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团圆家宴

天青云白,花开似海,姹紫嫣红。一袭白红渐变的印染香纱流袖裙,裙尾是大红的孔雀尾穗,发间一个银白的雀冠,嘉禾坐在洁白的秋千架上,随着秋千摆动,肆意开怀,她一挥衣袖,天际纷纷扬扬落下朵朵凤凰花,屋顶、秋千、衣沿皆成红色,此刻她便是这万千花海中最美的仙子。

花海风起,泛起色彩斑斓的浪。秋千一上一下,高高扬起,又高高落下,一望无垠的花,远处的瀑布自天间落下,宛若白练当空舞。

如斯风景,嘉禾笑得更是开怀,眼尾的凤凰花更是耀眼。要是锦鲤仙人在就好了,就可以一同欣赏这无限风光了,也不知道他此刻人在何处,做些什么呢。天间此时是白昼,他应当是在璇玑宫里休息吧。嘉禾脚轻轻落地,停下秋千,双手撑着下巴沉思着。

也不过几日不见,她竟怪想得慌,此刻她才真真体会到什么叫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相思使人愁。

“对了,兰花糕。”想着,嘉禾自秋千上跳了下来,她可是答应过要给锦鲤仙人做兰花糕的。且现在真相大白,也让冰姨、爹爹、穗禾他们尝尝自己的手艺,她前些日子可苦练了许久呢。

在琴阁的小厨房里,嘉禾左右忙碌了大半日,弄了一大桌子丰盛菜肴。待忙完,嘉禾便先拉着冰娴入座,看着满桌的鱼肉佳肴,冰娴很是意外,嘉禾竟学了这般手艺。

冰娴一贯吃的都是仙露花实,这凡尘间的佳肴只在凡间路过时见过些,却也从未尝过。远远就闻着香味,滋味应当很好,嘉禾有这等手艺,定是下了苦功夫的。

一旁的小台桌上搁着一个雕花精致的食盒,冰娴方才可是瞧见嘉禾往里头放了不少小点心,一边放着一边痴痴笑着,看样子这是她特意为某人准备的,她看着那食盒的神情,眉眼间是藏不住的笑意温柔,那神情颜色与当年霄鸾碰见九渊时如出一辙。

也不知嘉禾所系之人是谁?最好不要是九重天上那些人,穗禾已然深陷其中,她可不想嘉禾也步她老路。

可这也只是希望,缘分之事哪能说得定呢?冰娴哪知嘉禾意中人正是那九重天上的夜神殿下。

冰娴坐在圆桌前,看着丰盛的菜肴,那些个郁结不爽也就消失无影了。嘉禾只站在她跟前,欲言又止的,冰娴瞅了瞅她那样子,也知她在想什么,九渊已经在那花海里站了半日,不得冰娴准许,他是绝对不会来琴阁的,嘉禾也不好去请他。

冰娴依旧不待见他,只转头看向供坛上霄鸾的灵位,灵位前的曼殊沙华,殷红的花瓣上还泛着晶莹剔透的水珠,鲜嫩依旧,她只淡淡说了句:“今日的花还未换。”

嘉禾立刻意会,笑意盈盈的,直接扑到了冰娴怀里搂住了冰娴,道:“谢谢冰姨。”说完就如那风似的眨眼不见,只留下愣住了的冰娴和满桌的佳肴,她笑着摇了摇头,眉眼之中皆是宠溺,嘉禾真是像极了她的母亲,一样的活泼跳脱,爱撒娇,爱粘人,反观穗禾,她就沉稳许多,身上多多少少都是那个人的影子。

拿起桌上准备好的象牙箸,冰娴夹了一片碟子里的片鸭,很香,嫩而不腻。她记得,霄鸾最爱吃肉。凤一族非梧桐不止,非练实不食,非醴泉不饮,霄鸾是个例外,偏爱这些。

微风夹杂着花香扑面而来,沁人心脾,蓝天白云,红花清泉,这是一方世外桃源。

霄鸾长眠于此,是她最渴望的地方,没有纷争,没有战乱,没有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没有兄弟阋墙姐妹反目,一切都是那么的祥和,她应当是开心的吧。

九渊闭上了双目,感受着这微风暖阳,那个人仿佛就在身边,微风是她的藕臂,花香是她的芬芳,她从未离去,永远都在他的心中。

嘉禾远远便见着九渊,一袭墨衣,与万花颜色截然不同,他还是站在原地,寸步未离。满头华发迎风而起,与世而独立。

她走上前去,道:“冥帝爹爹,冰姨让您去琴阁为母亲换灵前花。”

听见嘉禾的声音,九渊回过身来,扬起丝丝笑意,回道:“这便来了。”

嘉禾走上前去,挽上九渊的胳膊,跟个孩子般,紧紧抓着爹爹的手,不肯放开,就这样靠着,她已然很满足。

待回到琴阁,那一应多陈设摆放都是规规矩矩,一板一眼,供台上纤尘不染,曼殊沙华常开不败。九渊自怀里拿出一株曼殊沙华,为霄鸾换上。

而后,嘉禾领着他去到桌前,满桌子的佳肴,冰娴早已动筷,一见着九渊过来,她就别过脸,也没有个好脸色。她就是故意的,她才不等九渊来,嘉禾做的菜自然得她先尝。

九渊朝着冰娴拘礼,便也坐下了,冰娴这等态度,九渊不气也不恼,缘由彼此心知肚明。

难得集聚一堂,嘉禾抬掌捏诀,变出来一方紫晶镜,她看向镜中人,人不久便昏了过去。

不等一会,穗禾便醒来了,她昏昏沉沉的,摇了摇头,轻自言自语:“嘉禾这是秋千玩够了?”待她彻底清醒,只见眼前是一桌子丰盛的菜,一方小圆桌,冰姨,爹爹,此刻也围着桌子坐着。

冰娴伸手扶住了摇摇欲坠的穗禾,面上瞬间挂上笑颜,比那六月的天变得还要快些,九渊都看呆了,这鸟族大长老一向不近人情,不理世事,这变脸的速度也是一等一。他目光触到冰娴,她就又是一记眼刀,好比那腊月寒冰。

看向穗禾那便又是三月春风般温柔:“来,穗禾,尝尝这下菜,可都是嘉禾亲自做的,还有你爱的石榴,她给做出咕噜肉了,滋味甚好,你尝尝。”

穗禾回了回神,她现在有些虚,这来来回回的折腾,着实有些耗费精气神,正好可以好好补补,回复些精神。

她接过冰娴递过来的各种菜肴,一一尝了,着实好味道。九渊在一旁,偶尔动筷,看着她吃的如此开怀,心情也是大好。

可那日掐算的预言,却又让九渊万般担心,她们的劫,该如何破解。想到这,九渊有些闷闷不乐的。

看他有些神游,穗禾夹了一块云水鱼肉到他的碗中,道:“爹爹,这鱼嘉禾做得很可口。”她只当是冰姨又说了什么惹得爹爹多想,可她最是清楚,冰姨是刀子嘴豆腐心。

九渊回过神来,迎着冰娴那极度不悦的目光,九渊夹起鱼肉朝她微微举了举筷子,才送入口中尝了尝,入口即化,嫩而不腥,确实好滋味,女儿亲自夹的的菜,他更是心情好。

嘿,他这样子冰娴可不高兴了,穗禾眼瞅着气氛不对,忙给冰娴夹了一筷子秋葵,这是她的最爱:“冰姨,这个好吃。”

[哼,看着穗禾嘉禾的面子上,我暂且饶了你。]冰娴隔空传音给九渊。

[那就多谢了。]九渊小酌一口酒,轻笑着答道。

这九渊看着万年如一日的沉默寡言,实则还真说话气死人。也是,他要是真那么沉默寡言,霄鸾怎么会被这老东西骗到手。

穗禾看着这两人,忍不住轻笑,这加起来也是十多万岁的人了,此刻还真有些孩子气。这样轻松融洽的团圆饭,穗禾也是第一次吃。她伸手摸了摸胸口的离魂镜,心里默默道:“嘉禾,你呢?”那离魂镜温暖如初,泛起丝丝热意,她亦是赞同穗禾心中所想。

酒饱饭足,冰娴断也不会再留九渊了。九渊看了看冰娴,又看了看穗禾。穗禾一眼便知,他有话要同冰姨说,自觉的走了出去,坐在了秋千家边上的矮凳上,看着秋千。

洁白无瑕不染纤尘的秋千架上,蜿蜒盘旋着些藤蔓,藤蔓上开着各色的花,与这花海也算相得益彰。

穗禾拿出离魂镜,镜中,依旧一片苍茫,嘉禾正卧在那张椅塌上,沉沉睡着。

“你有什么事快说,没事就快走,她们此时断不能当众认你,跟你会冥界,你可以死了这条心。”琴阁内,冰娴不耐烦的对着九渊说道。

冥界和天界近万年少有往来,没有征战,不代表已经遗忘仇恨,他要是公开认了嘉禾她们,那便是将她们推向风口浪尖,要知道现今的天帝太微,可不是什么良善之辈,定然会借题发挥。

九渊摇头道:“我知道的,她们能这样认我对我而言已经足够,若旁人知道她们是我的女儿,定将她们置于危险境地。”

“你既知道,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赶紧回去。”眼不见心不烦,只求这货赶紧走。

“并蒂花,共根生;神木枯,丹雀亡。这是我为嘉禾她们掐算时所知的批语。”九渊说道。

“神木枯,丹雀亡?你的意思是,她们将有一劫。”听到这话,冰娴慌了,她转过脸,看向九渊,追问道,“是何劫?”

“天机向来只可窥得一角,我只知她们二人天劫皆来这九重天,却不知她们所历何劫。”九渊低眉,有些丧气。便是天神,也有他们不知道的事,也有他们渡不过的劫难。“只望你能多关注些九重天的动向,我乃冥界中人,九重天上的事情我也不便插手。”

“这个自不需要你来吩咐。”冰娴蛮有不屑的回答道。九重天上,天帝?还是说,和火神?让穗禾不去亲近火神,穗禾肯定不依。

“那我便告辞了。”他自然知道冰娴会好好留意,可还是忍不住要多说几句。说完九渊便往外走去。

冰娴转过身,由着他走,道:“走好,不送。”她嫌弃之心昭然若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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