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60章 赴生杀

第60章赴生杀

没想到为了那东青子竟能爆出昆山十二仙胎这样的存在,倒也当真令人惊愕。

不过想来也是,大争乱世,自然是难有活人藏得住拙的。只是这本该惊世骇俗的消息却被之后紧跟而来的剧变压将下去,最终也不过变成了这滔天巨浪中并不多显眼的一小朵浪前花。

“不可!若这十二仙胎当真有用,你又怎会舍得拿它们出来?!”

一个女子的声音从一座紧闭的黑殿内传出,正是嬴千雪。

他们蛟族此来为的就是这出自他们东海的东青子,也自然不可能愿意叫妙紫弦换成。

妙紫弦却是笑得坦然,只似根本不屑狡作争辩:“那自是因为东青子对我有用,而这些所谓的仙胎没用。”

嬴千雪一怔,不由看向同间殿内那乌袍遮面的人,后者闻言也终于开口,其人声音苍老浑厚,显然并不相信妙紫弦的说辞:“狡辩!这世上有谁不想升仙?你一介凡人,活了四五百岁怕是修为再高也阳寿将尽,若是有机会续命你又怎么可能放手?”

那紫弦却不知怎地忽然笑了,冷淡视线也无所谓落在哪处,只是轻谑:“有意思,若我记得不错,这所谓天堑不就出了个能飞升却不肯飞升的魔尊?你到底是哪儿来的底气说出这自以为聪明的蠢话?”

“你!”对方却是冷笑,“哈!紫弦真人张口闭口魔尊非天,莫不是也羡慕他这非天!也想仿效他悖逆天道留在这人间做统御地上八方的‘活神仙’?”

那紫弦冷眼嗤笑:“给我扣帽子?你又有几条命可以死?”

“你!”

“不必废话,祭大圣使。”他倒似懒得在些不入流的角色身上浪费心力,直接问向祭平渊,“不若你来定一定这买卖能不能成吧。”

祭平渊凝眉沉默至此,终于开口,却是道:“这十二仙胎听来是很珍贵不错,可晚辈还是想问一问阁下,若这玉胎本能成仙,为一己私利断其仙缘难道就真不会沾染因果?若有谁借此登仙难道就不会遭天道清算?”

那紫弦一哂,却是讥道:“所以不用亲手挖断这玉胎仙缘就能得此宝物不更是捡了天大的便宜?世人惯爱把脏手的事推给旁人却谋利益大头,也不真见天道明察秋毫报应不爽,怎么?慕十九打残你的时候是也打残了你的脑壳?讲这种话不嫌蠢么?”

“放肆!”

“你天泽不会养人养狗倒多,一个个没点用处倒是惯会乱吠。”

“你!”

祭平渊挥手拦下身后险被激怒的一干人等。

然而他旁边的那个中年人却是他拦不住的。

这洞悉明察仍是似极脾气顶好,可方才那十二玉俑出来时他并未说话,如今这紫弦狂悖,他却是开了口:

“不知阁下又是如何得到这十二仙胎的?”

那紫弦翻开手掌,便有傀儡女修将那金杯递来,被他手指一勾卷进指间:“你叫明察,你觉得呢?”

这洞悉明察好似宽和却也实足笃定地道:“想来也只会是由紫弦真人亲手挖断的才是。”

那紫弦——

垂眼看着那些酒液被倾倒如珠串般坠入杯里,晶亮莹然得似把满天星子都揉成了碎玉

——也听着此人果然洞悉明察地道:

“您觉得老夫猜得对么?十九殿下。”

而他身旁的“女子”——

而十九殿下身旁的齐霁霍然张眼,就也对上了十九殿下玩味却冰冷的目光,听十九殿下轻极了地嗤道:“看来又是我赢了。”

他只看着他,清冷的声音却穿透峡谷,响击峭壁,便是要在场所有人都能够清清楚楚地听见:“看来你们这次请君入瓮的对象变成了我,既是如此,那做饵的东青子我便不客气了。”

那洞悉明察却叹了口气,竟也似极真心地替他这必将落败的野望可惜:“事已至此,难道阁下还以为能够全身而退不成?”

“全身而退?”十九殿下却是失笑得轻狂,“你想杀我,该是你来忧惧我会不会杀你才对。”

他身旁的齐霁闻言目光一滞不由凝重,然而见他所处境况,也只是沉默地闭紧了嘴,并未出声。

另一边的洞悉明察倒似被莲花僧因这变故而显出惊讶的目光提醒,温声地开了口,竟似善意地“提醒”这十九殿下:“阁下不会当真以为借成了圣僧姑娘的手在天堑周遭布成了阵吧?”

十九殿下却是笑了:“你可能认不出,那就是拒灵阵。”

洞悉明察的面色倒也该算是岿然不动,莲花僧却怀疑地看向了祭平渊,指的当然是那洞悉明察这一番所做所为:“你早知道会这样?”

祭平渊却微微摇头,只凝眉低声道:“不。”

她探究地与祭平渊对视了一下,就也转向十九殿下的方向,越过了莫名像是另有思量而不说话的洞悉明察,直接道:“我不明白。”

“很简单,”十九殿下看着她,倒是平和又直白,难得有耐性得倒似想把她也教会,“万物存在皆要挤占彼此的空间,此消彼长,同范围内一个灵阵的场强,那其他的场自然就会被压弱。此地本有天道监管,但本朱果亦出自天道,所以面对本朱果主动撑起的拒灵阵就算是天道的监管也会疏忽大意。我不过是要本朱宫替我遮住此地天道的眼,让它暂时空出一个盲区。”

他解释得意外好懂,所以莲花僧反而更不能理解:“可你这么做又是为了什么?”

“很简单呀,”他只似轻叹,“我要把那邪龙骨运进来。”

四下立时响起吸气的声音,而十九殿下只是轻笑,显然众人闻听此言难免惊愕,而他浑不在乎。

只有莲花僧反而认真地探究起来:“可不对啊,照你所说这拒灵阵虽然压制了绝地原本的防御但它本身不也构成了一个新的阻碍?”

“阻碍了灵力?确实。但那毕竟是邪龙的骨头,这铁峡壁再硬,也大可以让它生挖。”

这下就连莲花僧也不由蹙起眉头,耳听四下压抑的震惊,知道这生挖一说也确实是看起来最笨的法子。可是……

十九殿下却也只是笑笑,好似是同莲花僧,却又像是在同别人道:“很奇怪是不是?最笨的法子,有时却比那些处心积虑的连环陷阱都来得有效。”

他半阖下眼睑遮住漆黑的瞳子,平静得几乎只像尊波澜不兴的菩萨,然而齐霁在他身旁自下而上地看向他这双眼睛,却好像看见了那被死死压抑在黑水般沉静表面下渐趋狂暴的暗潮,而他的声音也只愈发地轻:

“我从来都是个笨人,否则我早早放弃就好,可我不。因为除非让我把所有的可能都试尽,否则无论谁来告诉我我一定会输,我也都不会相信。”

莫名地,莲花僧也不知自己为什么看了眼他身旁的人,但她掩去了那莫名而来的担忧,只不动声色地道:“我不觉得你这样算笨。”

十九殿下就也似被逗笑:“我说我笨,不是说我真觉得我斗不过别人,而是我最不屑那些自诩聪明人的所谓明智。他们翻来覆去吹嘘的那些烂道理我听过许多,没有一个,说实话,配让我学。”

他这话里贬斥的“他们”倒也还真像是没包括进这正与他说着话的莲花僧。说来他面对莲花僧时倒也还真算是挤出了些令人莫名的心平气和,哪怕现在敌我相对眼瞅着就要打起来,他同对方说话的语气也都像极了个脾气好的。

只是他这人的脾性素来不能令人恭维,能挤出这样的平和也显然已是到了极限。

他身旁的齐霁也似察觉到了什么,被他轻轻按住了僵硬的肩,就也不得不眼看着他终究还是站了起来。

而十九殿下也只看着齐霁的眼睛,背对着对面峡壁上的众人,缓缓舒展开了筋骨。

直到他猛地向后一挥!

琉璃剑径直击向对面击中了无形的屏障!

似支利箭被他拉开无形的弓便也就此钉在了那里,钉在那被激出的围绕着易宝浮台却似乎直贯向天穹的屏障上,也就好像这么真真切切地插进了金石里。

而自剑上瞬息展开复合叠加的上百法阵,也仿佛内有金属的齿轮构造共同扩张伸展彼此摩擦挤压磕绊得咯咯作响,迫得那无形的屏障上也要被撑出裂隙现出阵法暗中运转的灵力金纹。

殿内“女修”倏然撑开白衣,展成蜘蛛一般,伸出利刃似的八足,头颈“断裂”露出接驳痕迹,显出狰狞傀儡相。

而他仰头饮尽了杯中酒,仍是盯着齐霁的眼睛,只仿佛钉子般冷淡又戏谑:

“你瞧,我给过他们机会,不是我想咄咄逼人,可他们阴魂不散,而我既然不想千日防贼,便也只能由我,做这赶尽杀绝的恶人了。”

他垂下头来,只含着好似盈盈的笑意问被他盯住双眼的齐霁:“你希望我赢么?”

“殿下…”

可他转眼就又截断了齐霁颤抖的声音。

他垂下睫去,只仿佛醉得更浓了,也只仿佛是觉得没意思得很了:“算了,反正我知道你一定是不希望他们死的。”

那空中的法阵簇飞速运转,同蜘蛛足上一本同源的腐蚀阵法蔓延蚕食起那易宝浮台的护宝法阵,而打蛇随棍,便有更内部的法阵不断扩张撑开无形的屏障令其中同轴而最大的一个霞粉环形得以爆出剧增的光芒——

四面八方调动起来,峡壁两侧隐藏的人手纷纷现身。

是灵符加持的机弩爆射箭来,灵炮探出岩壁亮出严整漫布的星点火光。

是自其它宾客藏身处,却有数十阵法突然亮起与那复刻剑遥相呼应勾连。

是地崩山摇,有龙骨挟万合甲终于挖空峡壁破岩而出。

是“美人”在侧,醇酒在杯,世上无人能及他得意——

是春风得意马、蹄、疾!

一日看尽长!安!花!

而哪怕天地间,

风云剧变。

“我有一场生杀要赴,”他只轻佻出声,声音愈浅,笑容愈甜,倒好似漫不经心的嗜血疯狂,“你且好好瞧着,看我如何尽杀该杀纵叫他尸横遍野也终会是最后活着回来的那一个,而你也最好是乖一些、听话一些……

齐霁,”

他的笑容也难得展开了些,张扬欲飞,却仍似比蜜酒还浓还甜,仿佛他也当真是春风得意到了极点,自信自己再不能被任何人杀死。

而且恰恰相反,

是他,

掌生杀,

是他!

定生死!

“因为只有你听话让我多开心些,我杀的人才可能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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