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擦着鞋面扎在地上,那强盗被吓了一跳想跳开,小腿却被牢牢实实地绑在柱子上动不了,低头看看自己的脚活动了下脚趾,心中庆幸还好脚没事,还第一次见这样的和尚真是他娘的邪乎了,动也不敢再动一下。
金蝉子看着几个鼻青脸肿,脸色精彩的强盗们反应,“原来大王们杀人无数竟也怕死啊!”
世上没有不怕死的人,为首的强盗头子一口唾沫朝金蝉子唾去,“呸!你这和尚快放了俺们,要不然俺家大王和山头上的几十个兄弟们知道了俺们在此处定不会放过你们。”
“几十个是多少个?你们山头竟这么多人?”金蝉子面露惊讶之色。
“哼!你这和尚怕了吧!俺们龙头寨三十六个弟兄都能踏平你们这小镇,识相的快放了俺!”
“也就是说此处下来了六个还有三十个?”金蝉子问。
强盗头子刚张开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骂道:“你这心狠手辣的狗和尚竟然敢套俺的话!”
张明闻言冲上前一拳打在强盗脸上,“放肆!嘴巴放干净些!竟敢对法师不敬!”
强盗一口血水吐出来,竟被张明一拳打断了两颗牙。
金蝉子看着绑在柱子上的人,“你还不算笨,龙头寨,三十六贼,你们演孙子兵法呢?”
强盗头子一边挣扎一边大骂了起来,却怎么也挣不脱,金蝉子有些烦躁挥手一巴掌拍在强盗脑门上,“安静些!”
强盗头子被一掌扇的眼冒金星,突然觉得鼻子里什么东西流了出来,流到唇上不小心舔了一下,又是一股腥咸,被绑在一旁的手下有些慌地看着他,“老大,你流鼻血了!”
“这和尚真狠啊!”
金蝉子有些不耐烦地抬起了手,几个强盗赶忙闭嘴将脑袋往后一缩。
欢信在一旁低声问道:“法师,这些人您打算怎么处置?”
金蝉子心下计较一番道:“既然是此处在焉耆国境内那理当由焉耆国法处置,张明,有劳你选几个人将这六人押送到此地官府去!至于他们的马么,就留下归咱们了。”
几个强盗一听要将自己送到官府,顿时慌了神连连求饶。他们杀人越货手上人命无数,到了官府就再无生路了。
张明得令选了十个人将几个强盗从柱子上解下,将人嘴堵上,在客栈掌柜亲自带领下往官府而去。
客栈中众人都松了一口气,那个伤重的伙计在医官救治下也保住了性命。
阿奇那和几个西夜国商人连连向蝉子道谢,要是没有这和尚一行人恐怕今日自己的这些货物骆驼马匹就要全被强盗抢去了,性命保不保得住还是另一说。
张明一队人在傍晚时分才回到客栈,他告诉大伙,原来这伙强盗是突厥骑兵,五年前因为犯了突厥军法为保全性命一起逃跑做了逃兵,流窜在西境各国躲避突厥可汗的追捕,最后跑到焉耆银山。
发现焉耆法不整肃,银山这一带常有商队经过,于是在此做起了这杀人越货的买卖,立了山头,做这杀人越货的勾当已经有四年多了,手中沾了多少人命他们自己都记不清。
张明觉得这焉耆的朝廷当真是昏聩,四年多的时间竟拿不下一群小小强盗,任由他们一步步壮大,残害百姓。
身为焉耆人阿奇那听了只是叹气,有关朝廷却是一句话都不敢妄自评论,出了什么事只能怨自己倒霉。
第二日一早张明去探路回来说路况还是有些不太好,今日如果天气好的话,等到明日路面干了就能走了。
用过早饭后,西夜国药材商人们来向金蝉子一行人辞行。
阿其那本以为经此一事这西夜国商人会同自己一样选择和这使团一起结伴而行,谁知他们竟还是要当下就出发赶路,于是开始相劝起来。
金蝉子心中知道,这伙人嘴上虽说昨日这伙强盗已经派人外出劫掠过一回,想必今日不会再拦路抢劫了,只要他们现在出发赶路今日傍晚之前定能走出银山。实际上他们是心里害怕昨日金蝉子在此抓了那些强盗的同伙,那山上还有三十个强盗得到消息会下山杀到客栈来报复牵连到他们自己。
西夜国药材商人将车马骆驼套好后来向金蝉子告别,金蝉子双手合十,“阿弥陀佛!那便祝各位施主此去一路平安!”
阿奇那走到一旁对药材商人们道:“各位保重,我们有缘在龟兹再相见!”
金蝉子看着离去的西夜国商人不知在想些什么,欢信走上前道:“法师,莫要想了,人各有命,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佛祖会保佑他们所有人的!”
“但愿如此吧!”昨夜没睡好,金蝉子决定再回去睡个回笼觉。
一觉睡醒已经是未时了,用过午膳后,金蝉子将云起和远山叫来讲经,师徒三人探讨佛法。
云起对武艺十分感兴趣,缠着金蝉子教授自己武艺,远山也在一旁应和,金蝉子看着自己的两个小徒弟笑了笑,“好!自然不成问题,为师这一路上慢慢教授你们二人。”
用过晚膳后,张明去马厩喂马,发现云起和远山二人正在院中扎马步,走上前一边将草料往马槽中去撒一边笑问:“二位小师傅这是要练武吗?”
云起和远山平日里在遍觉寺中也只是念经做功课打扫挑水,还从未练过武,此时双腿已经开始有些打颤,云起憋着气继续坚持,"师傅答应了教授我们武艺,但是我们没有任何基础,让我们每日先扎半个时辰的马步,跑半个时辰步锻炼锻炼。"
张明撒完草料又去打了两桶水,将一桶倒进饮马槽中,提起另一桶水拿刷子一边替马儿刷毛,一边笑道:“我幼时初学武艺那会也是这般,坚持住就好了,一会扎完马步记得揉一揉腿活动一下,不然明日腿疼。”
张明干完活见云起远山两个小和尚还在扎马步,虽颤颤巍巍但依旧在咬牙坚持,看着二人笑了笑回了客房。
第二日,张明去探路回来报告于金蝉子说,路面被太阳晒了两天,今日已经大好,金蝉子问过欢信和阿奇那后决定用完早膳后就出发。
众人在客栈补充了些干粮和水后,检查好车马就离开了客栈,今日的日头略微有些晒,一路上风景倒是不错,路过一片油菜花海时春暖花开微风拂过,金蝉子觉得自己的心情甚好。
走了半日后,张明探路回来对金蝉子道:“法师,前方就到银山了,那处地势险要,易守难攻,道路狭窄两处都是山林,我们得警觉些才好!”
金蝉子点点头,“让大家都打起精神来!”
阿奇那和驼队的伙计们骑在骆驼上有些忐忑,欢信将旌节取出握在手中,金蝉子安慰阿奇那不要担心。
走进银山山道后,金蝉子看着狭窄的道路两侧山林密布,若是真有人在此处设伏确实有些麻烦,况且强盗人数不少,若真来了,要是自己一人便也没什么顾忌,只是眼下队伍中人多,使团中也不是人人都会武,还有阿奇那一行九人,要是强盗在此处设伏自己定然顾全不了这么多人。
他揉了揉额头,打起精神来,这些人虽是奉麴文泰之命护送自己,但人人都有家人朋友等着他们回家,定然不能让他们跟着自己有什么闪失才好。
金蝉子摸了摸腕上佛珠,你一会可要帮我才行。
一行人警戒地走了半个时辰发现并无强盗设伏,走出茂密山林,前方视野变得开阔起来,山路也宽了一些。
拐过一处山壁,金蝉子发现这片似乎有打斗过的痕迹。
往前走去,发现路上有几具尸体,死状惨烈,金蝉子和张明下马查看发现正是昨日先行出发的那几个西夜国药材商人,这些商人身上的衣服也被人翻过,身上值钱的东西全部被洗劫一空,就连昨日他们身穿的外袍也被强盗剥走了。
阿奇那和驼队的几个伙计走上前一看跌坐在地,趴在一旁呕吐起来。
张明探查尸体后对金蝉子道:“法师,这些尸体已经僵硬,死亡时间应该是在昨日。”
昨日那为首的西夜国药材商人头颅被刀斩下,只与脖子连了一点皮肉,头歪在一旁大睁着眼睛,眼里满是惊惧和不甘,金蝉子将他的双眼合上。“应该是昨日下午他们经过这片山谷被强盗劫掠所杀。”
云起和远山在一旁嘴里不停地低声念经,心中虽然害怕却还是帮忙将几人尸体整理好,埋在了路边,金蝉子去砍了几根木头将它们削好,在上面刻上西夜商旅几个字,“还不知道你们叫什么名字,愿你们能安息,想必你们无辜命丧于此心中定然不忿无法安息,贫僧会为你们报仇的。”
“云起远山,你们过来,为师教你们往生咒。”
云起远山帮忙将墓碑立好后,擦了擦眼泪,跟着金蝉子念起了往生咒。
阿奇那取下驼背上的酒壶将酒倒在几个墓碑前,忍住眼泪和恐惧咬牙道:“这天杀的强盗,抢人钱财还要害人性命,兄弟,你们一路走好!虽然不知你们叫什么名字,但是我们总归认识一场,若是这次能活着回来的话,我定去西夜国寻到你们的家人将你们的遗物交于他们。”
一行人继续上路往前走,大家都比方才更加谨慎戒备,队伍浩浩荡荡往前走了一个多时辰后,突然一阵口哨伴着欢呼声,一群强盗骑着马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前后包围了金蝉子一行人,堵住去路。
“终于出现了!”金蝉子看着眼前的这些强盗,大约有二十一人左右,同前日那些强盗一样,身穿兽皮头戴兽帽,看来是那些突厥逃兵了没错了。
为首的骑兵看着眼前庞大的队伍前高高扬起的旌节,“高昌国使团!”
犹豫了片刻后朝金蝉子一行人喊道:“使团的人把值钱东西留下过去,这群商人和驼队留下。”
阿奇那一听有些慌,金蝉子看向阿奇那示意他们别怕,让大伙不会武功的都往中间靠,随从们随着自己和张明在四周警戒。
正准备开口说话时,突然又听到一阵呐喊声和马蹄声,左右两侧的山壁上方又涌出一群强盗,看数量不比眼前强盗人少。
几声惨叫后,六具身穿兽皮头戴兽帽的尸体被从山壁上丢了下来。
一支树枝做成的箭从山壁上擦过树叶朝山下射来,扎在金蝉子和突厥强盗中间的空地上,山壁上有人大喊道:“下面的人听着,此山是我栽,此路是我开,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钱!乖乖把钱留下,大爷不伤你们性命。”
金蝉子抬头看着山壁上的强盗,与眼前这伙强盗服饰不一样,而且口音也不同,看起来是焉耆人,“有意思,看来不是一伙强盗。”
“什么!竟然有两拨强盗来打劫我们,这可真是倒霉。”阿奇那觉得走商多年自己今日或许要命丧于此了,打开酒囊喝了几口酒。
山下的突厥强盗一听有些懵,有的还有些怒,为首的人似是首领,他朝山壁上喊道:“英二,这群肥羊是俺们龙头寨先劫的,你们月勇寨的来凑个屁的热闹,还守不守道上规矩?”
山壁上传来笑声,叫骂道:“呸!你们龙头寨的这几个月了抢了多少我们月勇寨的货了,你们这伙穷凶极恶的突厥人跑到我们山头来占地方还把过往的肥羊全杀了,搞得这一年来人都不敢从我们银山走,害得寨子里的兄弟们都没肉吃,断人财路如同杀人父母,你个突厥来的外乡人还有脸说规矩?今天,爷的规矩就是规矩!”
看来这两伙强盗水火不融,既然如此金蝉子觉得或许此事有转机了。
焉耆强盗又在山上喊道:“你们这些人听着,盗亦有道,我们月勇寨的汉子们只要钱,不伤你们性命,将钱财留下我们放你们过去,至于你们这伙龙头寨的狗东西不想死就快快滚!”
“呸!还盗亦有道,整的自己跟好人一样。”张明将佩刀牢牢握在手中骂了一句。
突厥强盗一听瞬间怒了,“挑事是吧?有种的下来跟老子战个八百回合!”
有一独眼强盗上前道:“老大,今日大意了,山谷上安排埋伏的人少,眼下月勇寨的占领了山谷,若是真动起手来,怕是咱自己今日讨不到什么便宜。况且今日寨子里的兄弟们基本上都出来了,只留了老六老七老八在,若是这帮月勇寨的去偷袭咱们寨子,俺们老窝就被端了,俺们不如先回寨子。”
“老三,你意思是把这批肥羊让给月勇寨的?”为首的老大一听似乎有些恼怒但心中也顾虑怕老巢被偷家。
金蝉子看着眼前场景,纵马上前两步,“阿弥陀佛!各位大王,贫僧从东土大唐而来,前往天竺拜佛求经,得高昌王举全国之力相助,护送贫僧去突厥拜会突厥可汗,临出发前高昌王将国库一半的财物宝贝都给了贫僧,今日各位大王拦路贫僧该将这些财物宝贝给哪给大王呢?”
说完示意张明将两辆马车上的车箱打开,两伙强盗一听看着车队瞬间眼睛都亮了起来。
金蝉子又道:“我们愿意将所有财物奉上,还请各位大王能留我们性命放我们过去,我义兄高昌王得知此事想必也会重谢各位,不如大王们下来商量一下这些财物该如何分?”
龙头寨的强盗首领道:“凡事讲先来后到,既然是俺们先来的,在这银山做邻居这么些年,不如这样,俺看就三七分。”
月勇寨英二一听乐了,“谁三谁七?”
“自然是俺们七,你们三!”
“放你娘的狗臭屁!要不要脸?”英二骂了起来。
月勇寨的一听自家老大被骂,瞬间燥了起来,开始骂骂咧咧,“有种的下来,给你们三成都是抬举你们了,别给脸不要脸!”
英二手下的人也不干了,两拨人隔空对骂了起来,金蝉子见状退回到使团队伍,嘱咐大家围在一起等会见机行事,准备待会儿自己先拿下两拨土匪的首领。
“英老大,什么分不分,我看不如我们杀了他们这伙龙头寨的,再去拿下他们寨子,这些宝贝就都是咱们的。”
金蝉子正准备伺机而动,没想到山上开始向山谷下开始射箭砸起了石头滚木,“大家快找地方躲避!”金蝉子大喝一声,大伙正准备防守躲避间,却发现那些石头滚木和弓箭都齐刷刷朝前后龙头寨强盗而去,自己一行人被围在中间,并无波及。
“他娘的,英二,你不讲武德!你想独吞这些宝贝,当俺们兄弟是吃素的吗?”龙头寨强盗首领一边防守一边大喝,“兄弟们,今日跟他们拼了,杀!”
龙头寨的强盗到底从前大多是突厥骑兵出身,虽然眼下处于劣势却依旧整齐有素,刚猛彪悍,竟挥刀纵马朝山上奔去。
“这是这么情况!”云起看着眼前阵仗有些吃惊。
“两伙强盗分赃不均,自己打起来了,还是师傅厉害,三言两语引得他们自相残杀。”远山躲在马车旁探出脑袋看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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