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李云祥的宣誓掷地有声，把敖丙震得有些呆呆的，目光茫然，一时间没有吭声。李云祥便又捧住他的脸，让他的视线聚焦在自己的身上，并认真地望向他的眼睛，继续作出了一番发自肺腑的剖白。

“老婆，我猜……是不是我昨晚陪妹妹过生日，不得不暂时冷落你，让你对我的家人产生了好奇心？……但是，尽管你把他们都吓得不轻，哈哈……但是我真的、真的很高兴……”李云祥柔声细语，又轻笑了几声，“因为昨晚的事，我也情非得已……难道我不想把你带回家，告诉家人我有多爱你吗？！……可是，你我之间的身份问题确实摆在这里，你们不可能那么快就能互相接纳……其实这段时间我一直都在想，怎样才能跨过这道鸿沟，怎样才能改变现状，想了很久也没有头绪……却没料到，你会主动靠近我们这些你原本看不上的普通人……我好惊喜，老婆，也很感动！……是你迈出了第一步，才让我看到了打破僵局的希望！……”

李云祥说着说着，眼中也随之涌起了一种深沉而浓烈的情绪，让他的黑眼睛变得湿漉漉、亮晶晶的。他突然猛地拥住敖丙，把脸深深地埋进他的颈窝，手臂像铁箍一样牢牢圈住敖丙，传递着一种沉甸甸的、被深深触动的幸福感。

“老婆，你都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他在敖丙颈窝里蹭了蹭，声音里带着满足的喟叹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虽然我们在一起了，但因为前几世的结局很糟糕，其实我一直都担心……担心有些事情会重蹈覆辙……谁让你父亲对待平民的手段确实是狠了点，而你又那么尊崇你父亲，还替你父亲看守水库，我怕你也……但现在，我全都明白了！敖丙，你不是任何人的提线木偶！你有自己的独立思想，你很聪明，也很勇敢，愿意自己做出尝试和改变……你有棱角，有脾气，更有主见！你也会观察、会思考、会质疑，会用自己的方式去解决问题，哪怕方式看起来有点……惊世骇俗。但我好爱这样的你，敖丙……”

他又稍稍拉开一点距离，抬起手来，用掌心极其温柔地摩挲着敖丙的脸颊，眼里充满了由衷的珍视和爱慕，“你如此清醒、如此恣意、如此鲜活……感觉越了解你，我就越爱你！哈哈……或许每一天我都要比前一天更爱你一点吧？我好幸福啊！老婆……”

“哼……”

敖丙却从未被谁这么夸过，此刻浑身僵硬，耳根都已经涨得通红……偏偏脸又被这小子捧在手心里扭不开，只好将眼神瞟向别处，好半天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感觉你在把我当傻子……怎么，只许你想深奥的问题，我不能想？我早在答应跟你这个哪吒转世交往之前就考虑过很多事情了！……”他顿了顿，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叫起来，“对了！你刚才说‘前几世’？——你小子一直都还没告诉我，你的无限重生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李云祥知道敖丙肯定对他的古怪经历十分好奇——任何人听到这种匪夷所思的事，都会饶有兴趣地盘根究底，又何况他和敖丙的关系早就已经非同一般。但他最终只能苦笑一声，叹息着答道：“唉……要是我自己知道就好了……老婆，有些问题真的不是我不想说，而是我自己都弄不清楚……我只能大概猜测，哪吒的元神似乎在对自己的转世进行某种考验，希望这个转世能达成某个目的……若失败得彻底，我就会重生回到过去的某个时间点，像游戏回档一样重新开始……但是，哪吒到底想要我做什么，我却到现在都想不明白……”

之后他便简单讲述了一下他的探索思路，比如曾经远离东海市或者远离东海龙族，但是往往很快就死于非命……于是他便明白，哪吒这是在控制流程，提示他要做的事一定与东海市和东海龙族有关。然而，对于后来他杀了自己老婆无数次的事情，李云祥却全然不敢提一句……俱是含糊其辞地带过了，可惜性子多疑的敖丙却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立刻追问道：“那你说说，你对东海龙族都做了些什么错误的尝试？”

“……”

李云祥心虚地把脸埋在敖丙的肩头不起来，闷闷地小声恳求：“老婆……我们下次再聊这个好不好？”

“那你所谓的‘前几世的结局很糟糕’又是什么意思？”敖丙又问。

……看来怎么都得回答一个问题，暂且满足一下老婆的求知之心……李云祥只好解释：“就是……我们之前是仇敌，斗来斗去……最后……都死了呗。”

“……”

“哎呀，老婆，谁让你父亲一直霸占东海市的淡水资源，害得民不聊生的……我那会儿也才初出茅庐，鲁莽又轻狂，满心只有行侠仗义，听见‘德兴集团’就一肚子火，觉得德家简直就是‘恶贯满盈’的典型，连带着对你也充满偏见……但现在真真正正地了解你了，我才知道我错得有多离谱！……我以前一直以为，‘行恶’便是彻彻底底的坏人，弱小无助便是需要被保护的‘善者’，不懂人性和世事的复杂难料……但现在，我也算知道了东海龙族的不易，被神界排挤，被同族觊觎，还得提防着宿敌——呃，就是我的报复……根本就不是我所想象的那种穷奢极欲的富豪，或者欺人取乐的恶棍。老婆，我现在依然觉得，霸占淡水确实是一个恶劣的行为……”

李云祥顿了顿，随即，就在敖丙莫名生出一种被审判的紧张情绪时，突然轻叹了口气。

“——但这也不完全是你们的错，更不是你的错，老婆。所以，我发誓我不会再以东海龙族为敌，不会再伤害你——我会说到做到的。”

听着环抱自己的青年郑重而坚定的发言，敖丙眨了眨眼，心中顿生一种压在胸口的石头终于被搬开的轻松感……他这才无比清晰地意识到，其实一直以来，会担心他们之间的隐性矛盾的不仅仅只有李云祥一个人，他本就因为这些难题而犹豫过要不要接受这个哪吒转世，自然也就会更加担心，仅仅只凭感情走到一起的二人，是否会因为身份地位的悬殊和思维观念的差别而最终走向决裂……所以他才会忍不住想去看李云祥的家人，忍不住想给他的家人留下好印象，甚至动了恻隐之心，给他们送了黑卡……希望这样就能弥补一些为了父亲的龙珠而不得不对弱小凡人造成的损失……

但现在仔细想来，这种行为确实有点傻……好像也不是很有效果。

好在，他这个看起来年纪轻轻的小男朋友，内心已十分成熟……

他相信李云祥的每一句话。

所以，他彻底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