么吗?”白术正色问道。
路易安的脸色白了白,但他握紧了拳头,声音虽然不大却很坚定:“老师,我知道的。她一个人在这里,根本活不下去……我想保护她!”
白术撇了撇嘴:“你还是个孩子呢...算了,养一个也是养,养两个也是养,就养你们俩能花多少...”
他叹了口气,走到女孩面前,尽量让自己的表情笑得温和无害。
女孩瑟缩了一下,用那双猩红的、带着惊恐和一丝好奇的眼睛看着他。
白术轻声说,“别怕。我是路易安的老师。以后你就也留下来吧。”
女孩似乎听懂了,但又不敢相信。
她依然颤颤巍巍的站着不敢动,只是偶尔偷偷抬起眼,怯生生地望了望白术,又飞快地垂下。
白术挠挠头:“算了,慢慢来。”话落站起身又走回里屋从自己柜子里翻出来个布袋子,扔给了路易安:“拿着这些给她置办点东西吧,屋子也需要改动一下,总不能让她一个小孩子天天蹲角落。”
路易安抱着满是金币的袋子兴奋开口:“好的老师!”
白术无奈笑了下,又扔给他一根魔法权杖:“这个是给你的。”
路易安接过权杖,眼中顿时亮起惊喜的光芒。
他小心翼翼抚摸着杖身,像捧着什么易碎的珍宝。
“老师,这……这太贵重了!”少年激动得声音发颤。
这跟权杖只花了它30金币,和他现在随身的空间魔法里面躺着的那根50万金币的魔法权杖完全不能相提并论。
但30金币也很多啦!!!
忍住心痛,白术揉了揉他的头发:“好好用它。过几天我带你去西胜山,路上正好教你实战技巧。”
“西胜山?”路易安一愣,“可是那里不是边境地区吗?很危险吧?”
“危险才要锻炼。”白术望向窗外,“等你准备得差不多,我会送你进入王国学院。”
路易安眼眶微红,用力点头:“我一定不会辜负老师的期望!”
角落里的女孩偷偷看着这一幕,猩红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微不可察的波动。
她慢慢松开绞着裙摆的手指,主动向前挪了半步。
白术注意到这个细微的动作,朝她温和一笑。
女孩立刻又缩了回去。
白术好笑的摇了摇头,转头望向路易安道:“对啦,你最近的功课我这两天会抽时间检查的,你最好做好准备哦。”
路易安脸上的笑容僵了片刻,吞咽了一下说了个:“好。”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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