闹腾了一阵子,二人的拉锯战最后还是以敖丙投降、主动献吻而告终。不过他在“吧唧”一口亲了李云祥之后,刚刚还劲儿劲儿逗老婆玩的小伙子竟也闹了个大红脸,讷讷地不说话了,只一味地拥着敖丙,把脑袋埋在他的怀里——终归还是年轻。这就让敖丙抓到了把柄,暗忖原来这小子也就是个纸老虎,你躲的时候他就追,你迎上去他反倒不知所措了……哈哈,有意思!看他以后怎么整他呢……不过,这些就都是后话了。
“……我也真是昏了头了……”
敖丙随手搂着小狗的背,自顾自地叹息了一声。
“什么我和你喜欢的女人是同一个人,什么上一世……这都什么荒唐话?……可我居然莫名其妙觉得可信……我也真是没救了,可能疯了的其实是我吧?……”
“……敖丙,我都会解释给你听的。”李云祥再次承诺,他的声音闷在敖丙的胸口,听起来瓮声瓮气的,正好配上他难为情的有些含糊其辞的口齿,“那我们……现在是情侣了吧?”
敖丙却愣了愣。
“呃……”他迟疑地回答,“我可能是对你有点感情……但我从来没有想过会和你在一起。”
“——什么?!”
李云祥立刻露出一副被雷劈了一般的震惊表情,嘴巴都半天合不上——两个人互相喜欢,互通心意,接下来不就是顺理成章地好好搞对象了吗?怎么还会有别的心思呢?!
敖丙却解释说那是因为他从未想过他们能在一起,所以当然也就从未想过他们会在一起——在一起,那要考虑的东西可就多了去了!他们的身份背景、性格习惯、观念理想……甚至x生活和谐度——毕竟他俩都是男的——都是非常重要的因素!这可不是儿戏,不是单纯凭喜欢的感觉就能一直走到头的……多的是一开始爱得要死要活最后还是分道扬镳的情侣,就连敖丙自己早些年对待感情也不太认真,有兴趣的时候就疯狂追求,别说对方想要什么都愿意给,就是连这高傲的脾气都会有所收敛;但热情减退之后却不再那么上心,不是忘记人家的生日就是忘记定下的约会,出现矛盾了也没有心情去哄……到最后总是一笔巨额分手费把对方遣走;也有女方疯狂追求他的时候,可是到最后都会莫名其妙地演变成无休止的冷战或者争吵……
久而久之,他便开始困惑,为什么谈恋爱会这么困难?为什么他总是坚持不下去?……或许真的是他性格太差,情绪不够稳定,有时候只顾着自己,没有多余的心力关照爱人……总之,现在的他已经习惯了随心所欲、自由自在的空窗期状态,对恋爱早已毫无期待,固然他一向是个要把喜欢的东西搞到手的人,但感情方面,他的标准却降得很低,唯一所求只有对方的一个回应。只要对方也喜欢他,甚至只有一时的喜欢,他就已经感到满足了、释怀了,就算没有在一起,他也觉得没有遗憾了……
“——可我不行!”李云祥却猛地握住了敖丙的肩膀,慌慌张张地喊道,“敖丙!我对你的感情不是一时冲动、不是心血来潮……更不是只想玩玩而已的!我是真的希望能和你好好走下去!——我想跟你成为伴侣!我想一生一世、生生世世都跟你在一起!”
然而,面对年轻人此番气冲山河的剖白,敖丙却只是耸了耸肩,随口反驳:“这么自信?那你觉得要是你的亲朋好友知道,你和霸占水源的德家人搞在一起了……你在乎的那些人会怎么想你?会不会骂你是叛徒、小白脸,会不会和你断绝关系?……真到那个时候了,你还会说想和我生生世世在一起吗?……恐怕根本不敢了吧?”
李云祥噎住了。
敖丙嗤笑一声,推开李云祥站了起来,随性地伸了个懒腰,像是对在场另一个人的沮丧不以为意。但他却不敢再看向对方,只是望着海底依旧汹涌的漩涡,低声道:“……够了,李云祥。有些东西是不可跨越的……是天堑!就像你被困在这石窟中,因为不可抗力的山体滑坡,差点把命都丢了……可你又能怎样呢?比起儿女情长,恐怕你现在最该考虑的是怎样逃生才对吧?至于本少爷……有你一句‘喜欢’,也就不枉我费心费力救你了。”
他想,在那么多如崇山峻岭一般难以翻越的阻力面前,他们或许连一步都走不下去……拥有互通心意的此时此刻,他真的已经很知足了。
可是,李云祥保持着跌坐在屋顶的姿势,低着头,却忽然咬牙切齿地吐出几个字:不对……
“不对……这不是我的问题,而是你的……
“敖丙,你就是个胆小鬼!”
“——混账小子!你说什么?!”
向来骄横的东海龙王三太子哪里受过这样的指控,立刻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跳起脚来!但李云祥偏不住口,还在说:“……敖丙,是你太悲观,是你要给我们的未来设限!虽然我们之间的确存在很多问题,但我从不认为这些都是不能解决的!……是你怕输,是你连尝试都不敢尝试!所以宁愿停在原地,宁愿守着一句‘喜欢’就满足!敖丙——你是个胆小鬼,是个畏首畏尾、只会逃避的懦夫!”
“懦夫”二字的落音,竟如同当头一棒,狠狠地砸中了敖丙的要害!他浑身剧震,脸色煞白,眼中翻涌起惊涛骇浪般的愤怒,和只有他自己知道的……被彻底撕开伪装的恐慌。“李云祥!你找死!——”他当即就冲上前去,一把抓住了李云祥的衣领,抬手就想给他几拳!但他一对上那青年的目光他就怔住了……那是一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不是比喻,那真的是一双正在燃烧着赤红色火焰的眼睛!
“……要是我能证明,天堑亦可越呢?”李云祥说。
久违的、三头六臂的巨大元神随着冲天的火焰,以锐不可当之势,霸道地在他的身后苏醒。那法相怒目圆睁,六条手臂或持火尖枪,或捏法诀,或缠绕着熊熊燃烧的混天绫,神威浩荡,瞬间将整个巨大的石窟映照得如同熔炉炼狱!
李云祥勾了勾嘴角,瞳孔深处仿佛有熔岩流淌,炽热、狂野……带着摧毁一切阻碍的绝对意志!敖丙抓着李云祥衣领的手如同被烙铁烫到一般猛地松开,他踉跄着后退几步,脸色因震惊而一片苍白。这力量……比他曾在德家感受到的更纯粹、更猛烈,李云祥不是在虚张声势,他是真的在燃烧自己的本源,要强行撕开这绝境!
“——李云祥!你疯了?!”敖丙失声喊道,他能感觉到那火焰中蕴含的决绝和不顾一切的狂暴!李云祥根本就没有和哪吒元神彻底融合,他强行在这种封闭空间爆发如此力量,稍有不慎,先被压垮的就是李云祥自己!
“……疯?”李云祥却咧开嘴,明明眼中火焰更盛,笑容却温温柔柔,“——你就当我是疯了吧。反正,我一定要证明给你看——”他猛地抬头,目光如炬,锁定了石窟穹顶——他们正站在正殿的屋顶,距离顶部的石壁已经很接近,所以李云祥盯住的便正是这最好下手的方位。他在长长的屋脊上助跑几步,然后猛地一跃而起!随后挥拳而出,狠狠打在了遭遇过无数法力轰击都破不开的穹顶!
“给我——开!!!”
随着他一声震天怒吼,身后的哪吒元神同步动作!六条手臂同时高举,也朝穹顶猛地挥拳,所有的拳头上都喷射出剧烈的火焰,凝聚出一颗炽烈如小太阳般的赤金火球!火球内部压缩着恐怖的能量,发出令人心悸的嗡鸣,周围的空气被灼烧得扭曲变形,带着焚山煮海的毁灭气息,狠狠地砸向李云祥的拳头落下的那一点!
轰隆!!!——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响彻天地!整个石窟剧烈摇晃,如同发生了十级地震!原本坚硬异常的岩壁在接触火球的瞬间,如同黄油般被高温熔穿、气化!巨大的冲击波裹挟着熔融的岩石和炽热的气浪,如同毁灭的洪流般向四周疯狂扩散!
当疾速灌入的海水如天崩一样倾盆而下时,敖丙突然有了一种觉悟——
这小子对自己的三昧真火,明明就已经掌握得很熟练了!……当初他元神熄灭,从自己的背上掉下来的那一瞬间,哪里可能是因为力量不济而突然哑火?……根本就是他自己主动示弱啊!
……原来他是真的下不了手。
原来他是真的放下了杀戮,动了恻隐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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