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猪妖喊出的话,姻缘大仙还真住了手。
猪刚鬣这才得以从角落里爬起来,习惯性地拍了拍膝盖,虽然在水里并没有灰。
“卷帘兄,别来无恙啊!”他满脸堆起笑迎上去,对着姻缘大仙套起了近乎,好像从前他们是什么贼要好的兄弟似的。
姻缘大仙直接把降妖杖一横,将末端的尖刃戳到猪刚鬣的猪鼻子前不到一寸之地,厉声道,“来者何人?”
“哥哥,你怎的连我也认不得了?”猪刚鬣一边暗中退了一步,一边讨好道,“我是天蓬啊,你不认得我了?咱们还一起喝过酒呢!”
“哦~~”姻缘大仙的语调转了几个弯,“我道是谁,原来是你啊。”
猪刚鬣一看有戏,更加卖力地热络起来,“是啊!许久不见,哥哥过得可还好?”
“哼——!”
姻缘大仙将降妖杖猛的往前一掷,骂道,“别跟我套什么近乎,别说你是已经被贬下凡的天蓬元帅,就算你还在天上任职,你的小命也得留下!”
“什么?!”猪刚鬣吃了一惊,立即唤出钉耙,挡住了姻缘大仙的攻击,“此言是何道理,你我往日无怨,今日无仇,怎的赶尽杀绝?”
“因为你听到了不该听的!”姻缘大仙将降妖杖往上一挑,高高举起后劈将过去,毫无收手之意。
猪刚鬣原本不想使出全力,闹得太难堪,但见对方把自己往死里打,便也不再留守,握紧了耙身,杀将起来,一边打一边高喊,“小墨仙友,别看热闹了,还不速速救我!”
孙悟空本想在一旁看热闹,看他们打出个胜负再出手,没想到猪刚鬣这么不顶事,开没怎么打呢,就开始摇救兵了,只能叮嘱了黛玉,在原地等着,自己现了身,挥动着化了形的金箍棒,一棒挥出,打在了姻缘大仙的杖身上。
“噔~~”
只听一声清脆的金石碰撞之声,从撞击处传播开来,震得整个水晶宫正殿打了个颤。
姻缘大仙瞬间觉得两个手臂阵阵发麻,支撑不住,连连往后倒退了几步,才堪堪稳住身形。
“好霸道的力气!”姻缘大仙大呵道,“你是何人,也来坏我的事?”
“孙子,喊你外公做甚!”孙悟空怒道,“你于流沙河沿岸私设庙宇,在岐山培育盗版红线,行逆天之举,做背道之事,我如何打你不得?”
“哈哈哈!逆天,背德,那你说说,我逆的是哪片天,背的是哪种德。”姻缘大仙将降妖杖横在身前,戒备地看着孙悟空,“谁规定了,凡人只能向正经的神仙磕头烧香,我成全了他们的愿,他们合该拜我,有何不可?”
孙悟空猛的又挥出一棒,咬牙骂道,“你说的好听!行的却都是些损人利己的勾当,你是遂了他们的愿,却不曾告诉他们,他们会为自己的心愿付出怎样的代价,当真是虚伪至极!”
姻缘大仙不堪一棒之力,被打到了宫殿的柱子上,柱子凹陷了一大片,破碎的水晶碎片跟着他一起,“晃荡”一声落到了地上。
他忍着疼痛咬牙爬起来,用手背携去嘴角流出的血,“一将功成万骨枯!这世上所有成就大事的,有几个一开始手上是干净的!我今日遇上了你,算我倒霉,但我没错,你也没有资格审判我!”
就在孙悟空准备再挥一棒时,光头鬼突然窜了出来,挡在了姻缘大仙的面前。
“等等!你现在还不能杀他,他还没回答我,我为什么要去西天取经!”
好在孙悟空反应灵活,才及时收住了棒子,若这一棒挥出去,光头鬼必定灰飞烟灭了。
也是因为这一棒,直接把林黛玉给吓了出来,看见光头鬼没事,她悬着的心才落了下来。
事不过三,姻缘大仙看见猪刚鬣和孙悟空接二连三蹦出来的时候,心里的防线已经很危险了,现在又看见林黛玉现身,直接破防了,举着降妖杖漫无目的地打杀起来,一边打一边大骂。
“好啊,都是一帮缩头乌龟,你们到底在我的宫殿藏了多少人?通通都出来吧,我一并将你们拿了!”
孙悟空眼疾手快地一把握住了林黛玉的手腕,将她往身后一拽,带着她离开了姻缘大仙的攻击范围,叮嘱道,“快走!我不是让你躲着不要出来吗?你现在法力低微,一旦被波及就会受伤,等忙完了手头的事,我找时间好好教你提升一下法力。”
林黛玉点了点头,反握住了孙悟空的胳膊,担忧道,“师父,你不能杀他,他在凡间牵扯的事情太多,一旦你杀了他,很容易就会暴露行迹的!”
光头鬼让孙悟空别杀姻缘大仙,是因为他还想从对方嘴里撬出东西,但林黛玉的出发点,则完全是为了孙悟空着想。
为了杀一个被贬下界的卷帘大将,暴露了孙悟空已经从五指山逃出来的事实,根本不值得!
“我自有分寸。”孙悟空早已明了林黛玉所说的道理,所以他一开始就没打算杀了姻缘大仙,他只是想要弄明白,这家伙做这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向发狂中的姻缘大仙走去,对方明显有了一丝畏惧,向后撤退了几步。
孙悟空见状,收了手上的兵器,他自知,就算没有金箍棒,凭他姻缘大仙一个人的本事,也伤不到自己分毫。
“告诉我,你培育红线,建设庙宇,收受人间烟火的真正目的,到底是什么?”
姻缘大仙怒视着孙悟空,“你问我,我就要告诉你吗?做梦吧!”
孙悟空冷哼了一声,云淡风轻道,“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了,我总有办法让你开口。”
姻缘大仙:“我就是死,你也别想撬开我的嘴!”
“哦?是嘛?”孙悟空倒退了几步,来到光头鬼的身边,猝不及防地伸出手,一把掐住了他的脖子,对着姻缘大仙威胁道,“你再不说实话,我就灭了他的神魂,叫他消散于天地间!”
“不是……”光头鬼被掐得一愣,使劲挣扎起来,“你干什么?你疯了!”
但挣扎了一会,又突然开了窍,猜出了孙悟空的用意。
那姻缘大仙在百忙之中,守在流沙河,等着自己投胎的人身路过,处心积虑地收集自己的人头,就是为了让自己能渡过流沙河,背后一定藏着不为人知的秘密。
他必须完成这件事,而这件事能够被完成的前提,是自己还存于世间。
所以,孙悟空拿自己来威胁姻缘大仙,作用甚至比挟持他手下最得力的干将还要有效。
于是,光头鬼很自觉地配合了起来,满脸惊惧地对着姻缘大仙祈求道,“大仙,你可一定要救我,我还不想灰飞烟灭!”
姻缘大仙被孙悟空的做法惊得一愣,反应了几秒,飘忽的眼神才变得坚定起来,笑道,“我与他素不相识,你用他来威胁我,你脑子怕不是秀逗了!”
值此千钧一发之际,拼的就是心理素质,谁有底气谁就是胜者。
“我脑子有没有问题,一试便知!”孙悟空显出轻松的姿态,“杀个鬼而已,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至于成不成的,我也不在乎。”
说着,他便召唤出武器,高高举起,毫不拖泥带水地就要往光头鬼的头上挥去。
光头鬼被吓得以为他要来真的,瑟瑟发抖地抱住了自己的身子,腿软地直接蹲到了地上。
棒子到光头鬼的距离先是四寸,很快又是三寸、两寸……
一寸!!!
“等等!”姻缘大仙颤抖着声音大喊道,“他可是金蝉子转世!你怎敢杀他!?”
孙悟空的棒子停在了距离光头鬼一寸的地方,“哦?你说他是,他就是啊?我有那么好糊弄吗?”
“想必你也听到刚才我和他说的话了吧!”姻缘大仙深深叹了一口气,“你知道我为何处心积虑要制作骷髅船吗?”
孙悟空:“别跟我废话了,继续说!”
姻缘大仙:“这只鬼一旦转世投胎,就逃脱不了去往西天拜佛求经的宿命,就是因为,他是如来佛祖二徒弟金蝉子的转世。从南瞻部洲一直走到西牛贺洲去求取真经,一路上将佛教贯彻渗透到凡人之中,笼络无数的信徒入佛门,如来佛祖在三界之中的势力便会逐渐强势。这件事由他的二徒弟去做,一旦做成了便能名正言顺地给予他更大的权势。金蝉子是如来佛祖的亲信,你伤他,便是在打如来佛祖的脸!我劝你好好掂量掂量。”
孙悟空眸光一闪,追问道,“如来佛祖如此明目张胆的扩张自己的势力,那玉帝老儿也不管管?”
“哼!”姻缘大仙脸色一黑,“这场西行,可不止如来佛祖一佛手笔,没有玉帝的授意,他安敢如此大胆?”
“此言何意?”孙悟空吃了一惊,继续问道。
姻缘大仙摇了摇头,本不想再说下去,但一想到已经说了这么多,再隐瞒也意义不大了。
“因为天庭的势力太过错综复杂,近日玉帝怀疑老上老君有谋反的嫌疑,而且是蓄谋已久了,他必须伏植一个能够与之相抗衡的势力来维持当前的平衡。所谓帝王之术,无论是人间的国君还是天庭的玉帝,都是一样的。只要是尚在这三界之中,便都要遵循阴阳合和之理。”
孙悟空暗暗心惊,他实在没想到,还有这一层道理,但又想到了一个关键的问题,“这些与你有何干系?你为何非要帮金蝉子渡过流沙河?”
姻缘大仙自嘲着笑了一声,“因为……我也是那西行之路上的一颗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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