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
2012年,当全世界都沉浸在玛雅人末世预言的狂热中时,我拿着攒了五年的工资,毅然决然买下了人生中第一套房产,位于东京最繁华的地段,大平层够我养三个娃满屋子飞,虽然本人单身,但是我那骗子脸前任都能几天内无痛拥有两个娃,我养三个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我一边躺倒在沙发里端着酒杯醉生梦死,一边碎碎念着。
“欸,稚川想要养小孩子吗?我那里有两个可以给你哦。”
我吓得差点把新买的地毯报废了,五条悟跨坐在窗台上呲着一口白牙嘲笑我胆子小。
没等我暴走,五条悟瘫坐在沙发里把一叠任务报告递给了我:“我这里有个超适合你的任务哦,还记得你吐槽过的那棵恩断义绝树吧?”
我皱眉沉思,翻看着那份名为“关于青森县某山谷中一级咒灵事件的调查报告”的文件。
……推测发生原因是青森县断缘树的传闻……已导致六人死亡……初步评定为一级假想咒灵……
记忆不断闪回,终于在蝉鸣中停留在06年的初夏。
01
彼时暴雨连绵,任务因为天气原因也停掉了,难得清闲的我们齐聚在夏油杰的寝室。
我靠在夏油杰腿边等他看完那本推理小说,他的手一下一下梳理着我的头发,舒服得让人昏昏欲睡,但真要睡的话就会被男友拖着脸颊以现在睡晚上会失眠这样的理由晃醒。
什么啊,明明注意力就不在小说上啊,却还禁止我闹他。
我只好胡乱翻着手机,目光被一条名为“对我的爱消失后请修复我们的红线”的帖子吸引。
楼主在贴子里写道,传说在青森的山谷里生长着一棵断缘树,能结出一种红色果实,吃下后可以斩断情侣没有用完的缘分。
感情破裂的情侣摘下它后要用七天来兑现从前浓情蜜意时许下的诺言,并在最后一晚零点钟声敲响之前回到树下一起吞下果实,这样树灵就能修复两条线的破损,以保证遇到下一任时红线完好如初,而这两个人则会此生不复相见。
我把帖子读给三位同期听,并吐槽道好浓的古早言情味,在霓虹这种走几步能重逢十八个前任的地方,怎么可能做到此生再也不见呢。
五条悟趴在地上压根没在听,叼着和团子翻看着少年漫,硝子倚在窗前懒懒开口吐槽我还没到理解这个的年纪呢,而夏油杰,沉默片刻后敲了一下我的额头,一道惊雷炸响,连带炸掉了高专脆弱的电路,在黑暗笼罩前,视野里只来得及映出他几度张合的嘴唇。
他那时说了什么?
我在一道刺啦声中回神,和五条悟说任务我接下了,另外,这家伙嘴里的是我明天的早餐面包对吧?
第二天,我就这么从东京跨越半个霓虹,从山下深一脚浅一脚迈过雪原,跋山涉水去收拾一棵树……
想想就好笑,我趴在一块大石头上拍掉裤脚的雪块,辅助监督向我确认后落下了帐。
……所以,夏油杰当时说了什么?时隔五年,我早就不记得了,也没用心思去思索了。
五年,我们从高专毕业,迎头撞进一片不确定的未来,当初对他见了硝子和悟唯独避开了我选择不辞而别的怨,到头来只剩下一句交给时间吧。
02
爬过一个小山坡,一眼就看见谷中那棵两人合抱的树,被雪埋了半截,伸展的硕大树冠竟绿意依旧,细密枝丫上系满了红绸,远远看去像是一颗拢着青紫被膜支离破碎的心脏。
咒灵察觉到威胁,主干裂开血盆大口,男女混杂在一起的嘶吼声简直是精神攻击。
无数条枝条向我抽来,我拔出刀跳入谷中,就地翻滚躲过几条,砍断的枝条越来越多,离主树干越来越近,雪花和碎屑在眼前飘飞,恍惚间我的眼前快速闪过许多男男女女的身影。
“我再也不想再遇到你!”
“你以为我会舍不得你吗?”
“我们到此为止吧,智子。”
他们是曾经来到树下决裂的情侣,一张张漠然的脸,再不见相恋时的温柔。
“我们结束了,稚川。”
我猛然睁大双眼,在重重叠叠的人影之后,在最后,站着一道熟悉的身影,乌黑长发披散在肩头,白色短袖遮不住他的消瘦,颓然背对着我。
酸涩感淹没过眼眶与鼻腔,那抹身影转过身,黑发飘飞,露出一张我再熟悉不过的脸,但,那是我的夏油杰吗?
那人消瘦到凹陷的脸颊,我还记得曾经蹭着我时触感的柔软和丰盈,一双曾神采飞扬的狐狸眼中盛不住的疲惫和迷茫淹死了他的少年意气,溢出的部分化为尖刀扎进我的心底。
“我们结束了,稚川。”
不,那不是我的夏油杰,那是咒灵化成的赝品幻象。
咒灵趁我慌神时狠狠刺穿我的手臂,骨骼碎裂的疼和被愚弄的怒意上头,我一刀斩断深陷在血肉里的枝条,飞跃而起砍向咒灵核心。
在嘶吼声中,我大声嘲讽:“做幻象前不提前调研吗,你祖妈我那杀千刀的前任根本没和我告别!”
帐随着咒灵的祓除慢慢消散,我躺在空无一人的谷中,脸上忽然触及一点点凉时才恍然又下雪了。
“杰,等下雪的时候我们一起去居酒屋哦。”
“欸?为什么要等到下雪才去呢?不过怎么想要喝酒?最近压力太大了吗?”
“不是啦,酒后看雪景很浪漫哦,呐,陪我去吧?”
记忆中我抱着他的手臂,耍赖一样下巴抵着他的肩膀,腻着他答应我。
而夏油杰,狐狸一样摆出深思状,“欸——”,我晃着他,“陪我去吧——”
他笑起来,搂过我抱在怀里,我们脸颊相贴,身上是一样的香氛味道,亲亲蜜蜜地在06年的初夏,说着没有到来的2007年冬。
“当然会陪你去啊,无论你想去哪里,我都会陪着你啊。”
——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我再也忍不住,哭意梗在喉管牵连着双耳一起坏在雪地里。
风卷着凄厉的哭声好远好远,镇住了山下要来找我的辅助监督,也一同镇住了在背后接近我的那个人。
03
“欸,怎么这么狼狈啊?”
哭声哽住,我泪眼朦胧别过头,是夏油杰,他穿着一身袈裟站在不远处,正笑眯眯看着我。
果然人经不起念叨,刚刚还伤心欲绝沉痛缅怀的人就这么突然出现在我眼前。
可这杀千刀的,念叨了五年不见,偏偏在我一把鼻涕一把泪,半边身子都是血的时候见,老天,这是什么油头必遇前任的败犬定律啊?
余光瞥见他的手中托着一枚咒灵玉,残秽一眼鉴定出就是刚才那只假想咒灵。
破案了,不是来见我的,是来抢灵头的。
我盯着他不说话,观察着他的变化,头发更长了,半披在背后比以前更像只黑狐狸了。不是没有想象过他如今的模样,千想万念过,如今才发现设想中还是他年少的脸,如今才真切体会,原来真的过了五年。
夏油杰慢慢走近,蹲到我身边才装模作样收起那枚咒灵玉,我们谁也没说话。
我猜他也是被我的变化惊讶到了,因为他也盯着我的脸失了神。
半晌,他探过来握住我的胳膊为我止血,我恩将仇报暴起一下把他按在了雪地里,在他惊讶地目光中兜起两捧雪糊了他满头满脸。
糊完我起身就跑,没有问他为什么不告而别,因为他陪我犯了一次傻,早就知道我最怕这个。
刚进入高专的第一个学期,我把所有工资都拿用在给私家侦探寻找我的父亲,我唯一的亲人在某天凌晨提着行李出了门,从此再无音讯,一周后房产中介带着客户上门,我流离失所,依然傻傻骗自己他会回来。
五条悟听说后说我是绝世傻瓜,那家伙明显是抛弃了我,因为我能看见,他害怕。
气得我一头撞向他的下巴,扑上去要揍花他的脸蛋,硝子默默抱住我,只有夏油杰拍着我的肩膀说:“那就找到他,问清楚。”
他还说,他陪我一起。
可半年后惨遭打脸,我出任务时意外在一个偏僻小镇找到了父亲,他身边还有一个怀孕的女人,我听到他安慰新妻子说不会一辈子待在这种乡下,等他那个脑子有问题的女儿死了心,他就能安全带她和孩子回东京。
原来他是在告诉我,这样离开是在给彼此留体面,识趣一点不要追过来,那样我只能和你撕破脸。
啊,原来不告而别等同于毫无回旋的遗弃。
不知何时夏油杰出现在我的身后,他的怀抱紧紧贴合着我的脊背,温厚的手遮住我的眼睛,是安慰小孩子的手法,我在他掌心,依着他胸腔里激烈跳动的心脏,哭的声嘶力竭。
等被他牵回东京,我睁开肿如核桃的两只眼睛去看他,发现他也眼眶湿红,我在哭自己一年来自欺欺人的卑微,发誓自取其辱的事情只做这一次,他在难过什么呢?
果然最亲密的人伤人最疼,他见了硝子见了悟,唯独一眼一面一句话都不给我,也是在用行动告知我,别追过来,他的理想大义和未来里没有我。
我读懂了,所以五年来一次也没有尝试过去找他。
04
前脚昏昏沉沉摔进家门,后脚就被恶猫骑在窗户上告知我被诅咒了,见我一脸不信,五条悟三两下扒开我右臂的袖管,指着那处被咒灵刺伤的伤,只见皮肉撕裂,皮瓣上布满细密芝麻一样的黑色颗粒。
意识越来越模糊,五条悟单手捏着我的胳膊,另只手打了个电话,随即提着我从窗户里一跃而出。
“给我走正门——”
脑袋迷迷糊糊中,我又一次梦到高专时期,记忆交叉闪回像是电影胶片,每一帧都关于他,眉眼弯弯像是阳光下毛发蓬松的小狐狸,长发,扣着黑曜石的耳垂,手掌,舌尖薄荷糖的甜味,受伤时相贴的额头,以及最后一面时远去的背影……
我从梦中彷徨醒来,额头上搭着一只手,我仰着头看去,是硝子啊。
见我醒来,她松了口气,抽回的手顺势擦拭我的眼尾,她说,我昏迷了两天,诅咒正在不断加深,我的咒力也在不断逸散。我抬起手臂,伤口已经被硝子缝合了,诅咒的种子已经发了芽,根须埋在血肉里,很像一条蓝色的泪河。
硝子问我那个人渣过得怎么样,我说头发更长了,看起来更像个骗子了。过得应该比在高专好些,至少没有我们这样重的黑眼圈。
“真是嫉妒呢,”她笑着点燃一根香烟说,“所以你打算去哪里找他?”
我沉默着,硝子叹了口气,劝我说放不下的话不如好好利用这七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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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雪谷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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