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蒙神官的办公室里，他的助手越过办公桌，递给我宗教哲学的成绩单。我看了一眼，小心收好。
“恭喜你，理论考核加油。”他笑眯眯说。
“谢谢。”
拿着它，我回了寝室，取下书架上的盒子——里面装着我的其他成绩单。我清点了一下，确定数目没错。做完这些后，我带着所有的成绩单去了独立法师认证中心。
办事员检查了我的所有成绩单后，取来一张印好的许可，填写了几个空后，娴熟地盖上印章。
我抱着一叠材料，慢慢地往寝室走。
我已经完成了独立法师认证考核的注册，等待我的，是十一月的理论考核。
现在是七月初，埃弗斯特的天气难得有点热。我出了点汗，抬手擦了擦。
“路易莎！”
有人在后面喊我。
我回头，看见一个久违的身影。她穿着林赛风格的衣裙，戴着蕾丝手套，拿着一把阳伞。她脸上带笑，正冲我拼命招手。
是奥尔加。
“路易莎！我正想找你呢。”
“怎么了？”
我快速回忆了一下。我和奥尔加平时的确少有来往，我不明白，她为什么要找我。
“我要回林赛了，和你道个别。”
奥尔加叹了一口气，但说到回家，她立刻又笑得特别开心。
奥尔加来埃弗斯特比我要晚，不可能在我之前毕业。不过，埃弗斯特每年这个时间段都会清退一批魔法学徒。奥尔加应该是被清退了。
奥尔加的情况和我不一样，对她来说，出国学习只是一种镀金的方式，她自己也没抱有成为独立法师的期待。在林赛当公主肯定比在埃弗斯特当学徒要安逸快乐，这是明摆着的。所以，对奥尔加来说，被清退，其实不是坏事，而是特大好事，是结束了她悲惨的“流放”海外生涯，回国享福。
“祝贺你。”我说，真心实意地。
她已经实现了她的愿望，浑身洋溢着幸福的气息；而我还没有实现我的愿望，看着她兴高采烈的样子，我想象着，我也有这么一天。
奥尔加报以灿烂一笑。
“我们去咖啡店坐一会儿吧。”奥尔加指指路对面。
我们点了两杯，面对面坐着。
“前阵子，桑德拉在看了你老师的学生的大型魔法后，大受震撼哪，一回塔里就开会。她想培养出厉害学生，叫我们先交成绩单看看。因为我挂的比较多，桑德拉找我单独谈话，说可能要清退我，问问我要不要再努力一下。我当时听了其实开心死了，这不正好嘛！但是，我又不能表现得太直接，我就说，我再重修也没法合格的，算了吧，我回家。桑德拉就答应了。哈哈哈哈哈，怎么会有这样的好事！”
奥尔加笑个不停。
我也跟着笑，但我总觉得，她另有事情要说。
果然，聊完这个，她稍微正色了些。
“是这样子的，路易莎，你也来自林赛，那你以后打算回林赛建立自己的法师塔吗？”奥尔加望着我。
“嗯，我是来自林赛，不过，我目前是卡佩利茨籍，以后不一定回林赛。”我斟酌着说。
“尼古拉陛下，也就是我的舅舅，正在招揽宫廷魔法师。他了解到你是玛德琳大师的学生，又是林赛人，对你很感兴趣，”奥尔加压低声音，“舅舅让我问问你，如果你愿意的话，宫廷魔法师的位置就是你的。”
虽然已经有心理准备，但这还是让我呆滞了一秒。
我没想到，我间接面对的，是林赛的国王。
“啊，这个太遥远了，”我苦笑，“我连独立法师都不是呢。”
“我知道你早晚会成为的，”奥尔加毫不在意地挥挥手，神情变得认真，“而且就算你不是，光是玛德琳大师学生这个称号，也足够你当宫廷法师。你不知道，林赛不像卡佩利茨，没什么魔法师。你看，我在卡佩利茨排不上号，可是，回了林赛，就是魔法师大人了。更不用说你。
“至于宫廷魔法师的待遇，舅舅已经承诺的主要有三点。一是超等级的宫廷魔法师头衔，二是国库里的大部分魔法收藏的使用权，三是折合约两万林赛金币的年收入。如果你还需要别的，我们可以进一步谈。”
奥尔加还是那个奥尔加，但在她自如地谈到这些时，她的气质发生了微妙的变化，让我相信她确实是林赛国王的亲外甥女。
她看着我，等待我的答复。
如果我是一个林赛人，我大概就答应了。
可是我不是。
十四岁之前，我属于林赛黑户，十四之后，我属于卡佩利茨。
我的世界不在林赛，林赛的一切对我没有意义。
“谢谢你们，”我犹豫了犹豫，还是对林赛国王说不出陛下这个词，索性放弃，轻松地说，“不过，我恐怕无法答应。抱歉了。”
“为什么？”奥尔加破口而出，完全无法置信，她急急地说，“路易莎你知道舅舅的承诺有多大的价值吗？这样的地位和收入，甚至和王储不相上下，连我的母亲，长公主殿下也比不上。你还是林赛人，为什么拒绝？”
“我无法答应，”我尽可能平静地说，“另外，我是卡佩利茨人。再见。”
说完我就起身离开。
奥尔加怔在原地，没有追。
我加快了步子。
无需任何思考，我就知道，我不愿意做这件事。
因为，对我来说，林赛只是旧日的梦魇。
奥尔加不懂这些，也不太可能理解这些。而我也不打算解释什么。
走得远了，我突然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我脸上滑落。
凉凉的。
原来我哭了。
是的，当奥尔加谈到那些好处的时候，我就崩溃了。
如果我能早几年得到这些，母亲也就不会死了。她已经死了，我再得到这些，还有什么用呢？林赛早已变成一个与我无关的地方了。
我擦干眼泪，冷静了一会儿。我的脑子里乱乱的，但是，我突然产生一种强烈的渴望——我要在理论考核中取得一个好成绩。
我本来准备回寝室，但现在我没有回去的理由，径直去了魔药塔。
我的书都在办公室，我也是在这里学习。
我取出厚厚的《魔法原理》，放平，翻开。
我强迫自己忘记所有其他的想法，只关注这本书。
这失败了很多次。但最后，我还是做到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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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路易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