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元子给的灵丹不光治好了鞭伤,还治好了玄宥涟久受折磨的大腿根,水泡红肿秒愈。心情不错的他带着徒弟们继续西行。
行至下一城镇前,却是官道不通,不得已玄宥涟走了村野小路,白龙马缩着蹄子踩在小道上不能疾行,慢吞吞的走。
玄宥涟抬头看眼天空,蹙眉道:“悟空,是不是走错方向了?”
悟空瞅着愈见荒凉崎岖的小路,坦然回答:“没有。”
玄宥涟指着明显是上山路的小路,诚挚的问:“你确定?”
八戒上前来,“师父,大师兄指的路没问题。这就是往西的路。”
山路向西,八戒倒没胡说。可玄宥涟要往下个城镇走得往北偏,过城才能上官道。
从大唐长安到佛教源地天竺,玄宥涟不了解古代地理,只大约明白他们要从西域出境,沿丝绸之路经过中东,再拐弯到达天竺,也就是新印度边境,佛教兴起的地域。
实际上的印度大部分地区流行的是印度教,信奉神灵多样化,佛陀和印度教其他神同源却也区别甚大。具体的玄宥涟不懂,他只在网上瞥过两眼,对佛教的认知浮于影视作品展现的表面。
毕竟隔行如隔山,他连玄学的东西都没学透,玄家五门八艺,他才学到皮毛。
然而他再不了解,也知道悟空指的路不对。
回想一路上悟空有意无意引路的方向,似乎始终是向着西方……
等等,在悟空他们眼里西行不会是直接往西走,一路向西?
玄宥涟勒住缰绳就要掉头。
“师父?”悟空不明所以拦住他。
玄宥涟握了握拳,尽量平心静气,提醒自己这是自己小时候的男神,不能发脾气。
也怪他对悟空这个土著太依赖信任,没想到神仙的思维和凡人截然不同。而且西游记中的地理和历史上的大唐地理似乎有差异。
“骑马不便走山路,我们尽量绕行。”玄宥涟鬼扯说。
悟空盯着玄宥涟。
八戒想插到他们中间说些什么,一妙龄少女忽然从山路上下来,看到他们几个有些惊喜:“长老们是哪里人?怎么跑到山里来了?”
玄宥涟心里一紧,少女身上隐有妖气,而且少女身上衣着虽然粗鄙,但她容貌甚美,皮肤白皙,一看和她身上衣服不相配,显然不是农家女。
哪个农家女子长得水嫩嫩?玄宥涟目光扫向女子手指,她指尖细腻无茧,不是农户做惯农活的粗糙双手。
心思一转玄宥涟就对少女的身份有了几分底,只是不知道这会儿遇到的是哪个副本。
八戒看到美女立马换上一副讨好的面孔,大猪头凑过去和少女搭话。
悟空挑眉,眼里金光流转,火眼金睛霎时堪破少女真身。他二话不说,掏出金箍棒高高扬起。
玄宥涟吓了一跳,还没出声悟空已经把少女打倒在地。
“……”
他好像隐约知道这是什么副本了。
此时应有台词。
玄宥涟沉下脸,和八戒沙僧一起看向悟空。
“猴哥你做什么呢!”八戒余光瞥见玄宥涟脸色难看,心里升起一抹得意,不遗余力的装出痛心疾首的模样挑拨离间:“怎的一言不合就动手杀人!”
沙僧亦是不赞同道:“二师兄说的对啊,大师兄怎能随意打杀人家?”
悟空扭头看着玄宥涟,果然见到他面色不虞,急忙解释:“师父,她是妖怪!”
玄宥涟沉默几秒,接上台词:“胡说八道,她明明是人。”
话音未落,地上那具尸体上冒出黑烟,一下子变成白骨。
悟空神色稍霁,指着白骨说:“若是人怎么会刚死就化作白骨,分明是妖物所化。”
八戒道:“师父别信,这是师兄的障眼法!”
沙僧神通不如两位师兄,又没有可看破虚妄的火眼金睛,两个师兄各执一词,他只能沉默着两边不站。
玄宥涟从马背上翻下来,走近白骨口念佛号。
这种明知怎么回事却要装作不知道演戏的感觉其实很憋屈,可是唐僧讨厌悟空,觉得他桀骜难驯心思多又冷酷,相反对八戒极为偏爱,这种时候肯定会信八戒斥责悟空。
玄宥涟还不明白天道把他弄来演唐僧的最终目的,不敢随便崩人设,甚至像这样明知进入剧情了还得参与下去。
他再次抬头看看眼前的高山,其实自他穿越以来做唐僧做得不太好,在五庄观甚至几乎被看穿,也没有时时刻刻做出唐僧的模样。甚至中途他讹了一群和尚的钱,跟黄风怪打了一架,都是毁人设破坏剧情的。
而天道并未降下惩罚,反而处处遮掩,能灭口的灭口,能抹记忆的抹记忆。
更重要的是把他的陌刀还来了。
这是否意味着天道并不限制他随心行事?
只要天道不桎梏他……
“八戒,将她尸骨收敛了吧。”玄宥涟寻一个大石头,袖摆拂过,将石上的灰尘扫掉便掀袍坐下。“她家人若是发现人未归早晚会寻来,我们就在此等着。无论如何要给她家人报个信。”
三打白骨精,反正要打三次,他就坐在这里等着白骨精送上门。
要他按照剧情进山接连偶遇白骨精?
这么高的山,爬上爬下不得累死。
他傻了才继续走。
再说菩萨讲了,唐僧西天取经要经过九九八十一难,他才不信这八十一难是他避得开的。走官道都能遇到白骨精,他完全不用再担心走错路错过剧情了。
八戒面上有一瞬不自然,便习惯性的支使师弟:“沙师弟,快来帮忙收敛尸骨。”
八戒嘴上说着,身体动都不动。
悟空看不惯这懒货明目张胆就敢偷懒,想教训一二。
“悟空。”玄宥涟叫住他。
悟空走到玄宥涟身边站定,居高临下看着师父。
“杀人偿命听过吗?”
悟空脸色瞬间变差,眉目间阴沉戾气突破了毛茸茸金毛的遮掩,明明白白摆在玄宥涟面前。
玄宥涟想起了穿越初,他和悟空的初见。
但该说的还是要说。
“一生一死是虚妄。生死有命,可我佛慈悲,对待任何人都一视同仁,心留善念。你冲动易怒,于修行不益。”玄宥涟难得没有扯淡,说的是修炼之道。
当然一视同仁什么的佛偈仍然是瞎扯,他是真的不懂佛教。
“师父,那妖精显是冲你来的,我为何要慈悲?我若放过她,她就要伤害你!”悟空不服气道,甚至觉得这和尚不知好歹,总把他的好心当驴肝肺,对自己的处境一无所知还矫情。
“佛祖以身伺鹰,她若当真要害我,我也愿以身伺魔。”
悟空还没回过味来,就听玄宥涟继续说,“但她明明是人,是你不分青红皂白杀人。”
悟空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凡人就是凡人,愚蠢自负!
玄宥涟手在袖中掏了掏,指尖捻住一根蓍草,借着宽大袖袍遮掩,谁都没注意到他的小动作。
山路上远远行来一老汉,这回妖怪学聪明了,不是突然出现,而是老老实实行了一段路从山上走下来。
悟空回身,抬手间金箍棒握在了手里,飞身跃起冲向老汉,不等老汉喊出饶命,金箍棒瞬间取了他性命。
一股黑烟飘起,老汉尸体瞬间化作白骨。
八戒和沙僧惊呼。
“猴哥!”
“大师兄!”
惟有玄宥涟没说话,他只沉着脸盯住悟空,袖里蓍草随时能够出手。白骨精逃得飞快,一阵黑烟倏忽飘远。
“师父,师兄又杀人了!”八戒跑到玄宥涟面前满脸沉痛,“那老汉一定是方才被打死的女孩儿父亲。”
玄宥涟点点头。
“师父,二师兄说的有理,大师兄太过分了。”沙僧这下也没法不站在八戒这边了。
悟空攥紧金箍棒,双目一瞬不瞬的盯着玄宥涟,想从他眼里看到一丝认同,半晌却只看到对方眼中的沉静。他心中一阵惊慌,竟连一句解释的话都说不出口。
“悟空,你过分了。”玄宥涟吐出的话如同对悟空的判词。他垂下眼,脑子里拼命回忆当初观音菩萨传授的紧箍咒是怎样念的。
三打白骨精里是要念紧箍咒的吧?
他不会念怎么办?
会不会露出马脚让心思细腻的八戒发现端倪?
老天爷,能不能给点提示啊!
可惜天道没理他。
于是他表面上看就只说了一句话便陷入沉默。而这沉默足够八戒做编排,他得意洋洋欺负悟空,转头就劝玄宥涟惩罚悟空。
玄宥涟仍是不说话。
沙僧有点慌,赶紧打圆场:“二师兄你少说两句吧。师父,大师兄虽然做错了,但你说他几句就是,别真动手啊。”
玄宥涟像是听到关键词被启动的机器一样,木着脸说:“那就把他赶走吧。”
说完他就后悔了,恨不得打自己一嘴巴。
卧槽三打白骨精还剩一棒子没打呢!
“师父!我错了!”悟空听到这里一下子就弯了膝盖,终于服软道:“师父别赶我走,我知道错了,再也不冲动打人,只要师父你别赶我……”
玄宥涟望着悟空眼里的水光,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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