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千卦算阴阳(上)
“大爷~要算命吗~”
“……”撒盐一向很坦诚,“您这话,听着可不太像正经算命的。”
天阳城里有一个算命的馆子,特别大,是这天泽境内最大的。
若要形容它大到什么程度,那或许可以这么说:光是这馆子里算命的小妖怪那就有一千来个。
当然这其中一般有一千零二十四个稳定负责的都是同一分区。
小老鼠精白二百五是它爷爷奶奶白老哥和白老妹的第二百五十个孙儿,当然它上面还有二百四十九个堂兄堂姐,下面还有不断持续增长的堂弟堂妹。
如果说从小长在一个大家庭里对它的人生有什么指导作用,那大概就是让它明白了作为一个充数的滥竽确实可以混吃等死。
这不,它还没进过学堂呢,就已经领了爷爷奶奶的红包顶替退休的堂哥堂姐来这算命的馆子里打起了工。
其实他们家族这营生倒是找了个好噱头。
人们好像总容易相信双胞胎之类的存在间会有些什么玄妙的心灵感应,所以就连给人算命也能硬扯出些特别的花样。
它和它的堂兄弟姐妹间虽然隔了一辈儿,但这血缘关系也勉强算近,更何况它们这数量也时着实是多,这不就被这算命馆的老板做成了噱头弄出了个千鼠联动算命的大阵仗。
不过想想倒也不是不能唬住人,毕竟所谓算命也不过就是算算一个人接下来可能遇到什么,而人的未来也不过就是建立在过往基础上向前延续的一个发展,世事运行自有规律,一般的发展也不过就那么几个方向,靠猜也能猜出那些大概率的可能性。
哪怕算一次命算到的可能性或许不准,但多算几次也就基本会中了。
毕竟对大多数人来说所谓命运也往往逃不出世事运行的常规,不过是因为出身和先天的因素,决定了他们过往的教育和经历,奠定出此刻的眼界、家世等基础条件,从而有了继续往前发展出各种未来的不同概率。
而算概率的事,多算几次,基本也就能得出个大体的钟型曲线,这最可能的未来也就差不多能有个定论了。
白二百五对于所谓个体的能动性一直不怎么抱有期待,要是别人也像它一样命中注定有一两千个兄弟姐妹那恐怕也不会对规划自己的未来有什么太大的兴趣。
毕竟无论它做出什么堪称重要的人生选择,也一般都会有至少几百个和它差不多的小鼠在做同样的事,怪没意思的。
白二百五这个鼠就觉得,活着嘛,最重要的是开心,还不如像猫一样多晒晒太阳,至少有益于长个儿。
于是它刚来这里就在整个算命馆子的千卦算分区找了个靠窗的位置,每天听见有活儿到了就动一下给人算一次,没活儿就躺着继续看书装死。
也于是在大部分的时间它也都闲适得很,不得不感叹混吃等死果然是鼠生妙事。
今天也没太大差别,早上它们那只狐狸老板好像被麻烦找上门遇到个远方来的穷亲戚,被耽搁得开门开得有点晚。
于是等到如今大日头悬天,千卦算这边儿的生意也都还没开张。
不过毕竟它们这分区本就算一次贼贵,鼠力耗得多,虽然每个小鼠的报酬也都还算低,但积少成多算一卦也能要这算卦的人出次大血。一向是属于三天不开张开张吃三年的类型,本来每天接单就少,至今还没开张倒也属正常。
远远的,它倒是听见他们那狐狸老板已经逮着伙儿人在献殷勤,听那股子好客劲儿,估计是头肥羊。
白二百五也不明白得是什么样的二百五才会相信算命有用,那头肥羊显然也很清楚这点常识,睨着它们那格外热情的狐狸精老板偏了偏眼:“就这?”
它们那颇有些大忽悠潜质的老板还在拿着个板板演示人生通过无数个岔路口的选择能发展出多少条可能的平行路线来。
领头的那绿衣服小肥羊秀气得像个人族小姑娘,脾性看来倒是骄矜又傲慢,抱着臂冷淡得很:“我不信这个。”
于是它们那长得很像沙地狐狸般耐旱锁水的方脸老板也果然又拿邪帝的生死簿举起了例:“您不知道吧?想当年邪帝临世随手一抓就提炼出一本生死簿,上面写满了世间众生的生老病死,可见所谓命数确实存在!”
那绿衣服的小肥羊听他提起邪帝反倒冷笑起来:“怎么?你信邪帝呀?”
它们那爱财但也足够怕死的老板意识到不对自然赶忙否认:“不不不!就是拿他说明下问题嘛!我可是好狐狸!好狐狸怎么会信邪帝呢!客官您真爱说笑!哈哈哈、哈哈哈。”
那绿衣服的小肥羊却是笑道:“那可就怪了,你既然不信他,为什么要信他拿出来的那劳什子生死簿啊?”
它们老板被噎得一愣,为难得很,磕巴了半天搜肠刮肚才勉强挤出来一句:“可、可邪帝也没有撒谎的理由啊!他那么强!没必要吧?”
那绿衣服的小肥羊目光犹且轻飘飘地飘过来,却倏然就变得冷了:“我管他会不会撒不撒谎,我就不信这什么所谓命定,若真有天命定了什么,那我也能改了它。”
他倒是倨傲得很。
白二百五看向窗外,欣赏起暖洋洋的阳光,心里估计这一单生意大概率要黄。
天鸿儿听到这里,也本以为妙紫弦绝不会被这“水深八卦馆”忽悠得去算命,哪怕那狐狸精老板各种介绍它这里还有多少种千奇百怪的算命体验,什么摸骨、看相、测字、摸矿石球——虽然天鸿儿至今仍不明白为什么要摸矿石球——抽卡、推牌九……等等等等,林林总总,那是不一而足。
相比起别人家顶多摆出一个卦摊算命的纯朴方式,这家水深八卦馆花里胡哨得就比较像是东西南北四方玄学的学术交流会现场。
那狐狸精甚至大力推荐那越被推销越气色不好的妙紫弦去望望气:“我们这儿新来的望气大师那可是周游各地好不容易抽了空才来我们这儿坐镇几天的,特别擅长算人什么时候倒霉,我看您这印堂发黑得那简直是黑锅罩顶,如果错过这次那可真可能马上就要倒上大霉了!”
天鸿儿不由听得沉默。
妙紫弦也是冷了脸:“你说谁要倒霉?”
“公子。”一旁那身形高大面貌丑陋的女子倒是忙拉住他衣服无声地劝了劝,也叫妙紫弦到底像是懒得生气,干脆为堵住那狐狸老板的嘴一般直接指了指眼前“群策群力”的小白鼠算卦分区:“行,那你们就算算我会不会死。”
“公子……”他这可就有些为难人了,饶是那高大女子听了也不由微微沉默。
倒是一起跟着进来的撒盐直接,挑了眉直接无语出来:“你这不废话么?谁不会死啊!”
当然眼前层层台阶上坐着的千余只小老鼠精也自然是呆住了,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太明白对这种新型的砸场子方式该如何应对。
倒是正坐在窗边晒太阳的一只小耗子许是因为溜号正走着神,左耳进右耳出听了一耳朵客人的要求就也懒懒地抬起爪子拿桌角最简单的筊贝扔了一下:“不会。”
它懒洋洋地答完就又闭眼晒起了太阳,甚至可能都没走心意识到自己刚回答了什么,却也算是无意中打破了这僵局。
天鸿儿不由为之惊诧:它倒也真敢说……
而他看向妙紫弦,却见后者讶异之下眉梢轻轻挑起,然而其人表情变化虽然略显微妙却也显然是没生出什么不悦,看那样子反倒像是有些被哄笑的苗头。
天鸿儿唯有加码惊诧:他倒也真敢信。
他这边且无语着,衣摆倒似被什么勾住往下拽了拽。
不同于先前被□□精靠近的那次,这次他的本能反应慢了一步,被人近了身,然而意识却终于难得快了一步,让他本能动作前先罕见地瞧清了是什么在他脚边拽了自己。
那是一只黑色的猫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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