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火神天后

栖梧宫后院,留梓池畔,瀑布流水,清清寒潭,一株苍绿老树,一方圆桌并两个云石白矮凳。火神旭凤正坐在矮凳上,恰如其名,一身的淡金色外衣,里头是烈焰火红的中衣,亮闪闪的披风,洒金尖头翘履,青丝三千尽张扬,真真正正的战神气魄与狂傲。

他拿起白玉酒盏,眉眼里是得意,满满的是宠溺。锦觅此刻正被他化形成这矮凳,苦不堪言呢。

看着穗禾紧跟在润玉后头,两人一同前来,他倒是有些意外。夜神润玉一如既往,温润如玉,面间轻含笑,一身清新淡雅的纯白素净的府绸大袖襦裳,同色发带半束青丝,手腕上的淡蓝色琉璃光泽人鱼泪从不离身,举手投足那是一派仙气,似雪似雾,让人可以靠近,却始终迷雾重重,看不清,看不穿。

他身后站在的是穗禾,人还是那个人,可总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往日里她要是来了定是第一时间先过来,怎么会这般安安静静的跟着润玉身后。右眼眼尾处也不知何时多了一朵凤凰花,她往日的衣饰虽不算素净,但也没有今日这般招摇,一身殷红流仙裙,发间不是平日里头的羽毛装饰,只别了一枚素木发簪,比叔父那身打扮还要妖艳几分。此刻 ,她看着旭凤,那眼中,是一潭平静到没有丝毫波澜的水,全然不见往日的涛涛热情。

“今日本就是要来看你的,正好巧遇了穗禾公主,便一道过来了。”润玉一手在前,一手别在身后,微微轻笑,温言软语,如沐春风。

“穗禾”一路走来,已细细记清楚了路,趁他们谈话之际,余光扫视四周,也算是熟悉熟悉栖梧宫的环境,免得露出马脚。眼前这金灿灿打扮的人,应当就是众人口中的火神殿下了,似乎也是穗禾公主倾慕之人。

不得不说,穗禾公主着实眼光不错,这火神殿下虽然灿得有些晃眼,可着实是一表人才,英气逼人,丝毫不比锦鲤仙人差。一个是三月暖阳,一个是腊月霜雪,谈不上哪个好哪个不好。她侧眼瞅了瞅润玉,要她来说,她还是更喜欢锦鲤仙人的。

旭凤虽有些困惑穗禾今日的举动,但也不甚在意这些,只笑道:“坐吧,恰巧今日我得了些美酒,兄长,穗禾,你们不妨来一起尝尝。”他伸手引着他们二人入座,重重的坐在石凳上,惹得锦觅更加憋屈了,死凤凰,有得好吃好喝的,就死活馋她。

“穗禾”也不假客气,很自觉的拿起白玉酒杯,一饮而尽,滴酒不剩。入口微涩,入喉却清凉舒爽,回味无穷。她大赞了一声:“好酒。”重重的将杯子放在了桌上,自顾自的又斟了一杯。

她这举动,一反常态,没有半点鸟族族长的威仪,就像个没规矩的小丫头。她正要继续喝第二杯的时候,才后知后觉的发现润玉,旭凤他们正看着自己呢,这才慢慢悠悠拿出腔调来,小口细酌。

“火神殿下的酒实在美味,穗禾忍不住这美酒诱惑,有些失态了,殿下恕罪。”“穗禾”放下酒杯,对着旭凤致歉。

一旁的润玉就这么看着她,那一直都是弯弯的眉眼,此刻更加弯了,就像天间峨眉月,明丽极了。

旭凤一向不拘小节,亦是笑了:“倒是难得见到你这副自在的样子,无妨无妨,你喜欢便多喝几杯,这酒不醉人。”

主人都已经这么说了,“穗禾”自不会客气,又斟了一杯,这回就没有那么粗犷不羁的一饮而尽,而是小口细酌,也别有一番风味。一旁润玉轻浅含笑,举手投足悠悠淡然,当是一个雅字最能形容,看他饮酒简直是品一副绝世好画。

这饮宴正酣,旭凤身边了听来报。“殿下,天后差人来请穗禾公主。”

天后?刚刚还是舒缓自在,眉眼含笑的“穗禾”登时慌了,她可不认识什么天后,关于天后只不过听过一些传闻,这天后和穗禾公主有什么牵扯瓜葛她一概不知,这可如何是好?要是真正的穗禾这会能出现就好了,她完全没办法呀,万一露馅了怎么办,她可不想死。

“穗禾”下意识的看了一眼一旁的润玉,他已经放下了酒盏,淡然优雅,微微笑意,对着旭凤道:“时候不早了,我今日还没和母神请安,这会便过去了。”

旭凤点点头道:“也好,不然母神一同穗禾聊起来怕是要许久,兄长可要白白等上好久。”旭凤很是清楚母神一向不喜欢润玉,要是去迟了免不得抱怨,他自然不会去留润玉。

好比那久旱甘霖,润玉真就是那及时雨,就是她的救星呀。“穗禾”听到润玉也要去天后娘娘那甭提多开心了,眼睛看着润玉都要冒星星了,提起的心也放肚子里头了。

“穗禾”一路跟着润玉,想开口又不好开口,路上都是些仙使仙娥,要是一不小心说错什么,谁知道会入了哪个大罗神仙的耳朵里。润玉也不似之前那般温润,是丝丝疏远隔离,她要跟上他,他就加快脚步,似水中花镜中月,看得见,摸不着。

来到了紫方云宫门前,那富丽堂皇,威仪满满,带着一丝丝压迫迎面而来。眼前的庭院之内皆是金白,银白的装饰,画栋雕梁,院里芳草鲜花无数,百花拥簇开出一条道来,一个岫玉的烟白大缸摆在正中央,缸上浅刻了几株荷叶,想这缸中栽种的是莲花吧。

一直缓步行走,未发一眼的润玉突然开口道:“你姨母想是久等了,定有很多话同你聊。”说完自个儿先进了紫方云宫,留下一脸错愕不解的“穗禾”。

这话莫名其妙的,天后自然跟她有许多话要聊,不然怎会差人传她过来。“穗禾”不解,一会少说话,多听多点头便是了,虽听润玉的话知道天后是姨母,可这姨母是天后,找她肯定不是话家常这么简单的。

“穗禾”深吸一口气,抚了抚衣襟,她走近岫玉花缸,低头一瞧,缸中只养了几条金鱼,并没有“穗禾”所想的莲花,她看向水中倒影,平静的水面,姣好的容颜,发丝不知何时被风吹乱,她借此捋了捋发丝,素木簪子搭着她这般嫣红妩媚的衣裳似有些单调了,她一伸手捏诀,一枚红孔雀翎发簪就静静的卧在她的掌心,她将发簪簪上,水中人笑意盈盈,分外妖娆。

也不过片刻功夫,润玉就已经从内殿出来了。正看见穗禾双手扶着缸沿,摇了摇头。而后轻车熟路的走进紫方云殿,从润玉身边走过,高傲的抬着头,不可一世,不做片刻停留。

润玉停下脚步,右手的指尖轻轻的互相摩挲,她好像又和自己不熟的模样,他偷偷抬掌,在穗禾身上施了法,而后笑着,拂袖而去。

紫方云殿内,天后正靠在掐丝云锦凤凰绣的软靠上,一脸的不悦,金色系的衣裳,与旭凤的如出一辙,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不可亵渎的母仪天下的姿态。天后荼姚,她总是这般雍容大度的模样。

她一见着穗禾,那不悦也就降了三四分,她笑意盈盈道:“穗禾,快到姨母这来。”

穗禾走近,弯腰行礼,突然从她的怀中掉出来一枚彼岸花发簪。穗禾慌忙捡起发簪,道:“姨母,穗禾失礼了。”

天后脸上的笑意霎时僵住,眸中的惊恐一闪而过,手不自觉的握紧了凤椅的扶手,穗禾的身上怎么会有彼岸花发簪?她急忙摆摆手对身边的人道:“你们先下去吧。”

这发簪有问题!穗禾忙捧着彼岸花发簪凑到天后跟前道:“姨母,怎么了?”一向威仪有加的天后见着这彼岸花发簪竟然露出一丝恐慌,那是多么不可思议的事情。这彼岸花发簪是何来头,又怎么会出现在自己身上?穗禾百思不得其解。虽然满心疑惑,可面上依旧沉静如水。发簪静静的卧在穗禾掌心,残阳如血般的花瓣卷曲着立在簪棍上,美丽如斯。

雀灵说穗禾今日颇有些奇怪,荼姚细细打量着她,除去右眼眼尾有些露骨情谊的凤凰花,神色姿态与往日无异,可这彼岸花发簪的出现太过蹊跷。

“穗禾,这发簪从何而来?”天后从穗禾手中拿过发簪,发问道。这发簪天后怎会忘记,一模一样的鲜红彼岸花,一模一样的黑岫岩玉石的簪体,这是九渊的东西。这发簪不应该早就……不该出现在穗禾身上的。天后看着手心的彼岸花发簪出神,眸中竟又多了一丝感怀神伤。

穗禾怎么会知道。这两日真是太奇怪了,莫名其妙多了一朵擦不掉隐不去的凤凰花,似乎还得了失忆症,她明明记得自己此刻是在翠凰宫里休息的,怎么突然出现在紫方云宫外头,这一身打扮极为扎眼,她怎么会喜欢?可发簪就这么从自己怀里掉出来,她要怎么回答,这可是彼岸花发簪,那可是冥界的圣花曼珠沙华。

穗禾左思右想,答道:“姨母,这是我前些日子去往忘川时偶然拾得的,见花形稀罕,就留了下来,姨母若是喜欢,就当是穗禾孝敬姨母的。”她将发簪双手奉上,姨母的神情实在太过奇怪,似乎与这发簪有些渊源。

“不必,”说着将发簪重新交到了穗禾手中,“这花形是冥界独有的,唤作曼珠沙华,也叫彼岸花,你既拾得,便是缘分,好生收着,切记,别戴于人前。”荼姚抬头看着前方,那前头就像有什么人似的,她笑了笑,而后又是那个威仪万千的天后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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