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僵住，脑海中想象了一下对方青面獠牙的妖怪脸，心中一慌，放下水果，迅速收回手，转身就走。

身后的猴子不耐烦地用左手拿去头上干枯的荷叶，看着疾步离开的人影道：“喂！说你呢，瘦弱的人类，你这样可真是一点礼貌都没有啊。”

黛玉只得停下脚步，怕惹怒身后的妖怪，慢慢回了头，一双水眸试探着看向那只猴子——

贾母寿辰时，贾府之前也曾请过一些戏子来表演戏法，其中便有耍猴人，她也亲眼见到过猕猴的模样，与眼前被压在山下的猴子一般无二。

这只猴子灰头土脸的，仿佛是长时间经历了风吹雨打，右手被压在山下，只有一只左手露在外面，全身上下灰蒙蒙的，只有一双眼睛明亮不已，瞳仁金黄，如金石一般璀璨。

黛玉怕妖怪到底是怕妖怪的形象狰狞丑恶，现在看到的不过是一只普通的猴子，对方又被牢牢地压在山底下，到底是松了一口气。

她低头嗫嚅道：“是阿若叫我送来的，你便吃了吧。”

“什么时候阿若收了人类当手下了？还是你这种小姑娘，全身瘦的只剩骨头，怎么干活啊，她也是越来越没眼光了。”猴子用左手拿起一个苹果，咯嘣一声啃了一口。

只是看着猴子说话，黛玉也觉得挺恐怖的，而且他还作出像人一样的表情。

“她是想吃我，还说要养着天天吸·精气。”黛玉道，心中有意见却也不敢表露。

“吃你？”猴子笑了起来，一双眼睛弯的像月亮，“你这身骨头吃了也不怕咯掉她的牙，要是给我吃，还不够我塞牙缝的。”

听到这猴子说吃她，黛玉一双眼惊恐地瞪过去，果然都是妖怪，果然妖怪爱吃人。

“哈哈哈哈……这就吓到了，真胆小……”

竟然被只猴子嘲笑了……向来都是人耍猴，哪有猴耍人的道理……

黛玉看着这只被山压住的灰头土脸猴子，想着你还好意思笑话我，你现在被压在山下，想吃我也吃不到了，又想起阿若要一辈子囚禁她，连死也不让她死的话，便气不打一处来。

“人乃动物之灵长，接受道德教化，凡那些粗俗残忍之人才会茹毛饮血！你们这些妖怪不受教化，不受道德约束，杀人吃人，尽是一群不法之徒，早晚要受天道报应，你看你，便是天道好轮回的最好证明！”

黛玉气息微弱，但却字字扎心，那猴子低了低头，又抬头看她，似是一点也不在意，似笑非笑地看向她。

“是的。”

那猴子笑着回答她。

“是我错了。”

说完，他笑嘻嘻地看像天空，仿佛天上有什么似的。

黛玉一怔，没料到他这么简单就承认了，看着这只猴子被大山压住的狼狈尴尬的身躯，还有眼中璀璨的星光，心中忽然有些不舒服，“什么啊……你可真没意思。”

她自己都落到这个地步了，有必要去同情一个吃人的妖怪吗？

“好了，你说够了，可以把我的香蕉还给我了吗？”

“什么香蕉……”忽然碰到袖子里的东西，黛玉明白过来，瞪向他“你……”

“快还给我吧。”猴子用脸朝芭蕉叶指了指，“凡人真是一种贪心又道貌岸然的动物，嘴上教育着别人，自己背地里又做些偷鸡摸狗的事。”

黛玉气恼：“我，我那是……”

黛玉嗫嚅半天，一时之间不知该说什么，她出身诗书世家，要不是迫不得已，才不屑做这些事情呢！可如今她又无法反驳他，虽是不平，却也把香蕉取出来，还了回去。

猴子看着还回来的香蕉，笑道：“果然是个道貌岸然的人类呢，自己这么饥饿，也要为了脸面把香蕉还给我。”

黛玉差点就被这猴子气吐血了，忍着喉间的腥甜，愤愤站起身来。

猴子拿起香蕉，他没有另一手，只好侧着脸，露出獠牙，用牙齿慢慢剥。

黛玉实在看不惯他这般不雅之相，又伸手夺过他手中的香蕉。

被夺香蕉的猴子一愣，都多少年没有人从他口中夺东西了。

黛玉与这猴子相处了一会，知道他被大山所困，徒会口舌之争，一点攻击力都没有，心中已没了怕他之意。

她半蹲在山前，仔细地把香蕉皮一块块剥下，动作娴静优雅。

然后她慢慢把香蕉递近猴子的脸，猴子也眼馋地看着香蕉一点点靠近，他已经三个月没吃香蕉了，天知道，香蕉对于一只猴子的诱惑力有多大。

然而香蕉马上就要进猴子的嘴里——黛玉忽然收回了手，她优雅地站起来，咬了一口香蕉。

猴子目瞪口呆地看着飞走的香蕉，又睁大眼睛看着小口咀嚼着香蕉的黛玉。

黛玉虽是心虚，面上装作不在意，道：“怎么样，我现在可是一点都不道貌岸然呢。”

猴子听了她的话，怔了一会，突然放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

这阵笑声声音巨大，冲向天地，回荡山间。

黛玉捂住耳朵，受不了道：“你别笑了，你快停下来，你这个臭妖怪！”

猴子没有停下来，声音反而更大，黛玉一时间受不了，耳鸣目眩，喉中腥甜，顿时喷出一口血，倒在地上。

猴子见此停了下来，看着倒地的黛玉，不由得挠挠头，知道自己又闯了祸。

“喂，你还好吧？”

黛玉抚着胸口，倒下的脸正对着猴脸，她怒瞪着猴子：“不受教化的妖怪！”说完拂去嘴角的血。

“原来是个病痨子，真不知道陈阿若掳你来干甚么，吃了也不怕拉肚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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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