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几日。

玉崔嵬除了每日里去看圣香的几个时辰，余下的时间倒是常在神歆岐阳那处问些病情上的问题。容隐知晓他大约是有什么打算，便也就不曾过问，只是却不曾想，这日里他带着刚到百桃堂的降灵去看圣香，却见到了站在房外发呆的岐阳。

“岐阳，怎么在外头站着？”

“玉崔嵬说想和圣香单独谈谈，我就在门口守着了。”出来前他刚给圣香吃了药量了血压心率，确认没问题才出的房间，只是万万没想到他这辈子居然能亲眼见到鬼变人这么不科学的事情，“OMG，降灵你变成人啦。”

“他进去多久了？”闻言，容隐眉头微皱心中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快一个小时了吧。”估摸着说了个时间，岐阳刚想再说些什么房门便被打开了。而后却是玉崔嵬踉跄而出，白衣之上满是新染的紫黑血迹，星点连片犹如泼墨，“出来了出…卧槽什么状况！”

“……咳咳…别让他知道。”回头看了眼房内安然熟睡的圣香，玉崔嵬扶墙捂唇重重闷咳着，指缝间，紫黑鲜血顺肤而下，骇人心神。

“你要死了。”这般情境之下，却是沉默在旁的降灵开了口，不带喜怒的语调说出了那个一直被玉崔嵬隐瞒着的事实。他曾是身附神魂的傀儡，后来又作了千年的鬼灵，如今虽有了人身却依旧能看到眼前这人心头将熄的命火。

不过，这人的灵魂有点奇怪，好像…哪里不太一样？

“是啊，我要死了。所以…何必让这一身内力浪费了。”倚墙坐在地上重重喘息着，玉崔嵬听着降灵那直白的言论，却是笑得再轻松不过，“歧大夫。”

“啊？叫我？”被点名的岐阳微地一愣，应了声后却听到一句全然出乎意料的话语。

“我的心若是能用…咳咳……便剖去吧。”略带断续的说完最后一句，玉崔嵬终于如同用尽了全身气力，阖眼没了声息，面上神情却是再安然平静不过。

这一切，终于要结束了，只希望阿琼别太生气才好。

“喂，你说什么呢别死啊！”伸手探了玉崔嵬的颈动脉和鼻息，又急忙将人放平做起了心外压，岐阳忙碌之余险些没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给气死，“……神经病啊他！没验血没配对的当心脏移植是菜场买猪心呐？！器官移植要在二十四小时内完成的好吧，一时半会儿的我上哪找无菌室动手术啊！”

“别嚷了，我来输真气你快找去神歆。”见此情形，容隐伸手把脉后便当机立断给玉崔嵬输起了真气，“降灵你去看看圣香。”

这人可真够说风就是雨的，前脚一声不吭的传功后脚就断气，还说什么不让圣香知道。这么大的动静哪有可能瞒得住，都几岁的人了，能不能别这么任性！

他不能让人死在这里，至少不能死在今天，否则真是什么都不用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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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保住玉崔嵬，神歆与岐阳着实废了不少心力，只是到底也只多留了他三日。这事动静不小，自然也就没能如愿瞒住圣香，到最后连百桃堂都暂时闭门谢了客，只因眉娘说，病人该住的清净些。

有了那些内力圣香精神好了不少，那两日里还去同玉崔嵬说了不少话。

两人关着门也不让旁人听，不知说了什么。容隐原有些担心，后来瞧着圣香虽有些难过神色倒不见郁意便知他该是想通了，也就不曾去劝，只与聿修商量过后让人去订了副料子不错的棺木。

玉崔嵬去时面上带着笑，伴着窗外淅沥不停的春雨走得很是平和安静。

他没有家人朋友也少，康琼不在，一干后事也只能由圣香容隐他们帮着打理。他们如今的身份尴尬，自是不可能大肆吹打兴办的，一副薄棺，一处清净的身后地，便也就是全部了。简简单单肃静无扰，于玉崔嵬来说，大约也没什么不好。

“你们可以走了……”看着落葬的棺木，圣香朝一旁的抬棺匠点了点头，示意他们离开。这最后的时间，他想清清静静的陪玉崔嵬待会儿。

然而，世间之事总是不尽如人意的。

就像圣香不明白那般无所不能的康琼为何独独对玉崔嵬沉重的内伤视若无睹无动于衷一般，现在的他也依旧不明白，此时此刻突然从天而降的康琼是抱着何种心情一掌拍碎玉崔嵬棺木的。

“大玉已经去了，前辈这般扰他清宁又是为何！”

“不过是副没了神魂的臭皮囊，我想炸便炸了，你赵圣香算什么东西，也配与我这般说话？！”或许是玉崔嵬的离世当真过于突然，甚至不曾留下丝毫还转的时间，故而即便淡漠冷静如康琼，此时此刻亦再难掩心中怒气。

“既受了他的恩就乖乖闭嘴缩着，惹恼了我，屠你开封一城！”

“事到如今前辈迁怒又有何用？”紧盯着眼前愈发让他看不明了的康琼，圣香隐于袖中的双拳紧握，力道重得几乎要将指甲嵌入肉中，“前辈何等功力，一早就该知道大玉内伤沉重，既然不舍，为何不救？！”

他知道以康琼的功力随时都能轻易取他性命，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想要问清楚。

“赵圣香你找死——”一句为何不救几乎将康琼的怒气激到了顶点，贯来漠然无澜的眼中瞬间染了三分杀意，而后翻手一掌便直击圣香天灵。

那掌速度极快，快得让圣香想不出半点躲闪的可能，快得…让人甚至来不及恐惧。然而就在所有人都以为事情必将就此无法转还的时候，却有一只手在掌风将将要袭上圣香面庞时握住了康琼的腕，化去了那股凌厉劲道。

那是一只极好看的手，修长、白皙、有力，漂亮得寻不出半分瑕疵来。

手的主人金发束冠蓝袍飞扬，潇洒仪态仿若历尽三千红尘亦染不到一丝一缕尘世俗气，那般俊俏到极致的容颜分明该是所有目光的焦点，也似乎确是最初便随在康琼身旁的，却不知为何方才竟让所有人都忽视了他的存在。

那男子了了一握后便松开了手，亦不曾多言，只柔声唤了一句：“夜。”

“………赵圣香，别再让我看到你。”对于空归尘的阻拦康琼沉默了许久，最终还是依他之意收了手，只是心中怒气却是一时间散不去的。玉崔嵬的尸身扎得他眼疼，于是他便顺了自己的意，一把火烧了那让他碍眼的东西。

那火不知由何处招来，一沾玉崔嵬尸身便瞬时暴涨开来，艳红火苗如同一朵红莲摇曳生长，而后又不过眨眼之间便消散无踪。然而原躺着尸身的那处却是连一丝飞灰都不剩了，快得如同一阵疾风，亦决绝得如同康琼离开时的背影。

丝毫…不给人反应挽留的余地。

咳嗽咳得感觉肺都要被咳出来了……ORZ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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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第二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