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白闻秋说了让跟着来看热闹的妖魔自带盒饭, 但是，人家都送了礼了, 有几样还是村里人眼中的厚礼，季家人怎么也不可能真的不管饭。kanshushen

最后, 季老汉出了个折中的主意, 拄着拐杖过来请示白闻秋——

“往年村里办丰收祭, 也是要给村民们预备饭食的，而且必定要用当年收上来的新粮，讨个来年丰收的好彩头, 这么多人，临时预备宴席是来不及了, 不如多蒸些菜肉包子，再熬几锅鸡汤？”

“行，让他们也别闲着，该推磨的推磨，该杀鸡的杀鸡, 今日咱们都是一家人，一同预备祭品，祝祷来年五谷丰登、牲畜肥壮！”白闻秋一拍手，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干活他们不怕, 就怕白闻秋连活儿都不让他们做，那还有什么热闹可言？

于是，平日里因为只住了一家而稍显冷清的小庄子, 立刻热闹起来。

季家现在住的这个庄子，正是当初白闻秋失手震塌了的那半座山，如今被季家人推成了梯田状，整个山坡被分成了大小宽窄不等的三十多道梯田，季家的宅子，便修建在梯田东边一处竹林边上，那处都是山石，不能开垦做农田，拿来造房子却是十分稳固，不必担心土石坍塌伤了人命。

因为要祭祀天地神明，季家早在梯田附近搭建了一处小小的祭台，原本季家只预备了两只烧鸡、九碗麦饭作为祭品，不过齐同舒表示，祭祀天地没有猪羊的话不够恭敬，正好，那谁和那谁谁，不是打了一头野猪和一头山羊么？赶紧剖洗干净端上来！

“我看分明是这鬼书生自己想吃猪羊了……”孙悟空低声对路易斯嘀咕道。虽然上课经常开小差，但孙悟空属于班级里那种选择性倾听的学生，他清楚记得齐同舒曾经说过，民间祭祀的习俗是祭祀天地神明之后，祭品是可以分食的→他对于民间关于吃喝玩乐方面的习俗记得特别牢！

“你又不曾打断他，分明是也想吃猪羊。”路易斯多么了解他的最佳损友啊，闻言立刻怼了回去。

“嘿嘿~既然有人出头，俺老孙又何必出来得罪人？等着吃好了。”孙悟空冲着路易斯眨了眨眼，“我看老白定要这老头做血豆腐，等会儿我替你多抢几块。”

路易斯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血食了，闻言也忍不住有些心动，暗暗给了孙悟空一个赞许的眼神。

祭品档次提升，季家人也非常开心——供奉天地神明的祭品越贵重，想必神明一高兴，明年风调雨顺，又是一个丰收之年，季家人连忙过去帮忙了，怎么处理祭品，他们才是专业的。

众人一起帮忙，新添的祭品很快就准备好了，然而——

“郎君，庄子上，似乎没有香烛？” 齐同舒终于发现了问题的所在。

作为一只新鬼，哪怕再没有常识，也知道香烛供奉的好处。作为家中嫡子，齐同舒更是很小就被阿爹带在身边学着祭祀礼仪，也因此，他第一时间就发现了祭台上的这处漏洞。

“香烛啊……阿栩，你回去一趟，拿着咱们库房的钥匙，去后面取些香木来。”祭祀的日子都选定了，再改似乎也不吉利，想了想，白闻秋只好忍痛拿出了自己的私藏。

白栩领命而去，其他人也没闲着，一下子来了这么多围观群众，总不能真让这些大王站着看完全场吧？白闻秋看了身材壮硕的妖魔们一眼，突然想到了制作临时桌椅板凳的好法子——

“我看这片石山下面乱石嶙峋，若是小崽子们不小心跌下去了，实在危险，既然大家闲着无事，不如索性再多弄些山石下来，将它填平了罢。”

领导动动嘴，下属跑断腿。

妖魔们不敢反抗白骨精大王的权威，吭哧吭哧跑去炸山搬运石头去了，好在他们一个个都是会法术的，不到一个时辰，便做完了凡人们可能需要几十年才能完成的挖山大业……愚公要是看到这一幕，估计得活活气死。

不过，那么大一个乱石坑，填好之后，确实看着比之前顺眼多了，而且，更重要的是——

“等空了，路西你们家在附近挖些土盖上去，多种些蔬菜瓜果，明年咱们整个白虎岭的瓜果便吃用不尽了。” 白闻秋笑眯眯的点头道。

众妖魔没想到填平山沟居然还有这等好处，仔细一想，确实是增加了好大一块天地呀~他们真是棒棒哒！

“还是郎君想的周到，如此一来，山上挖掉的那片，也可慢慢搬运些肥沃的林土填埋了，还能再多添十几亩山地呢。”季路西立刻就发现了这样做的好处。

眼看着天色将暗，白栩也回来了，大家急忙回到祭台边，白闻秋理了理袖子，踏上了祭台。

此时的丰收祭，民间的习俗都是在傍晚，孙悟空对此表示强烈怀疑：他觉得这一定是因为主持祭祀的人太抠门了。

道理很简单啊，你要是中午请神仙们享用祭品，好意思大老远把人请来了，就吃中午一顿？晚上就把人轰走了？然而丰收祭安排在晚上就没什么问题了，毕竟，吃完晚饭大家收拾一番各回各家，神仙再不满，也不至于非要留下来吃个宵夜再走吧？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们那里的神父向上帝祷告也经常在晚上。”路易斯恍然大悟。

师徒俩个在下面嘀嘀咕咕，祭台上，白闻秋已经在齐同舒的指点下念完了祝祷词，没有香烛，白闻秋命白栩火速飞回宅子里，取了几根他珍藏的檀香木来，燃起了一堆篝火丢了进去，看着倒满像那么一回事的，反正有烟也有香了。

祭祀完毕，接下来就是分食祭品了，台下的妖魔鬼怪大多是第一次参加这么正式的祭祀活动，看着台上那些肉的眼神不由得充满了敬畏：听齐先生说，这些祭祀用的肉，都是神仙享用过的，沾染了上苍和神仙的赐福，小孩子吃了百病全消，老人吃了延年益寿，年轻人吃了来年也会顺顺溜溜。

“这话不对啊。”路易斯提出了质疑，“既然齐先生小时候也吃过祭肉，怎么会被人害死了？”按照这个民俗的逻辑，只要吃了祭祀用的肉，就能得到上天的保佑，那上天在齐同舒被人害了的时候又在哪里？难道不应该保佑他不被恶人残杀吗？

齐同舒：“……”虽然这话听着有些扎心，但他竟然该死的觉得很有道理怎么办？

其他妖魔原本还盼着能分到最大的一块祭肉，毕竟肉越大说不定得到的祝福就越多。然而，听了路易斯的质疑后，他们也面面相觑起来……这个番邦来的血魔，说的似乎也有道理啊。

那这祭肉，他们到底是吃还是不吃？

“你们一个个的未免也想太多了。”见妖魔们竟然真的在盘算着祭肉到底能不能赐福给他们，白闻秋简直气笑了。

“你！我没记错的话，去年有个人从山崖上掉下来，分明还没断气，你便迫不及待将人拖回山洞趁热给吃了，就你这样的，还好意思让上苍赐福？”白闻秋不客气地指了指一个一头黄毛的妖怪。

“还有你！别以为你长得苗条劳资就看不到你，十几年前上游漂下来一个凡人，被你拖回洞穴，你敢说你没吃？”

被点名的两个妖魔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其他妖魔心里一琢磨，顿时也不去纠结什么赐福不赐福的了……就他们这样满身血债的，上天不降下几道天雷劈死他们，就算是最大的仁慈了，还要什么赐福？好好在这白虎岭苟着它不香吗？吃肉吃肉！

妖魔们反应过来，立刻冲上去自觉开始排队（依然是按照实力强弱的顺序），不过，这一次，妖魔鬼怪们主动把前面三个位置给让了出来。

第一个当然是给他们扫盲班目前唯一的老师齐先生的，第二个，给据说今后会教他们家小崽子法术的孙悟空先生，第三个么，自然是给路易斯这个番邦血魔——谁让他是白骨精大王家里的客人呢？

然而，哪怕是排在第一个的齐同舒，也没轮到第一块祭肉。

嘴上说着祭肉什么都是迷信，然而，白闻秋还是非常偏心地将第一块最好的祭肉，切给了小五郎。

“白兄，你家五郎连牙都没长齐，哪里啃得动这祭肉？”孙悟空在后面起哄，他觉得第一块肉怎么也该是给他的吧？他给白闻秋买回来那么多好看的布料！

“无妨，回头让香婆婆给他剁碎了做个肉末鸡蛋羹。”白闻秋早就把小五郎分到的祭肉安排得明明白白。

其他妖魔：“……”好吧，白虎岭太子爷的肉，他们不敢抢。

好在拿来祭祀的野猪和山羊都很肥壮，又有季家人临时蒸出来的野菜肉馅的大包子和鲜美的鸡汤，众妖魔也算吃的心满意足，还有好几个厨艺感人的妖魔，见季家的野菜肉包子蒸的好吃，暗搓搓找到季路西，希望以后能用打来的新鲜猎物，或者用不完的盐岩和他们家交换肉包子。

“这……不瞒大王，野菜和兽肉倒是多的很，只是这麦面，大王也知道，这庄子上的所有产出，都是白骨精大王的……”季路西为难道。虽然白骨精对他们家已经是说不出的宽厚了，但严格意义上来说，他们整个季家，都算是白骨精的家奴，身为家奴，是没有资格替主人决定家里的东西该跟谁交易的。

“那你们就不能多种点麦子？”不敢跟白骨精呛声，那妖魔只能朝着季路西发脾气。

“那也要等白骨精大王允准了，俺们才能开垦新的农田。”季路西苦着脸解释道，“大王您难道不知道，咱们整个白虎岭都是白骨精大王的？没有大王的允准，别说垦荒了，便是多砍一棵树，咱们大王的脾气您也是知道的……”

几个妖魔一想到白骨精那六亲不认的狗脾气，顿时不说话了。

不过，季路西显然很会做人：“几位大王实在想吃，不如派几个小妖来跟俺们学学怎么种地？听说几位大王都有自己的地盘，想来开垦几亩地种点麦子，咱们大王也是不会介意的吧？”

这倒是个新思路！没想到这个凡人看着弱不禁风，脑子还是很灵活的嘛~

几个妖魔满意地点了点头，纷纷表示会派出手下最聪明的小妖来季家学习如何种地，而且他们也不会白让季路西出力，会让手下经常送些（吃不完的）猎物过来作为束脩的。

束脩这个在白虎岭堪称时髦的词，自然也是鬼书生教给他们的。妖魔们辛苦修炼化为人形，还不是想好好做人？凡间那些时髦的词儿，自然也是要努力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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