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坐壁上观
那中年人面颊圆润、面貌普通、眉眼和善,看来倒是个顶没威胁性的老好人。
此刻撞上了祭平渊,也只揣着手客客气气地笑着让了:“东青子这般贵重之物,出现在我天泽的九品阁,也难免是要让人想对待得再谨慎些也不为过。王上遣下官过来本就是为防万一,不想出了什么麻烦牵连到我天泽,既然如今圣使大人也来了,那自然就更稳妥了,这主持易宝会的重任也自然还是该交由圣使大人,下官力薄才疏,就在一旁候命便好,圣使大人不必太过顾虑。”
祭平渊不觉皱了皱眉,语调却不受影响:“你若需要主持易宝会那你主持便好,我只需在旁即可。”
那中年官员就也笑了笑,忙婉拒道:“主持之事自有九品阁的人操持,方才是下官说得不精准,其实下官的意思只是这压阵之责还是要有劳圣使大人,毕竟有圣使大人在,又有紫弦真人那般的贵客到场,若是轮到下官坐上主位倒也未免奇怪了。”
祭平渊略一沉吟,怀疑道:“你所谓的谨慎,莫不是王上得了紫弦来此的消息后才有的谨慎?”
“那倒不是,”中年官员笑着颔了下首,思忖般略微一顿,意有所指般道,“何况此来的贵客恐怕也不止是紫弦真人。”
“你还知道些什么?”祭理不由皱眉。
然而中年官员闻言却只似觉得好笑,竟反问道:“圣使大人莫不是与圣僧太熟稔了?我天泽自然也是不敢慢待像大梵天圣子这样的玄门贵客的。下官在前面还有些工作需要准备,便不多叨扰圣使大人了。”
他自然像是避重就轻,可温吞和气,祭平渊也不能因着一点怀疑就如何逼问,于是也就只能看着他好像只是特意来跟自己打了个招呼就也这般走了。
倒是一旁的临安见他走了才终于忍不住道:“这人怎么怪怪的,你真不认识他?”
祭平渊只能无奈叹了口气:“确实。”
倒是一旁的撒盐闻言,不需人问就也开了口:“那是王上新晋的谋士明察,好像是右丞刳惠给引荐的,很得王上看重,似乎王上不久前才又给他赐了个称号叫‘洞悉’,我听小道消息说这人好像有些算命的本事在身上,但不知是真是假。”
临安不由无语:“我看你们王上倒是真有几分迷信在身上。”
撒盐反向无语:“你们这种偶尔都能代言天道的就不要这么说了吧。”
他们这边倒是没吵起来,因着没说两句祭平渊就变了神色,望向高天风云变幻很是诡谲,不由忧虑:“怎么回事?”
好在他们虽还没寻摸出个方向就也不必寻摸了,因为一个九品阁的人及时赶了过来。
观其身法迅捷,倒似至少有个金丹大圆满在身上。
来者是个三十岁左右的男人,面相年轻,目光炯炯有神,轮廓英俊,是易宝会的副管事朝冠时。
这朝冠时看来就是个聪明人,本就是赶来寻找祭平渊的,此刻也不多赘言,只三言两语就道明了易宝会那边妙紫弦正意图抢占壁上观的情况。
祭平渊沉默凝眉,倒是少了份疑虑,朝冠时问他可有什么吩咐,他也没什么气的,只道:“随他去吧,给我另找个位置便可。”
朝冠时就也忙道:“这自然没问题!壁上观对面还有间道观,因着围了那琉璃佛塔,寻常是不开放的,但用作易宝会的备选也不失为一个上选。方才莲花圣僧已经先一步到了那里,属下知道大人与之同行,便已吩咐手下先行招待圣僧过去休息。大人若不介意,属下便也引大人过去如何?”
临安闻言倒是有些讶异,再看向他不由多了分审视:“你倒是猜得很准呀。”
“小阁下谬赞了。”这位副管事倒是不怵,既纯像是得了夸奖,又不骄不躁的,只道,“做人下属的又没什么旁的本事傍身,自然只能时刻多想几分、准备周全一些才不至于耽搁了上面行事。几位大人,若是想要过去,不如就由属下引路吧?”
“有劳。”
-
易宝浮台另一侧正对着壁上观的宝殿结构相对复杂。
因为那里原本只有一座琉璃佛塔。
据说这座临崖悬塔是在魔尊挨劈后有人建的,只是年代久远已不可考。后来又出了事,于是在外头又加盖了一圈正侧结合的宝殿,宝殿共有五面,像六边形的一侧嵌入了峭壁,被用以围住其间悬在峭壁上的佛塔。
而后,才有了九品阁在此设易宝会,又在峭壁上以铁水浇铸出了那些黑铁宝殿用以待客。
说来这琉璃佛塔倒也算是一处名胜古迹了,只是往日被九品阁守着并不对外开放。
而今日因为莲花僧的关系,妙嫣嫣倒是也难得步入了这里。甚至易宝会安排接待的人手热情,又也因着莲花僧身份的关系,还盛情难却地要带二人参观下内部的佛塔。
“慈悲观?”妙嫣嫣刚从山体内的通道走进大半嵌入峭壁的第一间侧殿就看到了那挂着的匾额,不觉念出了声。其实她对“观”这个字读音的选择应算少见,可惜莲花僧还没能问出疑问,就听她自己已先散漫地笑了,“还是观呀?”
她倒是好像又觉得思考这问题没什么意思,不等莲花僧回答就已一笔带过,兀自转了个话题:“说来我之前就想来这儿参观,只是九品阁把这里把守得死死的,对了!他们这么轻易放你进来是不是也因为世人都觉得你是道子呀?”
莲花僧倒是无甚在意地点了点头:“可能。”
“那他们怎么知道你是道子的呀?”她倒不嫌这么随口一问的态度可能会让人觉得冒犯。
莲花僧侧目看她,瞧她当真一副好似稚子般无知又鲁莽的神态,倒是笑了:“你觉得什么是道子?”
“我不知道呀!”妙嫣嫣倒是轻率得近乎轻佻,委实不怎么上心一样的随便,嘴上也没个把门的,“不过我听说本朱宫的那些小孩儿都是本朱山上的本朱树的果子化成的果子精,就像桃树长桃子、李树长李子,或许这世上也就有什么…类似‘天道树’之类的东西?”
她猜道:“而上面结出的果子化成人形就会变成什么所谓的天道子了?”
莲花僧听着不觉挑眉:“这…”
妙嫣嫣这才立刻摆手,倒像是这才意识到自己冒失了,赶忙就是一副慌里慌张的鬼样子:“我就开个玩笑的你可千万别生气!我知道你肯定是一个人!才不是什么果子精呢!”
她这副模样,就好像也真怕莲花僧这个“果子精”会粗暴到只因为这样言语的冒犯就动手揍她。
莲花僧微一沉吟,看着她,却是失笑:“那倒也未必。”
“呃……”
莲花僧眯了一双笑眼瞧她,倒是一如既往的随性温和:“确实无人见过我的父母,我也未见得真是人身所生。而天道就算不真是什么树,也未见得并不像树。这世上的存在本就运行着相似的道理,大到宇宙构成、社会运行,小到人的身体内部分工配合却实为统一的整体彼此联系难断。抽象一点去看、在某种理解的层面上,或许我们所谓的天道就真可以是某种意义的‘树’,只是如果真有什么是这天道孕生就可以被称为‘道子’的,那这世上众生又凭什么不能算是‘道子’呢?”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