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木匣材质似是小叶紫檀,颜色深紫近黑,表面打磨得极为光滑,触手生温。
匣子四面都雕刻着繁复而精美的图案。
然而,最引人注目的并非这精美的雕花,而是匣子上那把造型奇特的锁。
锁身并非常见的铜铁之色,而是与匣子同色的木质,上面同样浮雕着流动的云纹。
锁的结构颇为奇异,上下各有一个可以转动的圆盘,圆盘边缘刻着清晰的八卦卦象符号。
两个圆盘之间似乎存在着某种联动关系,需要将上下卦象拼对到正确的位置,锁芯才会开启。
——风马逐云锁?
阿石的脑子里莫名其妙地地浮现了这把锁的名字。
——是谁为它取的名?是我吗?还是……
她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指尖轻轻触碰那冰凉的木质锁身,然后开始尝试转动上下那两个刻着卦象的圆盘。
仿佛肌肉深处还残留着某种记忆,她的动作带着一种连自己都未曾察觉的熟稔。
“八卦锁?”沈璧君也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凑近些看了看,脸上露出担忧的神色,“阿石,你确定要解这个锁吗?我听说这种锁很精巧,传闻只有三次开锁的机会,若是连续三次拼错了卦象,里面的机关就会彻底锁死,再也打不开了……”
她话没说完,只听那木锁内部传来一声轻微而清脆的“咔哒”声。
——锁,居然开了。
——
连家堡大门前气氛凝重,听完贾信的汇报,连城璧的眉头深深蹙起。
“小瑾被抓走了?”
“是属下无能……”贾信面带惭愧道,“让逍遥侯的手下劫走了小姐……”
“果然是逍遥侯的人……”连城璧面沉如水,眼底划过一抹冷厉。
“好好的怎么会被劫走呢?”白杨站在一旁,急得直搓手。
“这……”贾信面露难色。
“不用想就知道。”连城璧冷哼道,“小瑾那脾气,定是好大喜功不自量力,瞅着机会就朝人家冲过去,反而被抓了。”
白杨见贾信沉默着没说话,就知连城璧说得一点儿没错。
“对方一共来了几个?”连城璧追问道。
“一个!”贾信道。
“就一个?”连城璧挑眉,“男的女的?”
“男的。”贾信又答。
连城璧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眸色渐深:“按来人的身手,很可能是逍遥侯那几个得力的属下之一。”他想了想,“如今灵鹫正在连家堡养伤……按照侍卫对那人身形样貌的描述……硬闯连家堡的人便是雪鹰无疑。”
“少主,那现在……”贾信抬头请示。
“我先往荒山断魂崖方向去追,你随后带人跟上,再指派几队人马沿黑水沟方向去搜。”连城璧迅速做出部署,“记住,务必小心,对方既敢独闯连家堡,必有过人之处。”
“是,少主。”贾信领命。
“白叔绿叔……”连城璧转头道,“家里就拜托二位照看着了。”
“放心吧少主。”白杨与绿柳对视一眼,拍着胸脯应道,“家里有我们俩,肯定没问题。”
“嗯。”
连城璧微微颔首,接着抬起手指放在唇边,吹出一声清亮悠长的口哨。
没过多久,一匹通体雪白的骏马便从马厩方向赶来。
——正是连城璧的爱驹雪影。
白色的骏马奔至主人身前,亲昵地蹭了蹭主人的手臂。
连城璧轻抚马颈,随即纵身一跃,利落地翻身跃上,拉紧缰绳。
雪影前蹄扬起,发出一声长嘶,朝着荒山方向疾驰而去。
不多时,贾信也已安排好人马,带着一队精锐护卫匆忙出发。
马蹄声渐行渐远,连家堡大门前重归平静。
白杨绿柳正目送队伍离开,还在忧心忡忡地讨论着连城瑾的安危,却听身后传来了一个俏皮的女声:
“怎么人都走了?”
“哎哟!吓我一跳!”白杨被惊得一个激灵。
“石丫头!”绿柳也吓了一跳,转身见阿石正站在他们身后,埋怨道,“你走路怎么没声儿啊!”
“不是我走路没声,是你们看得太专注了嘛~”阿石眨了眨眼,环顾四周,“闯入连家堡的人呢?去哪儿了?”
她与沈璧君在连家密室静候许久,最终还是放心不下外面的情况。
两人商议一番之后,还是决定由她出来打探打探,沈璧君则乖乖呆在密室里等待风波过去。
谁知出来之后一切都风平浪静,显然危机已经过去。
“你不知道,刚刚小瑾被雪鹰劫走了,少主带着人马正去搜寻他们的下落呢!”白杨解释道。
“这样啊……”阿石皱着眉头,正想着去连家马厩找匹马追人去,却见树丛里隐隐约约现出了一抹熟悉的黑影。
毛色乌黑发亮的骏马从枯树林中小跑着过来,步伐轻快,径直跑到阿石面前,亲昵地用头蹭着她的肩膀,发出愉快的低嘶声。
“玄歌!你怎么来了!你不是应该在杨家马场的吗?”阿石惊喜道。
玄歌喷了个响鼻,扬扬脑袋,用鼻子轻轻顶了顶阿石的手心。
“不管了,你来的正是时候!”
阿石摸摸玄歌的鬃毛,在白杨绿柳震惊的目光中翻身上马。
“白老头绿老头,我去帮着寻人了,你们好好看家吧。”
她双腿轻轻一夹马腹,玄歌立刻迈开矫健的步伐,如一道黑色闪电般飞奔而去,消失在路的尽头。
白杨绿柳面面相觑,半晌说不出话来。
白杨先回过神来,一脸困惑:“不对啊,这玄歌什么时候被接到连家堡的?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
“重点是这个吗?!”绿柳激动地拍了下大腿,声音都提高了八度,“你没看见,玄歌多听她的话啊!你上一次看见玄歌那么听话乖顺,是什么时候!”
白杨倒吸一口凉气,眼睛瞪得溜圆:“是啊!玄歌……除了少主之外,就听怀瑛的话了!”
“错啦!”绿柳激动地胡子都翘了起来,纠正道,“玄歌只把怀瑛当作真正的主人!它最听怀瑛的话!除了怀瑛,谁能使唤得动它?!”
——
荒无人烟的山路上,雪鹰劫持着被点了穴道的连城瑾缓缓前行。
“你快把我的穴道解开!”连城瑾愤怒的声音在山谷间回荡,“再不解开的话,我就把你丢到后山去喂狗,把你的眼珠子掏出来去做包子,再把你的肠子用来装酒!”
雪鹰方才在连家堡门口被连城瑾偷袭,胸口中剑疼得厉害,听着她在前面吵吵闹闹,烦不胜烦,索性再次出手点了她的哑穴。
连城瑾发不出声音,只瞪圆了眼睛,气得脸颊通红。
二人一马来到一条清澈的小河边。
雪鹰勒住缰绳,将连城瑾从马背上扛下来,安置在一块大石头上,兀自走到河边,蹲下/身来处理伤口。
他解开衣襟,露出胸前那道狰狞的剑伤。
鲜血淋漓的伤口,已与衣物粘连在一起。
雪鹰咬紧牙关,小心翼翼地冲洗伤口,冰冷的水流刺激得他倒吸一口凉气。
止血完毕,他重新整理好衣衫,又瞥了连城瑾一眼,犹豫再三还是上前蹲下。
“安静点,大家都省事。”
说着,他伸手解开了连城瑾的穴道。
可连城瑾的气性可不是一般的大,身体恢复自由之后,她非但没有安静下来,反倒更加激烈地大喊大叫起来。
“我连城瑾,碰到疯狗不能安静!!”
雪鹰被她这番羞辱,纵使存着怜香惜玉之心,也忍耐不得。
他用力一把将连城瑾拽起,咬牙怒道:“你给我安静点儿!”
“怎么样?!”连城瑾毫不畏惧道,“你敢动我的话,看我哥怎么对付你的兄弟!”
“什么?!”雪鹰一听,心头一紧,面露急色,“灵鹫在你们手里?!”
“怎么样~”连城瑾得意道,“怕了吧~”
她见他骤变的脸色,心中升起一丝快意。
雪鹰阴沉着脸盯着她,随后不知想到什么,他面上的怒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令人不寒而栗的冷笑。
连城瑾见他表情转变,忽觉不妙,下意识地想要后退,却被雪鹰牢牢抓住。
果然下一刻,雪鹰掐住她的脸颊,迫使她张开嘴,另一只手迅速从怀中取出一颗黑色药丸,毫不犹豫塞进她口中。
连城瑾拼命挣扎,但雪鹰的手指在她颈侧一点,她不由自主地吞咽,药丸顺势滑入喉咙。
“你给我吃了什么?!”连城瑾又惊又怒,使劲抠着喉咙,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雪鹰松开手,冷冷道:“三天内,我没看到灵鹫活着走出连家堡,你就等着七孔流血而死吧!”
连城瑾强作镇定:“你以为我怕啊?”
“府上那两个臭老头,是可以调制出解药。”雪鹰慢条斯理道,“不过需要八十一种药材,炼制七七四十九天。”
他凑近连城瑾,幸灾乐祸道:“你且等着吧。”
连城瑾咬了咬牙:“好,我让他走!”她瞪着雪鹰,“日后,你就等着连家堡天涯海角追杀你吧!”
她转身就要走,却被擒住。
“你这么说,我就更不能放你走了……”雪鹰眯起眼睛,手上力道加重。
就在两人拉扯之间,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原是阿石骑着玄歌冲了过来。
她一眼就看到了正在纠缠的雪鹰和连城瑾,当即从马背上一跃而起,一掌直劈雪鹰后心!
雪鹰察觉到背后的劲风,急忙回身格挡,但阿石这一掌来势汹汹,结结实实地拍在他胸口。
他闷哼一声,整个人向后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几丈开外的石滩上。
阿石稳稳落地,连城瑾立刻窜到了她背后。
“你怎么样,没事吧?”阿石问道。
连城瑾指着自己的喉咙直嚷嚷:“我被他喂了颗毒药!他说三天内我就会七孔流血而死!”
“啊?”阿石惊讶道,“真的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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