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王林睁开眼时天已经暗了下来，周遭一片漆黑。

天衡院没人进的来，而师尊也常年闭关不出，偶尔的时候才会出来看看他还活着吗，从他很小的时候，每次睁眼看到的都是一片暗色，直到师妹的到来。

那天她坐在秋千上，背后是红霞万丈和蓄势待发即将准备将其侵吞的黑暗。

她百无聊赖的抓着秋千绳，看过来后露出惊讶的表情，笑盈盈的歪了下头。

她说，师兄，我在等你。

2

王林坐起身捂着胸口又咳了口血出来。

身上地上的血迹都干涸，棠花花瓣落在地面上铺了浅浅一层。

他低头看着，脑海里莫名想到师妹不喜欢棠花堆积过多，于是下意识的要捏诀召风，将地面上收拾一下。

他垂着眼捏了两三次诀都没用，先愣了会，反应过来是灵力耗尽后又慢吞吞的站起身，从边上拿起扫帚老老实实的扫起地。

因为灵力耗尽的原因，他扫一会就要停下来休息片刻，等到扫完已经不知道什么时辰了。

王林很少体验到这种灵力尽失的感觉，此刻的第一想法也只是无措，然后担忧起自己无法传讯与师妹。

天衡院身处扶摇宗最高峰，站在院外往下看便是各院灯火都一览无余。

王林拎着壶酒坐在院外以前师妹没来时经常坐的地方，放松的看着底下的灯明灯灭。

只是以前坐在这时想的都是底下的大家都在做什么，而此刻王林喝了口酒，心不在焉的想着师妹现在到哪了，有没有吃苦有没有被人欺负，有没有受委屈。

最后一盏灯也熄灭，师妹的信鹤还是没有传来。

王林拎着空荡荡的酒坛子回院，夜风吹得衣角翻飞。

望着里面黑漆漆的一片，他突然想，历练是不是很忙？

他不清楚，安安静静的点燃自己院子里的灯。

往常这个时候大概是他刚练完剑，师妹背符文背得犯起困，披着他的衣服将书丢到一边，撑着脑袋看他，等他练完后再分别去洗漱休息。

没了灵力很多事都做不了，或者说他也无心去做。

明明此时心境平和却难以入睡。

桌案上摆着乱七八糟的古籍,都是他为了寻找压制迎棠戾气寻来的书，桌面最上边摊开的一本就是他今天用上的高阶阵法。

王林随意瞥了一眼，拿过书继续往后翻。

3

依然毫无头绪。

翻过最后一本书王林捏了捏眉心。

外边晨光熹微，天光破开黑夜慢慢将其浸染，他推开窗下意识往李慕婉的房间看了一眼。

无数次的站在窗户这里和外边的她对上视线，如同难以忍受的戒断反应。

晨时的对练马上要开始了，他沉默的想拿过招雪又再度握了个空。

茫然，无措，还有难过。

很多个微小的组成的，吐血晕倒却无人发现，想清理落花结果用不了灵力，明明身处人间但只能旁观着他人喜怒哀乐，第一次握剑落空的手。

最后的最后，往秋千望去时、清晨推开窗时都没看到的那个人，心系天边却得不到半分消息。

委屈和难过的尽头总归还是关于师妹。

王林抿了抿唇，将之前收好的剑柄拿出。

4

今日内院对练给他安排的是璇玑院的法修师兄，于青阳，临上场前他试了试灵力，还是不太行。

“天衡院王林，对战璇玑院于青阳。”

或许在众人眼里这场对练的输赢是高下立判的，所以最初并没有师弟师妹来旁观。

于青阳算是他师兄，见他拿着把剑鞘就上场还挑起眉开玩笑道：“王林师弟，今天不用剑是不是有点瞧不起师兄啊？”

王林心里清楚目前自己的状态不管是谁上场都能揍他，但又不想这么认输，无奈的解释：“招雪在我师妹那里，师兄待会下手轻点。”

这话于青阳当然不信，虽说他从不参加各宗大比和天骄榜，但扶摇宗谁不知道王林才是他们这一代里最强的，让他下手轻点？

于青阳笑了笑，完全没当真，捏诀：“束冰。”

按照往常王林大概会以束冰回击，但是现在他的灵力依然属于负荷的状态，连召风都用不出更别束冰了。

他握着剑鞘躲开施法范围。

于青阳再接再厉，继续捏诀：“风刃。”

使用灵力负荷带来的内伤还没好全，才这么一会王林已经感觉到有些吃力了，接着一个旋身，风刃擦着他腰间过去。

于青阳有些不解：“师弟，还不还手吗？”

王林莫名觉得自己此刻有些天道轮回的意思，往日欺负其他人，现在他倒是想还手。

他咬着牙硬撑，好几次想用剑鞘挡上一二又想起这是师妹喜欢的，于是硬生生用手扛了下来。

衣袍上的暗纹微微发光，不动声色的替他挡下了几个过重的攻击。

看台上的几位院长慢慢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况。

璇玑院长性子最急，见王林为了护着剑鞘手都被风刃割伤了立马道：“他这是怎么回事，养他这么大连还手都不会了吗？”

见山院长是丹修，几乎是立马发现了问题所在，皱着眉道：“不对，不是他不想还手，而是他灵力负荷了，他中间好几次明显是想要用术法的，但是捏诀的时候没有丝毫灵力。”

此言一出其他几个院长也有些着急了，摇光院长不解道：“不应该，他怎么说目前也是元婴初期，而且又不能出扶摇宗，谁能让他用灵力用到负荷的状态。”

浮言院长则直接上前叫停了对练，但于青阳最后一下子还是没收住手，王林被突如其来的叫停给分了下神，冰刺擦着他的侧脸划破，留下一道血痕。

几乎没有人想到这能伤到王林，见山院长直接从看台上瞬移下来抓住他的手，探查了番后脸色立马难看起来：“怎么弄的？”

于青阳想过来道歉被璇玑院长叫走，临走前还担心的回望了几眼。

王林抿起唇，他就知道。

见山院长冷着脸说清他现在的状况：“灵力负荷就算了还受到了极大的反噬内伤，你怎么弄成的这个样子？”

听到这话其他院长也有些不敢相信，纷纷问这是怎么一回事。

王林头疼的很，半真半假的解释：“也没什么，就是强行越级画高阶阵法被反噬了。”

陵雀院长是阵修，立刻明白这中间的难度，他几乎是下意识问：“你成功了？”

他点点头，有些无奈：“如果不是成功了反噬稍微轻点，我现在还能好好站在这跟您们说话吗？”

听他这么解释见山院长微不可查的点点头，确实是反噬造成的，几个院长瞬间放下了心。

见山院长丢了瓶圣品补灵丹给他，脸色还是不太好看，冷哼了声也没说出什么重话，扭头就走。

陵雀院长则温声嘱咐了几句下次不可莽撞，尽力而为即可，其他院长也一一嘱咐，丢了不少好东西给他。

等他们走后王临低头看了看剑鞘，确定没有丝毫损坏后微松口气，又不禁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拿着剑鞘上对练台，最后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自己鬼迷心窍了。

清水见各位院长走开立马凑过来：“没事吧？”

说完视线往下落到他盯着的剑鞘上，一句话脱口而出：“你现在已经沦落到要睹物思人的地步了吗？”

王林僵在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