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有团火在心里烧。又像某个人用食指轻轻拨动心脏。不，不止是心脏。

石崑的呼吸逐渐粗重，他分给身体的思绪越来越多。身体越来越热，红色逐渐浮现，与之相比，视线则越发模糊。

他逐渐看不见采花贼的样子。不能再这么下去了。石崑默念心法。他的腿开始发软，几乎站不住。不得已下，石崑躺到了床上。他本想打坐，但他显然高估了自己。

一沾到柔软的床，他就瘫在了上面。

忍一忍。大脑几近停止的感觉并不好受。石崑咬住嘴唇，他厌恶此时的自己。

好在，现在已经是深夜。没有人能看见他的丑态。

“诶？石兄你已经抓到采花贼啦？”

声音好熟悉……是谁……？

羞耻感又一次浮上来。石崑的手被迫停下，转而抓紧旁边的床。

不能开口，因为一开口就是呻吟。

来人似乎发现了他的异样，迅速走过来。“石兄？你怎么了？”

“……”

“石兄？哪里痛？我给你把脉……”

“……唔……”

“你在说什么？”

那人更靠近了一点。他的气息就在自己身旁。

是无比熟悉的气息。是亦天凛的气息。

太过熟悉，让他连反抗都做不到。石崑动了动嘴唇，努力从中挤出几个字。

“唔……滚……”

“我怎么能放你一个人在这儿！”

亦天凛大概以为他是受了什么伤，毕竟屋内只有一点烛火，再加上石崑背对着他。于是亦天凛十分自然地伸出手，给他把脉。

这一下彻底点燃了火。

他紧紧贴了上去，动作逐渐张扬。

亦天凛很快意识到发生了什么。

“石兄，你难道中了那种……？你坚持一会儿，我马上去打些冷水来。”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亦天凛的话被突然贴近的眼睛打断了。他看见石崑迷离的双眼，对方的瞳孔比宝石还要炫目，然而如今里面全是渴望与痛苦。

“好热……亦……天凛……”他说。向来孤傲的脸上竟露出几分恳求。“……帮我。”

石崑要自己帮他。

那么倔强的一个人，受再大的伤都咬牙往肚子里吞的人，正请求他的帮助。

亦天凛也仿佛中了情毒。

亦天凛压住石崑肩膀，猛然一吸气，“石兄，如果你还有理智……记住。我只是帮你解毒……当然，如果你清醒后要扇我一巴掌，我也会全盘接受。”

是了。不过是兄弟之间的互相帮助。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两个男人，总归不会闹出什么非你不娶或孩子出来。

如果换作别人，亦天凛定是宁愿打晕都不会上的。但如果是石崑，就另当别论了。

……

毒逐渐退去。石崑逐渐恢复了神智。

石崑平复呼吸，正对上亦天凛含笑的眼。

之前他意识模糊，便也没看清亦天凛是何种模样。

如今看得万分清晰。很多人说亦天凛长得好，在石崑看来，确实是极好的。

亦天凛没有艳丽的容貌，却自带一分凛然正气。他像是所有话本里侠客的形象，石崑最初就是为那一分正气吸引。

忍不住想接近，忍不住想看看，看他能否成为一个侠客。

而亦天凛从未让他失望。

那双正气凛然的眼睛看向自己，是能浸泡桃花的温柔。

石崑觉得自己快要陷进去了。

他们已经做了背德之事，既然做了，现下就不必顾及其他，只管当下。

红烛帐暖，月上西楼。

他们的双手再未分开。

————

亦天凛率先清醒了过来。

他一觉醒来时，还想着自己晚上莫不是吃错了东西，怎么做了一个稀奇古怪的梦。直到他感觉身上有什么东西动了下。

……嗯？嗯嗯？？嗯嗯嗯？？！

突逢晴天霹雳已经不足以表达亦天凛的心情了。硬要说的话，那就是前天晚上刚打的**oss摇身一变变成阁主老相好，还是道恒师父的白月光这样？啊呸呸呸！

亦天凛反手给了自己一巴掌。

他在做什么啊？

石崑中了药，难道你亦天凛也中了吗？

你不会用内功帮他逼毒吗？不会带他去找大夫吗？怎么、怎么就……

啊啊啊啊啊啊啊！

他一定脑子进水了。

亦天凛面上毫无表情，内心已汹涌澎湃。若非担心把人吵醒，他早就双手抱头了。

阁主！道恒师父！我该怎么办？！

头一次，亦天凛认为自己需要帮助。

于是石崑刚醒，就看到一个后脑勺。“石兄。对不起！你揍我吧！”

“啊？”

石崑这才想起发生了什么。他脸上闪过红霞，亦天凛没看见。

如果不是床太高，亦天凛能把头低到地上。他心里忐忑万分，自觉挨一百掌都不能让石崑消气。“石兄，你说什么我就做什么，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呃——违反侠道的除外。你身体还好吗？还疼吗？要不要我去给你买……”

再往下又要说到奇怪的地方去了，石崑一手按住头，只觉浑身酸痛，像是被刺客连追三天三夜。“你在说什么胡话。你不是救了我吗？”

“……”

好像……石崑没有生气？

亦天凛小心翼翼地慢慢抬头。

“我还不至于对恩……帮了我的人恩将仇报。这次是我大意了。”

一句话说完，石崑觉得喉咙不是自己的了。

亦天凛立刻起身给他倒了杯水。这时，某些尴尬的地方才露出来。

石崑用被子挡了。他撇过脸，“兄弟间互帮互助没什么。”

“兄弟？”似乎有哪里不对。但看石崑坦荡的神情，既无愤慨也无悲愤，那应该没事？

不过兄弟啊……亦天凛心里泛起少有的美滋滋。

他和南飞锽也是兄弟。但石崑是不一样的。

石崑就像一颗顽石，自己锲而不舍地去挖它，终于把石头抱回家了。回想起一路和石崑的“勾心斗角”，亦天凛颇有路漫漫其修远兮最终到达终点的感慨。

他，亦天凛，侠隐阁的未来之星，终于把阁中最难啃的高岭之花啃下来了！阁主！道恒师父！你们看见了吗？

泪都快感动得流下来了。

“嗯！我们是兄弟！好兄弟！”

说开后，亦天凛神情格外坦荡。“我去帮你打水。”

一扭头，忽然看见一双瞪大的眼。

“啊！”

听他惊呼，石崑也看了过去。

“啊！”

他们都忘了，房间里还有第三个人。

而那个人的双眼里，透着亦天凛再熟悉不过的三句话。

我是谁？

我在哪儿？

我要干什么？

我尽力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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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三十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