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59·

以塞陀河举办过数次或公开或黑幕的交易。

碍于此次举办与招募集会的是一位红袍,曾经的东道主就成了点缀,商人们提供场地,再负责给战争之父、死亡之女的中立牧师们,血脉冗杂的邪魔术士、盗贼以及灰袍当作游览的向导。

无论迫于礼节脸面、真实的力量压迫,或者是在施法者之中司空见惯的隐匿阴谋,当身形高大的谷地来客踏入厅堂,人群都在他行进的道路上如浪潮般散开。

这些恶行者同他们的向导留意到新入厅堂的队伍,从黑铁门廊到白银厅堂的这段路程之中,他们都静默注视,前者以世俗凡人无法察觉的方式交换彼此讯息,后者端稳手中的酒杯,再拿有压低的暗语同手势比划。

魔蛇弗娜留意到了这些眼神,也尝到了更多涌动的阴谋,它因兴奋而咧开了楔形的吻部,蛇类的外表则让它的动作看起来像是一个过分癫狂的大笑。

很好,很好。弗娜思索着,它曾帮着它邪恶的半身递过太多尖刀毒液,已经可以嗅出、尝到那些仿佛是焊接在皮肤之间的虚伪,它在红袍的肩侧安静得像是一件装饰。

一件活着的,会感到古怪的装饰。

被命运女神丢弃的信徒无需炼狱看顾,有关人类的探究眼神就已经足够奴隶身份的人类应付,能让弗娜感到古怪的不是黑发蓝眼睛的布尔维尔,是妮索。

环抱着手臂的红发法师不像她的同行人那样引人注目,她在走动时几乎没有引起任何注意,身旁跟随的,名叫马尔尼的学徒则无论面容还是充满阴暗瞻仰的灵魂都寡淡无味。

这一幕没有能够摆上明面的冲突,但弗娜还是触及了女法师投来的一瞥,源于炼狱的直觉立即让它紧缩着身前的鳞片,合拢喉咙而非习惯性的嘶声恐吓。

危机。

弗娜低垂脊柱,收敛起邪魔的傲气,当它的同族赫迈尼出现,以犬类的姿态在地面巡游彰显自身存在时,它也只是斜视了一刻,保有身为恶魔的声名。

作为深火炼狱中最为低等的生物,赫迈尼这样的小魔鬼从不被特别关注(人类会在意一只蚂蚁的死活?),但魔蛇弗娜最终还是想起了小鸟的眼熟之处:这就是上位恶魔生来的天赋,它们总是有着出色的记忆力,即使是来到人类的世俗,弗娜也曾为听从指令而吞咽过数千万的“反抗”,无论是在战斗中的厮杀,还是她那些自以为能够逃脱契约代价的历任主人——想要在满溢邪魔又没有图书馆和书记官的深渊裂隙里长久存活,就必须分辨与记得所有对手下属的把柄,以防任何反叛。

弗娜记起了赫迈尼的”罪责“。

赫迈尼曾作为食物被捕捉进上位恶魔的餐桌,又因漂亮羽毛而被一个魅魔选中,缝制成进献君主的地毯,但它用米粒一样的小尖牙咬伤了那个娼妓的脸,不仅让那匹羊蹄的讨厌鬼被踹出了恶魔君主的情人队伍,还放跑了同一角毯子上的其他小魔鬼。

这条有趣的小传闻在深火炼狱流传了好一阵子。

出于混乱的交合关系,邪魔之间总是会有点亲属联系的,所有深火炼狱的原生邪魔都是彼此的同族(真正意味上的那种),虽然作为上位恶魔的弗娜并未多关照它那只,但适当借用那匹发情山羊的遭遇牟利可没什么坏处。

对于一个邪魔而言,小魔鬼的确表现谦卑: “可敬的芙依娜莲,贪婪之地的母蛇。” 赫迈尼说,听起来有种令邪魔都要舒心的敬意, “六位君主、七十名大公,九百位小炼狱的统领之名在下,小魔鬼赫迈尼,向您献上烈火恶习的致意。”

弗娜尽力使自己的神态显得漫不经心,却无法忽视小魔鬼身上存留的深渊回响,那些力量正在与渡鸦羽毛同色的黑雾之中波动,经由炼狱法则的转化后仍然生机勃勃,是比渔民从渔网中捞起贝类,在海洋中嚼碎生吞鱼肉时还更要鲜活的力量,无论出于何种目的,那自称谷地的法师确实给了一个小魔鬼来自他自身的力量,毫无反悔与收回可能。

“我已不再管理贪婪之地。”弗娜缓慢地,同样以炼狱的语言回复了问候。

尽管肯定那匹长着羊蹄的表亲愿意付出不菲代价来寻找这只黑色鸦雀,弗娜却未选用这点作为她和赫迈尼的开场白,因为它看见了另一项,更加值得思索的事实,值得它用垂落在地的蛇尾轻扫四周,审慎言语。

一层自深火炼狱逃逸的灰烬被溅起,留下转瞬即逝的、焦黑的灰烬。

魔蛇嘶声叫出它同族的半段真名。

“赫罗尼麦。”它说,“你有一位半血的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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