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何止是一晚?
余下千百日,再也不会有别人。
当然,此刻还没有人预见的到,唯有重楼漫不经心地托腮看着窗外,对耳畔的回音视若罔闻。
“公子……”宫女无奈地唤道:“请您更衣。”
重楼这才偏过头,目光扫过女子手中敞襟的袍服,眼底滑过些许嫌弃:“穿这个?”
他怎么记得,上次来人间时,男女服饰绝没有这般暴露呢:“西域都比这讲究。”
“咳,我朝新立不久,西域断交已有数十年,也难怪公子不知道了。”宫女的表情倒是缓和了许多。
重楼直起腰,作出聆听之状。
原来,当年景家得了他和景天明里暗里相助,短期内不见变化,长远下来倒是一代代同女娲庙关系颇好。
前些年,女官入世激化的矛盾越来越深,涵盖的阶级越来越广,世、商、民,又分男女,险些把仙盟各派都拖入漩涡。
幸好蜀山和仙霞见势不妙,抢先一步发出仙盟令,让各门各派乃至洞天福地尽数闭门不出,才躲过一场劫数。
倒是无人能预测到,景家能成为最终的胜利者,又在这一代总算出了一位女帝。
只是底蕴到底不够,乱世结束又不远,大多数规矩都不严密,影响方方面面,也就包括了吃穿用度的划分,穿着的开放只是极小的一项了。
“陛下驾到……”重楼听得入神时,院外有传唱声响起。
女帝透过层层廊窗,一眼便瞧见青年陡然站起,那一双极明亮耀眼的眸子仿若燃烧火光,跳跃着不自觉泄露的欣然期待,对着她望了过来。
“……哼。”景天忍不住轻哼一声,脚步仍然不紧不慢。
可陪同而至、伺候多年的女官们,分明都瞧见她轻轻上扬了一点弧度的唇角,不禁在心里更看重了这位西域远来的男妃几分。
不说别的,就这态度,实在让陛下看得舒心啊。
她们瞧着赤发赤瞳的俊挺男子快步迎来,轻柔地接过女帝肩上的披风,还不忘记吩咐身后宫人将火盆再拿出几个,又主动送上手炉,默契地对视一眼,关门留在殿外,鱼贯而出。
女帝宠幸新入宫的美人,她们自然要留在院里。
反正房间很多,武力值极高的陛下也早有言,留一两个守夜即可。
“哗啦啦。”正巧,冬日的天说变就变,暴雨倾盆而下,温度骤降。
屋内炭火充沛,温暖如春,更增添了些许沾黏的暧昧。
“你过来。”景天勾了勾手指。
她正坐在一方挺大的木桶里,靠着桶壁。
花瓣飘在水面上,摇摇晃晃着。
清寒的天气,景天总是忍不住想起笑傲疆场的那些日子。
雨天适合杀戮,温热的血溅在握剑的手上,将伤口浇灼出火辣辣的刺痛。
她喜欢掌控人生的感觉,更喜欢在这种雨夜做些热血沸腾的事情。
不过,以前是自己找乐子,但在密室听着敌人惨叫着吐露各种机密,听多了就觉得无趣,这次或许能换一种方式?
“……要吃点什么?还是喝点?”可是,面前端过来的碗与壶,打断了女帝的臆想。
她抬眸难以置信地看着重楼。
这人居然还抿着唇角,一副不知道自己有多煞风景的样子。
等等……哈哈,耳尖红了,眼神也飘了。
“哼。”景天这才笑了,稍稍直起身,端过托盘上倒好的那杯茶,痛快地一饮而尽。
少许茶液坠落,从形状姣好的下颚滑过白皙的颈,坠入水面的涟漪中。
只可惜,飘荡的花瓣将那一小片胸膛下的风景遮遮掩掩,看不透彻。
重楼却只是怔了怔,就将视线凝在了景天的肩膀上。
她宽衣入浴时,他到底是念着这一世初见,便颇为保守了些,主动避到了一旁,直到被唤到近前。
“很难看?”女帝饶有兴趣地笑了笑。
那儿是一道极深极粗糙的伤疤,几乎贯穿了整个肩膀。
重楼回过神,平静道:“你这么问,任谁都不可能回答真话,只会恭维你一二。”
“但是……”他顿了顿,今晚第一次做出景天觉得逾矩的动作,探出指尖触上了伤口:“你当自己是征战的勇士,功勋章就永远是美丽的。”
景天定定地看了重楼一会儿,粲然一笑。
她不再言语,只伸手端起那副备好的碗筷。
里面的点心是热乎乎的,才出锅的样子。
重楼也不吭声,只将手探入水中,又提来一桶更热的,往里倒了点。
“噗通。”可是,景天刚放下碗,就扣住他的手腕,把人整个拖入了浴桶里。
重楼下意识挣动了一下,便被她扣住下颚、锁住双手,牢牢掴在身下。
他只能被叩开唇舌,因捱得太近而微微喘息着,对上女帝审视而逡巡的眸光:“呵,你这张脸适合以色侍人,但性子和谈吐可都不像。”
魔尊主动时从来掌控全局,唯独被动被撩拨时颇为不自在,甚至还会流露出过于洁身自好导致的纯情,尤其是面对神将时。
这一回,仍然不意外。
……
“……别动。”似是发觉了景天悄悄在磨牙,重楼格外体贴地伸出手。
他在女帝冷然的瞪视下,轻轻抚上健美的腰肢。
细碎的伤口在脸颊上印出更细碎的怅然,又融化在血玉般灼目的海洋之中。
“你身上好多伤口。”重楼顺势抚摸着,从后腰抚上背脊,再到后心,时刻缓解着景天半恼怒半警惕的紧绷。
就像是,为雄狮顺毛。
但他也没有专门岔开话题,真的是顺手就摸到了。
那是一道道蜿蜒的伤疤,凹凸不平的触感,比腰上愈合得只剩下细小划痕的要严重太多了。
像是一块洁白无瑕的美玉,却被人为砸出一道道豁口,变得坑坑洼洼。
“你倒是敏锐。”女帝微微挑眉:“胆子也大。”
一般男人发现女人身上的伤口,可不该是这么个表现。
男宠发现主人身上的伤疤,也不该如此真实的心疼,演和真她还是分得清的。
至于那些身娇体贵的世家子,真看见了,能忍住了不厌恶,就算演技合格了。
“你不是说了嘛。”重楼的嗓音有点沙哑,但还是含了笑意:“我不像是以色侍人的。”
……
他只是在夜半时分爬起来,给远在鬼界的红葵发了一份信笺,点了一份油炸匈奴王鬼魂。
近些年能和中原开战并且让景天上场的不多,只有这个联姻的对象,魔尊相信自己绝对不会错怪了人。
至于让景天和亲的人,重楼觉得,以红葵的小心眼,大概不需要再去提醒。
“哼。”他只是看见景天的伤口,心里难受得紧,就非要给大抵正在受难的倒霉鬼,再来一份苦痛吃一吃。
重楼毫不心软地想着,亲了亲景天的眉心。
女帝红润的脸颊全掩在温暖的被子里,小巧极了,竟平添了点滴无害。
“偷袭啊?”如果她没有突然睁开眼睛,扣住重楼的腰把他按倒的话。
重楼头一次后悔起,自己为了伪装更好,封印了绝大部分体力与魔力的行为。
因为景天只是小睡了一会儿,就看着很是精神抖擞。
“看来不是。”女帝低笑一声,松手把他塞进被褥里盖好。
那锐利的目光扫过重楼适才站着的地方,尤其是空荡荡的、没有半分笔墨的桌面。
或许是朕多心了,他身上也没有情热之外的气息。
……
“嗯。”景天看了看搭上肩头的崭新披风,确实是西域的样式,与这人极具异域风姿的脸庞很配。
享用了一夜的女帝跨出房门时,突然想到一事。
“对了。”她回眸一笑,不意外地迎上那人专注而灼热的目光:“卿叫什么名字?”
重楼的唇角僵住了。
他几乎是控诉地瞪向她。
“名帖朕可没看。”景天摊了摊手,不在意听见门开声迎过来的女官们抽搐的嘴角。
女帝只是理所当然道:“不过,朕可以给你再起个名字,叫红毛如何?”
“嘭。”重楼面无表情,把门重重摔上了。
景天只好摇了摇头,转身搭着披风踏入寒冬:“脾气挺烈的,名分……就昭仪吧。”
这位还真得宠啊,一夜就被封了仅次于四妃的位置。就是不知道,接下来的一月,陛下会将四妃位各自给谁。
女官们心思各异,纷纷跟上了队伍。
3500 求剧情评论哟
彩蛋是楼哥记账小本本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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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不敢高声暗皱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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