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轻轻吹来,清凉舒适。穗禾吃了些糕点之后,有些困倦,正准备起身去室内休息片刻。她一站起来,只听“噔”的一声,那枚彼岸花发簪自她袖口滑了出来,清脆落地。
看着地上那枚簪杆泛黑,簪头是大朵彼岸花的发簪,冰娴神色慌张,手中的茶盏险些洒了。这个东西怎么会出现在穗禾身上?不应该早就丢失了么?
她拾起发簪,一手死死捏着发簪,问道:“穗儿,这发簪你从何得来的?”
“我也不知道,这发簪突然就在我身上了。说来也奇怪,最近几日我经常莫名其妙的到了别的地方,做了些事情,可自己却全无印象,这发簪许是不清醒的时候在哪拿的吧。”穗禾这么猜测着,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难不成得了什么急症?她不敢和外人说起自己的异常,冰娴是自己唯一可以倾述的人。
这发簪世间独此一枚,早就随着霄鸾一起已经消失了万年,怎么就突然出现在穗禾身上?穗禾身上的奇怪症状,和这发簪有什么联系?冰娴百思不得其解。她一向冷静沉着云淡风轻,此刻却擒满了怨恨与怒火。难不成是那人做的手脚?
想着,冰娴拉着穗禾,右掌一转,手中泛着冰蓝光芒,只见穗禾身上是一只清晰可见丹雀,可依稀之中,冰娴似乎看见了一株鲜花盛开绿叶红花的凤凰木,模模糊糊的影子,一晃眼,又只剩那高傲丹雀,倒是奇怪了。
“冰姨,如何?”看着冰娴的表情似有不对,穗禾问道。
冰娴一时之间有些想不通,穗禾的真身没有丝毫问题,可那一闪而过的凤凰木是怎么回事?穗禾的声音让她回过神来,她拍了拍穗禾的手背,对着穗禾道:“没什么事,许是你最近过于劳累,元神有些不稳,没什么大碍的,你放心。”她得好好查一查,究竟怎么回事。
听到这话,穗禾就放心了,她最信任冰娴了。“那冰姨,我就先进去休息会了。”穗禾朝着冰娴微微一笑,转身就要进屋。
冰娴似想到了什么,将彼岸花发簪递给了穗禾,道:“这发簪你好生收着,万不可让外人瞧见。”穗禾接过发簪,很是不解,为何天后和冰姨都让她好生收着这发簪,可又不让佩戴,倒是可惜了这么好看的发簪了。她一进屋,就把发簪放在了妆奁最底层,虽不理解,可她还是会好好收着的。
花海之中,微风拂过,带来阵阵花香,穿入厅堂,不消片刻,穗禾便沉沉睡去进了。冰娴习以为常,在柜子里头为拿了身云锦被来,为穗禾盖上。
看着熟睡的穗禾,娴静温柔的样子,半点不像她母亲那般活泼跳动。可这右眼眼尾的凤凰花当真是扎眼,就和那人一样,她恨不得杀了的那个人。“我一定会好好护着你的,谁也不可以伤害你。”冰娴轻轻的抚着穗禾的额头,轻轻说道。
天界,璇玑宫内,润玉独自一人,正伏案看着书,案上搁着一大摞的书,玲珑透白翡翠笔架上挂着几只白泽豪紫竹杆笔,一方隰城墨砚。
润玉此刻翻看的是自天机楼顶层翻出来的《冥界通史》,书上都落了厚厚一层灰,怕是好几千年都没有人翻看过,这本书的扉页上都纹着朱红的彼岸花。
一万年前,魔界冥界联一同犯我天界,势如破竹,俨然攻到了天河弱水,幸得昔日天界战神霄鸾,以元神祭鸾和弓,方才将联军挡在弱水之外,随后鸟族大长老遵其遗计,率领大军反击,这才逼退了联军,拯救了天界。战神霄鸾因而殒身,化作真身青鸾,跌落在南荒山,长鸣而逝,身下凤凰木破土而出,自此,寸草不生的南荒山有了一丝绿意。
现任冥帝九渊,在为二殿楚江王时,是个意气风发,野心勃勃之人。万年前的六界大战,冥界首当其冲的人便是他。
以书中描绘来看,当年九渊在冥界的地位就如同天界此时的火神旭凤。可不知为何,那样一个野心勃勃,有征伐天下之意的人,怎么而今掌管冥界之后,却变得畏畏缩缩,偏安一隅,与世无争起来。
润玉又翻过一页,讲得是冥界入口幽冥之眼,就在忘川河尽头,幽冥壁之上,那有上万个一模一样幽冥之眼,可大都是假的,唯有冥界中人才知道怎样分辨真伪,一旦选错了,无论是神是鬼是人是魔,不死也要半条命的。
这一睡就是大半天,“穗禾”睡足转醒,坐了起来。眼前的屋子当真是雅致,椿香木搭建的小屋,身下是柔软无比的天鹅绒软褥,身上是上好的云锦织被,红木桌案上摆的是沉香木茶盘,茶盘边上是青釉花觚,里头斜插着几株青鸾尾羽。
她慵懒起身,正要支起窗柩,转眼在供奉神案上瞧见了一个牌位,先主霄鸾之位。是天界先战神霄鸾的牌位,最最奇特的是这牌位前供奉的不是香烛灯火,而是一株曼珠沙华,孤零零的一枝,陪着先战神。
霄鸾是天界先战神,灵位前供奉着的却是冥界圣花,这究竟是怎么回事?“穗禾”走向妆奁,拿出了那枚彼岸花发簪。看着发簪和那株曼珠沙华,“穗禾”笃定,自己与穗禾公主、霄鸾战神、冥界之间定有莫大关联。
天后也好,冰姨也罢,对于冥界都讳莫如深,这天界定然是很难查出些什么,要想知道隐情,非得去趟冥界不可。天后说过,冥界入口在忘川河尽头。可忘川河是天魔交界处,她根本不认得路呀。
“穗禾”来回踱步,得找个人带她去,可是找谁好呢?冰姨断然不行,她对于冥界似有怨恨;雀灵仙术不济,怕是个拖累;只能去寻他了,锦鲤仙人仙术不差,就是不知道他会不会陪自己去,得找个机会问问。
正想着,冰娴从门外进来了,手上还挎着一个空花篮,她温柔慈爱的看着“穗禾”,笑道:“穗儿,你醒了,随我去花海里采些鲜花吧。”
“好呀。”“穗禾”收回思绪,笑意盈盈的走到冰娴身边,极为热络的揽住了她的胳膊。不知怎么的,一回头看见冰娴,“穗禾”就觉得格外的亲切,有种一见如故的感觉,不自觉的想与她亲近。
自穗禾继任族长之位以来,她整个人都越发的内敛,也越发的努力,她要证明自己是最适合当鸟族族长的人,要证明自己是唯一能站在战神身边的人。她很久没有这般孩子气的搂着冰娴了,冰娴愣了一会,笑着拍了拍“穗禾”的胳膊,二人相携走进了花海。
南荒山万年如一日,永永远远只有凤凰木一株植物,自然也只有满目鲜红的凤凰花,那些色彩斑斓、五彩缤纷的花朵只存在于“穗禾”的想象中。
一直以来“穗禾”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待在南荒山,对其他仙者而言那里是禁地,可于“穗禾”而言却是天宝福地,在这“穗禾”不过百年便有了灵识,三百年就能化形。不过每当她一想离开南荒山,就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她推回,让她无法离开,似乎是结界,“穗禾”怎么都打不开。
“穗禾”第一次化形,首先就挖开了自己根部,她之前一直觉得有什么东西硌着自己的根部,挖开得到的就是那枚彼岸花发簪,而后一阵青光飞入她的小脑袋里,瞬间脑海里就记住了一个名字:“嘉禾”,她觉得这应当就是家人给她的名字。
“穗禾,想什么那么出神呢?你手下的荼蘼花都要被你捏坏了。”冰娴看着被嘉禾摧残的不成样子的荼蘼花是要多心疼有多心疼,那可是她辛辛苦苦种出来的呀。
“啊?!”嘉禾回过神,连忙送开了手,“抱歉,冰姨,弄坏了你的花,我是看这漫天五彩缤纷的花海太入神了,真的太美了。”嘉禾远目漫天花海,远处的瀑布隐在薄雾之中,若隐若现,似从九重天而来,跌入凡尘,渺若轻烟。
冰娴伸手小心翼翼的将白菊放进花篮,笑道:“打小在这片花海里长大,不该习惯了才是,还这般大惊小怪。”冰娴摘了一朵红色曼陀罗别在嘉禾而后,左右瞧了瞧,极为满意的点了点头:“还是这么漂亮,和你的母亲一样漂亮。”
母亲?嘉禾一个激灵,追问道:“冰姨,我目前是个怎样的人?”嘉禾不清楚穗禾知不知道她的母亲是谁,所以不敢直接发问,嘉禾猜测,她和穗禾容貌如此相似,极可能是一母同胞。
“她呀,可没你这么文静乖巧,打小就是个活泼开朗的人,一刻都闲不住…”
一说起穗禾的母亲,冰娴似乎就有说不完的话,她一直说着,嘉禾就静静听着。可从冰娴的话语中,她丝毫没有提及任何与穗禾母亲身份有关的东西,嘉禾很难推断穗禾的母亲是何许人,只知道她和冰娴关系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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