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chapter8 皮诺曹

“十万!过来!你是不是不听话,我都说了不准上墙!”

微风轻轻推动着窗扉,似有似无的声音就这样飘了进来,贺峻霖揉着眼睛坐起身来,等看清周围的一切,他才恍然明白昨天的一切都不是梦。真是一个好觉啊,辉煌晶莹的质体充盈在整个空间,温暖的就像在春日的花蕊里,他忙不迭地从柔软的床上爬起来,跑到窗边,放眼望去,白色的雾气绕着黑绿色的青山浮动,阳光穿过厚重的云层抵达山川河流,空气中都飘溢着淡淡烤栗子般的香甜。

院子里有一片空旷的草坪,从山谷里奔涌而出的风凉爽清新,吹过如动物短毛般的草地,整张绿色地皮瞬间变成了流动的河流,两个你追我赶的影子在上面快速移动。

黑色现代感的方框里映着一个人影,他靠在窗棂上正撑着手笑,灰色的大肥猫似乎注意到了贺峻霖的存在,四条毛茸茸的短腿像马达般往窗下飞奔。严浩翔气急败坏地停下脚步,喘着粗气的喉咙难受地咽了口唾沫,他抬起眼皮,目光很快就锁在贺峻霖的脸上。

“你什么时候醒的?”

听似是关心的话,然而他的声音又低又沉,就像是主人不满奴隶的懒惰而发出的质问一般。贺峻霖连忙退到窗后,颇有些羞愧地抓紧衣角。等意识到自己这样慌乱的举动时,他顿时愣了一下,彼此血浓于水的关系好像正在一点一点分开,变成两个熟悉又陌生的个体,他无比确定自己对严浩翔是亲情的认定,可他又难以解释自己扭捏古怪的行为,耳畔更是不合时宜的响起昨晚那句话:我们难道谈过恋爱?

啊啊啊!!贺峻霖你在想什么?真是疯了!那可是你弟!贺峻霖抓着头发撕扯,整个人在羞赫情绪的挑逗下变得乱糟糟,像只炸了毛的兔子。

咚咚——

“是我。”

当这个声音从记忆力来到现实,那堵门猛然变成了一道秘密的心门,贺峻霖混沌又难堪,迟迟不敢打开这扇门。外门的修长身影靠在门边,他深邃的眼眸仿佛要洞穿这道阻隔般尖锐,透着粉红的指尖抚在门面精致的花纹上,严浩翔不知道该怎么理解心里那份莫名的悸动,只是和他同一屋檐下就充满了心安,犹如在母亲的肚子里,对贺峻霖的渴望和依赖与生俱来,就算此刻两人的关系还如此陌生。

“我...我马上出来。”贺峻霖的喉咙有些干涩。

“开门。”

“什么?我说了马上出来。”

“我说开门。”

真是头倔驴,严浩翔一向如此,贺峻霖磨磨蹭蹭半晌才拉开一条缝,明亮漂亮的瞳仁如深埋海底的宝石,但也许是他故意躲闪,此时倒显得有些暧昧。

“你做什么?硬让我开门。”

一声轻笑从严浩翔的鼻腔里飘出来,“你把门拉得这么紧,是在防我吗?我想我没对你做过什么吧?”对于这样**裸的意味隐晦的试探,贺峻霖心里又羞又气,他猛地摔开门,“谁...谁在防你啊!你以后说话给我注意点,再怎么说我也是你——”

话音在错愕中戛然而止,贺峻霖瞪着大眼睛定在原地,粉嫩的唇后悔的发颤。

此刻,环境静的可怕,眼角的笑意渐渐被冰冷的注视代替,严浩翔直勾勾的盯着眼前人,“你是我的什么?”

“我……”

没等贺峻霖反应过来,一双大手已经擒上他的双肩,坚硬的骨头咯的严浩翔手疼,“我就知道你在瞒着我什么!”

严浩翔的力气很大,贺峻霖只觉得全身都因为肩部的灼热酸麻而开始疼痛,他难受的皱起眉,那双习惯了忧愁的眼睛委屈的眯了起来,他在努力不让眼泪涌出来,“我...我没瞒着你...我......”

“还说没瞒着我!你都说漏嘴了,不是么?你就是个骗子,满口谎话。”

骗子?真是一把挖心的好刀,自己何尝不想说出来与他相认,只是自己太弱小,遇到威胁只会妥协来保全自己,生活一向对自己不公平,可卑微的活在这悲苦的命运下...难道是自己的错么?

一股热聚集在鼻尖,眼泪不知后果的滑下来,贺峻霖一把推开严浩翔,“骗子?”透明的泪痕不停地经受着泪水的侵袭,就像一条永恒的小溪,它散发出的悲凉,将贺峻霖淬然的破碎迷离。

严浩翔真实的感受到自己身心对贺峻霖的熟悉和眷恋,可眼前人的眼神那么决绝悲痛,这让他内心冒出一丝怀疑都显得是在亵渎圣神,他胶着在那里,竟一时有些后悔。

既然已经背上了骗子的骂名,这一次,贺峻霖也不在乎成为一个真正的骗子。

“听清楚了,我跟你没关系,你…不过是他的替代品。”

原来人无措悲伤到极点,会抛弃自己引以为傲的理智,不管不顾的把彼此推向不可逆转的道路,他想要严浩翔痛苦、愤怒,抛弃现在的高高在上,以此来缓解自己独自忍受痛苦的可悲。

“替代品?你把我当成别人?”嘲讽的冷笑夹杂沉闷的气声里,有种大型猫科动物被猎物激怒时的狂躁,“你给我滚出去!”

“好啊!我乐意得很!”贺峻霖不甘示弱,即使那颗心已经软烂的如一颗坏掉的梨,后悔的酸涩从鼻腔冲进眼眶,那是一种他从未体验过的情感,它仿若一层细纱裹着贺峻霖的心,让人看不清道不明。

哒哒哒——极速下楼的声音由近及远,贺峻霖冲出大门,穿过一片柔软的草地,跑出种满藤本月季的小花园,一条铺着碎石子的幽深林道,灌木丛将路面侵蚀的所剩无几,几线阳光静悄悄地扎在锈色的地面。

只穿着一双薄拖鞋的脚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大地的湿润与阴冷,这让贺峻霖不禁打了个颤,不知哪里传来几声似狼的低吼,让本就泡在恐惧里的身心顿时散了去,他现在可是不能回头了,只能壮起胆子往前跑,长满荆棘的灌木丛将他细嫩的皮肤刮的血淋淋,也许是血腥味吸引了更多隐匿在深处的捕猎者,野兽的狂吠声此起彼伏,仿佛在庆祝什么盛大的祭祀活动。

惊惧的喘气声充斥在贺峻霖的耳畔,心跳如擂鼓,他不知何时将鞋跑掉了,脚底的疼痛逐渐让他神经麻木,恍然摔了下去,他倒在一块尖锐的黑石上,猩红的血色将它装饰的邪恶魅惑,贺峻霖无力地抬起眼皮,他已经分不清是白昼还是黑夜,眼前只有模糊的黑重影渐渐消失在失焦的瞳仁里……

“小严先生,还是让我去找找吧!这个地方可不比城里,到处都是危险。”一旁的中年男人焦急地恳求,跟在男人身后的女仆也满脸忧愁地连连点头。

严浩翔坐在沙发上,冷眸微眯,这两人是一对夫妻,从严浩翔被领养后就一直跟着照顾他,很大程度上他们在严浩翔心里充当了父母的身份,但此刻他正在气头上,完全听不进任何的话。

“哎呀,怎么还下雨了,这可怎么办啊!贺先生对这里人生地不熟,周围的山林里到处都是野兽,下了雨连村民都不进山的呀!”

窗外噼里啪啦的雨声就像是一把锤子,一下一下敲在严浩翔的神经上,他脑袋里突然闪过几个画面:灰暗的雨色中,一个瘦小的身影静静地站在路灯下,他全身湿透了,在暗沉的光线下就像个愁怨的鬼魅,他盯着空无一人的泥泞小路,倔强的握紧双拳……

雨点如碎冰一样打在脸上,贺峻霖微微睁开眼,惨白的嘴唇颤抖着蠕动,他身边满是已经融进泥土里的鲜血,意识恍惚中他看到了站在路灯下的那个男孩,他不哭不闹,眼里只有一股强烈的毒怨,他急匆匆撑着伞,踩着污泥向男孩跑去,心疼地抱住那瘦弱的身体,嘴里不停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哥哥来晚了。”

男孩沉默许久才缓缓开口,“哥不是不要我了吗?”

“没有!哥怎么可能不要你!”

男孩用力推了一把,面无表情地开口,“院长说是哥哥不要我了,是你让她把我扔到这里。”

“不是!院...院长她...”贺峻霖知道院长一向不喜欢严浩翔,可没想到这一次她会如此过分,可他不敢将院长的真面目戳破,因为一旦失去了那个仅有的庇护所,幼小的他们将无法生存。

“浩翔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先跟我回家——”

“回家?我没有家!你也不再是我哥哥!”

瓢泼大雨冲刷着山林的青翠,贺峻霖躺在血泥中痛苦地不停轻晃着头,仿佛在隔空对着多年前的男孩否认,他从来没有想过抛弃他,也不愿失去他……可多年后的贺峻霖才知道,那一天他就已经失去了作为弟弟身份的严浩翔,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不折手段想要报复他、占有他的恶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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