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天机道人将他们各自送回了宗门,青纱帐一事由此落下帷幕。
一切好像也恢复了寻常……暂时的。
“青纱帐主人……林琅天为与魔族勾结的上古余孽,意图解除深渊封印,此事非同小可。”离开前,洛璃是这么说的,“我会禀报师父,由宗门再派人前往西疆清查是否还有残党遗留。”
也确实,联系起之前他与牧尘在玄珑城所见的入魔黑蛟,总有种不好的感觉,不同于万年前的战争,更像是一次无声无息的入侵,避开天机道人视线时,萧炎还特意与洛璃提了提这件事。
回到宗门之后,掌门带走了冥苏,神态异常严肃。
那种在他筑基之前就已经有了的紧迫感更明显了,压迫着心神,坐立不安。因此,萧炎简单调整了下,甚至没有花费太多时间,就召出未曾收服的陨落心炎去找润玉了。
慢慢修炼,通过常规方式突破元婴不知道需要多久,不如将异火炼化入丹强行突破,但陨落心炎虽然排名不高,能力却很特殊,在复苏的林琅天手里能杀掉那么多半妖,在普通修仙者手里也是修炼作弊器,即便已经身在宗门内,他也不太放心。北斗仙宗是正道宗门并不代表每个人都是正道修士,知人知面不知心。
他还是愿意相信润玉。
去西疆这段时间颇为短暂,体感却很漫长,但七政殿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萧炎视线在侧面那堵摆满玉简典籍的墙上停留片刻,终于确定就连任何一道玉简的位置都没移动过。润玉不是附庸风雅的性格,应该也不至于摆一面没任何用处的书架,大概是因为此前在闭关吧。
“萧炎。”说曹操曹操到,润玉出来的恰到好处。
“先前匆匆归回,还未对峰主说过,”萧炎笑了笑,和他战斗时的姿态全然不同,人畜无害,是极温雅平和的神态。就算他入修仙界时间不长,突破速度快,导致基础打得不是很好,他也知道,润玉此前放了分身在他身边,为了他燃烧分身是什么概念。比起考虑是不是被监视了,命保下来了才是真的,他抬手行礼,“此次西疆危险,多谢峰主救我。”
润玉睫羽压低,无声的偏开了身,避开这一礼。
萧炎:“?”
这不是在很乖的感谢润玉吗?怎么好像反而不高兴了?他说错什么了吗?
此前他突破个筑基期都要绕去宗门外避开所有人的视线,但这次,他选择了在润玉的看护下去突破元婴。和曾经的青莲地心火一样,萧炎炼化陨落心炎也没有遇到太大困难,加起来不如龙凤焱带来的痛苦,也没有什么异火气息外泄的事情,证明了萧炎是杞人忧天。此外,冲破壁垒也一样很是顺畅。元婴期的雷劫和金丹期不太一样,已经算是真正的雷劫,可以对修士造成伤害。萧炎原本还担心雷劫会影响很大范围,到殿外空地上渡劫时还拜托润玉布置了幻术,遮蔽内外。不指望效果多好,别太引人注目就行。
结果和他突破金丹时有点区别,但不大。
突破金丹时,萧炎压根就没有看见天雷。而眼下突破元婴倒是有天雷了,但也就那么几根细小的细雷条,也就手指头粗细,若非萧炎眼神好,差点当云彩中的一点闪光忽略过去。他一度怀疑过那是什么雷劫的障眼法,提起了警惕性,手捏异火,看着雷丝礼节性的落下来,还没挨到他身上,恰好先劈到了一片被风卷着,从半山腰吹上来的枯黄竹叶,啪的一声,叶片翻了个卷,那道细雷条也没了。
萧炎就在这种莫名其妙的茫然中度过了雷劫,成为了一位新的元婴真人。
如此突破速度未免太过于惊世骇俗,一事不烦二主,萧炎没急着走,干脆又回到七政殿内,请求润玉帮他掩藏了一下实力,润玉没有拒绝,连一句多余的询问都没有,干脆利落的帮他设置下封印,由天玑峰主亲自动手,就算是合体期不专心看都很难看穿萧炎的真实实力。
不过,别的不说,异火相互融合的很顺利,实力突破是实打实的。虽然陨落心炎被他所限制,反而发挥不出在西疆时引动心火见谁烧谁的能力,但突破阶级之后,他都有把握跟之前打不过的曼陀罗相抗衡了,大概同级之内也很少有人是他的对手。这都导致萧炎一度有些怀疑,是不是只有炼化第一朵火焰时才会产生那么强的排异反应,如果不是他活生生站在这里,甚至都有死了几回的幻觉。
好像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坐在他旁边护法的润玉轻声道:“你想太多了。”
哎呀这话说的。萧炎收回盘在掌心的火焰,一挑眉:“峰主知道我在想什么?”
润玉:“……”
萧炎发现了,润玉只要不想回答,就会突然沉默,然后强行忽略对话,直到有下一个话题可以让他转移。但以前也就算了,现在他不准备惯着润玉,装作不懂,抬手就抓润玉的衣袖——后者似乎想避开,但因为距离太近,没能成功。萧炎握住他的衣袖,某种意义上来说可能也是新仇旧恨兼而有之,愉快的晃了一晃:“峰主说句话啊峰主,嗯,峰主?”
润玉默默的扯了扯衣袖,吃过上次的亏,萧炎拽的很紧,看着他的眼神尤其无辜:“峰主才闭关出来,应该不会继续吧?”
“……”润玉平静道,“你究竟想说什么?”
听起来像是忍无可忍,濒临爆发的边界线了。萧炎识相的收回手,眉目弯弯,粲然一笑:“峰主果然敏锐。不过其实也没什么大事,我就是想看看峰主的本命剑——”
“不行。”
“……啊,这么无情吗?”萧炎无辜道,“峰主之前救我不是都让我瞥到了?”
“嗯。”润玉平淡的承认,且不为所动,“那也不行。”
不过看润玉这个反应还挺有意思的,萧炎也不生气,捏了捏下颔,露出了一个若有所思的表情:“为什么呢,我听牧尘说过,本命剑是剑修的老婆。所以峰主这是老婆不可外借的……”
他自己及时收住了声音,总感觉润玉一个“登徒子”都到嘴边了,但最后硬生生咽了回去,凝视着他的眼神不像是羞与怒,却非常之奇怪,以至于萧炎都微妙的感觉到了一丝心虚:“……峰主?”
润玉在原地哽了半天,竟像是后知后觉,过了好一会,耳尖忽然染上红晕。他抿了抿唇,站起身道:“我会与天权说这件事的。”
萧炎:“……”
咦,先不论润玉这出乎预料的反应……他是不是把牧尘害了?
可是也确实是牧尘天天跟他抱怨洛璃一心只有洛神剑的嘛,这事货真价实,不算污蔑。
说服了自己之后,萧炎很快的放下了愧疚之心,心安理得的继续跟润玉说话。他最近认清了润玉的性格,已经逐渐从逗自家峰主身上找到了一定的乐趣。
可爱。
说实话,如果有其他人看到大概都会评价,萧炎同润玉私底下相处根本不像是一峰之主与记名弟子,尽管萧炎并不知道这件事,此前也根本没有类似经验。但他完全能感觉到,润玉对他这个首席记名太过于关注看重,费尽心思教他剑法,会因为他的话被牵动情绪喜怒,特殊待遇已经是一目了然的事情了。
所以有一段时间,萧炎甚至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润玉的剑灵。
但再仔细想想,剑灵因剑而生,是剑道的宠儿,用剑是生而有之的本能……果然还是不太可能菜成他这样吧。
谁听过剑灵不会用剑啊?
“对了峰主——”
萧炎抚了抚悬在腰间的赤霄,已经回到北斗仙宗,当然不需要他继续藏着剑了。但不知为何,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那日面对着林琅天时,本命剑出现过相当奇怪的反应。如果是说上古神剑会辨识出魔头,想自己冲出去跟对方爆了,那也理解的通,但实际上并非如此。
一片竹叶从殿门掠了进来,打了个旋,直直飞向了润玉的方向。润玉抬眸,准确的双指夹住竹叶,神识轻巧扫过其上,顿时微微蹙眉。他沉思了一下,用一种宣布的方式对萧炎道:“领道宗号召,年后,宗门将送新弟子前往两族边境,罡风原战斗,萧炎亦在其中。”
“话题转移的有点生硬啊峰主。”萧炎眼神微动,耸了耸肩头,抢在润玉恼怒的扫过来之前,他仰头看向站着的润玉,很快的绽放出一个笑容,语气瞬间甜下去三分,主打一个乖巧,“不过好的,您说什么就是什么~”
天高云阔,竹叶索索,透过窗扉入耳。
萧炎托腮,没话找话的笑道:“这次也会有峰主带队吗?”
润玉侧眸:“自然。”
表情也很自然,十足十的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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