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夜幕降临的时候,你才回到了屋子。
你的心上压着事,做什么都心不在焉的。
你脑海中总是会忍不住想起婉罗。
也想起婉罗说的话。
长安...
一道竖着的疤...
这无疑说的就是木二郎。
可你却没有第一时间把木二郎在你这的消息告诉婉罗。
即便你答应了她。
你不曾忘记过,木二郎两次重伤被你救起的场景。
现下木二郎再次丧失了记忆,你又怎知婉罗是他的亲人...
还是前来的寻仇的仇人?
可除了这个可能,你的心中不可避免的又浮现出了另一种猜想。
若是,婉罗真是木二郎的亲人呢?
那般绝美的女子...会不会...
与木二是一对两心相悦的恋人...或者妻子?
若是她知道木二失忆后和你...
你想,若他们真是恋人或者妻子,那你可真是做了天大的错事。
你这般想着,便突然觉得愁绪万千,心中为那无根的猜想浮出了深深的愧疚与羞耻。
直到你再一次险些绊倒时,木二郎终于忍不住开口问你怎么了。
你没有回答他,却看向了他额头上的头巾。
“木二,我可以...看看你的额头吗?”
木二郎的眼眸里有些疑问,却还是如你所愿的解下了自己的头巾。
压迫着的束缚一松,他额头的几缕碎发便自动的散开来。
他生了一双微垂的眼眸,眼下还有不明显的卧蚕。
戴着头巾时,视觉重心就移到了他柔和的水眸上,再加上眉宇间的小簇碎发,显得少年气十足。
可当他取下头巾时,被遮挡的额头便漏了出来,视觉的重心就不再是他的眼睛。
而是没有遮挡的、流畅的五官。
一下子,他的眼眸在脸上的占比就变小了,俊朗威严的气质冲淡了那一分温柔。
即使穿的休闲,那通身的气质,也莫名让人不敢冒犯。
你想,怎么会有人,戴头巾和不戴头巾时气质相差这么大呢?
你慢慢的伸出指尖,去抚摸他额头上那道竖着的伤疤。
在你指腹触上那道疤的一瞬间,你感觉到他的身体绷了一下,却还是任你动作。
“疼吗?” 你不禁开口。
“啊……不记得了。”他笑了笑。
那道疤主体是一条竖着的切口,微微往上鼓,细缝周围往外延伸着红痕。
你突然想,如果按下去会怎么样?
“……”
你咽了咽口水,最终克制住了自己的手贱,强迫转移了注意力到他的眉毛上。
他的脸凑的很近,你这时才看见,他的脸颊上还有些许的小雀斑。
在眉毛投下的阴影中,显得不太明显。
他的眉毛细密浓长,眉型偏细,衬得他的五官更加的精致柔和。
你指尖忍不住拨弄了一下他的眉间,毛发挠在你的指尖,微微有些痒。
他的眉骨也很突出,摸上去触感偏硬,显得眼眶深邃许多。
你的指尖不自觉地流连,从眉尾到眼角。
你眼看着木二郎那双看狗都深情的眼眸弯了弯,唇角往上扬了扬。
含着促狭的声音低低的响起。
“云灯,你不是说...只看额头吗?”
“...”
你轻咳了声,有些不好意思的,把即将要摸到他脸的手收了回来。
然而他却又拉回了你的手,无比自然的把脸颊贴在了你的掌心。
你的掌心触到了一片温热,是柔软的肌肤,你怔愣了下。
他的语调依旧懒散:
“干嘛收手?...又没说不许你碰!”
你有些进退不得。
只得在他狡黠的眼神中,硬着头皮的摸了好一会儿。
当你的指腹擦过他的唇角的时候,他的眼眸突然一瞬间微眯了起来。
他的手动了一下,你正疑惑他要做什么时。
却见他将手抬起,覆在了你的手背上。
你的手像是被他不容拒绝的按在了他的颊侧。
他的眼眸直勾勾的看着你,手指却逐渐收紧,缓慢又强硬的捉住了你的手指。
“云灯…”
他缓缓地开口:
“你的身体……好了吗?”
这样的夜晚,他的声音仿佛带了点蛊惑的意味,连尾音都仿佛带着钩子。
你感觉到一瞬而过的湿润划过,是他垂眸啄吻着你的指尖。
滚烫的,灼热的气息,使你蓦地抬眼。
却恰好撞进了他的眼眸,将他袒露的,不曾隐藏的情绪尽收眼底。
你看见了,他在摇曳烛火下,
充满侵略性的,直白的欲。
桌案上的零碎物件叮呤咣啷的扫了一地。
烛火不知被谁吹灭了。
风铃声摇曳了一夜。
……
再过两天,就是你们定下的婚期了。
你没有宴请宾客,只与木二郎说好,在村口的那座山神庙下行个礼就可以了。
你虽然不信神佛,但苏大娘说在神庙显得庄重,你想了想遂也同意了。
至于婚服...
你前段时间拜托了镇上的裁缝制作,现在也想必做好了。
木二郎的年纪看起来比你长些,你原先以为他是不焦虑的。
可直到看见他拉弓时失手了三次,你方才知道,他也是紧张的。
...
下午的时候,苏大娘来到了你的木屋寻你。
“云灯,随我来一趟吧,我有事要同你讲。”
苏大娘笑着的拉住了你的臂弯,说着就要将你牵引出门。
木二郎此时刚好揉着肩膀从里屋出来,看到苏大娘拉着你时还“欸?”了一声。
苏大娘随即跟木二郎打了个招呼:“木小郎君,我找你家娘子有些事。”
木二郎随即笑道:“...原来是这样啊。”
他的尾音略长,寻常就是这副懒洋洋的调子,却让苏大娘误会了。
当苏大娘拉着你走到林间小路时,还略带劝告的对你说:
“云灯啊,虽然年轻,但也不要让自家郎君晚上太劳累了...”
你:“...”
你深深的觉得苏大娘误会了。
他揉肩膀是因为他有肩周炎……
——这关你什么事?
——又不是揉腰。
木屋处,木二郎看着你们的身影逐渐远去。
他长长的伸了个懒腰,靠在篱笆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伸进怀里摸索着什么。
直到摸到了一手空,才想起他已经把口琴送给你了,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
他眼眸向前望去,却在下一秒,像是突然看到了什么似的,一下子顿住了。
只见小路上,一戴着轻纱幕篱的高挑女子缓步前来。
那女子的衣裙暗纹浮动,光华流转,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
她站定在了木屋的篱笆前,纤纤玉手撩起了轻纱,露出了清丽的容颜。
却见那倚在篱笆前的男子怔愣了一瞬,眉头不自觉地蹙起。
他的脑海中闪过一些光亮,转瞬即逝。
“你...是何人?”
婉罗的眼眸一怔,随后微微蹙眉,看向了面前男子手腕上的银镯。
...
苏大娘将你带到家里,从柜子的夹层里取出来了一个巴掌大的小布包给你。
她珍重的将它交到了你的手上。
银钱碰撞的声音响起,那里面竟然是一些散碎的银两。
苏大娘温柔的注视着你,眼中满是浓浓的关爱。
她说:“如果我当年夭折的女儿活了下来,大概也像你这般大...”
苏大娘生过一儿一女,女儿却在小时候夭折了。
“我的丈夫在外地寻了一份好差事,我们不日就会离开。”
“云灯,我很开心,能在走之前见到你有一个归宿。”
“这些散碎银子是我悄悄攒的,你藏在怀里,别被我丈夫看见了。”
你从来都知道,苏大娘对你好。
在你来到这个时代举目无亲的时候,是苏大娘第一个对你伸出了手。
她的屠夫丈夫对她严苛,每日的粮食消耗更是严格把控。
稍有不对,便会对她拳脚相加。
可即使这样,她仍旧每天都会带着藏下的食物来给你。
有许多次,你都能看见她衣袖下难以遮挡的淤青。
她是你在这个陌生的时代中,感受到的第一份温暖。
你曾经问过苏大娘为什么不离开屠夫。
可苏大娘却只反问你,如果她离开了又能怎么样呢?
在这个荒唐的时代,战乱、饥荒、瘟疫...
随时都能要人的命。
草菅人命,易子而食。
这些事,在乱世里再寻常不过。
她一个妇人,离开了屠夫又如何活得下去?
苏大娘不舍得摸了摸你的脸颊。
“云灯,我希望你幸福,也希望那木郎君能与你携手一生。”
“...”
你得眼眶也不禁有些湿润。
在听到那句“携手一生”时,你心中却突然想起了婉罗。
你想对苏大娘说明你的不安,可话到嘴边也不知如何说起。
若是婉罗姑娘真的是木二郎的昔日家人,怕是要辜负苏大娘的期盼了。
你这般想着,却见苏大娘闭了闭眼。
再睁眼时,她的声音已经带着点哽咽:
“可我也知世间男子多是薄情寡信之辈,又如何能期盼一生?”
你一怔,竟然想不到苏大娘会说这样通透的话。
下一秒,苏大娘便握着你的手说:“云灯,布包里有我即将搬去的地址。”
“若是有一天,你与木郎君散了,便来此处找我吧...”
苏大娘用衣袖擦着眼泪,道:“...我私心里希望你来,却又希望你能永远不来。”
...
你再回到木屋时,已是傍晚了。
天边残阳如血,风声渐起。
你远远的就看见了木二郎的背影。
你刚想唤他,之后却见一阵微风拂动,他的的身影后,有白色的轻纱扬起。
你方才看见,原来有一软罗轻纱的女子正与木二郎交谈着什么。
你隔得有些远,只看见那道身影若隐若现的,被木二郎的高大的身影完全遮蔽。
你只看得见被清风扬起的衣角,和偶尔露出的白皙侧脸。
可即使这样,你的心中却瞬间浮现出了一个名字。
——婉罗。
她找来了。
你的脚下刚巧踩上了干枯的落叶,“咔咔”的碎响打扰到了院前的两人。
木二郎听见了声音,转过身,在看见你的第一眼时,本来微垂的嘴角轻轻上扬了下。
可你却没有看见他的这个表情,眼中直直的看着正含笑看向你的婉罗。
你想开口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不知道在你离开的这段时间,他们什么时候见的面。
也不知道,在这期间他们说了些什么。
你刚要开口,便见婉罗柔声开口:
“云灯姑娘,许久不见,小女是来感谢你前日的出手相救的。”
你一怔,本想说的话堵在了嗓子眼,心中有些不明白婉罗的意思。
婉罗说,她前日里遇到了登徒子,是你出现救了她。她此次前来,是专门来道谢的。
这幅说辞似乎是一个好的理由。
你看向木二郎,想知道他是个什么情况。
但木二郎却好像会错了你的意思,以为你是想让他回避。
于是他伸了伸懒腰,转身就进了里屋。
“你们慢聊。”
“...”
好像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云灯姑娘,边走边说吧。”
婉罗戴上幕篱,轻笑着向你点了下头。
你心中知晓她是想找个地方与你说木二郎的事情。
但你心中却有一些忐忑不安,忍不住去看她轻纱之下的表情。
她的笑中满是温柔的意味,似乎并没有对你隐瞒之事有什么太大的怨怼。
你不禁松了一口气。
婉罗与你行至了数十米外的一处河边。
你稍微往后退了几步,离的河岸有些远了才安下心。
婉罗伸手拈下了枝头的一片叶子,含笑对你道:
“云灯姑娘,承蒙你对二郎的照顾了,小女感激不尽。”
“……”
你知道她的话没有说完,便静静的等待下文。
果然,她又接着道:
“小女看刚刚姑娘与二郎,似乎有了些牵绊,但……”
她幽幽的叹了口气。
“姑娘,木二郎身上,还有一件需要他去完成的事……”
“他怕是不能与姑娘在此纠缠了。”
“……我不能跟着去吗?”
她愣了一下,随即还是温声开口:
“抱歉……云灯姑娘。”
婉罗的眼眸中含着未知的情绪,似乎是在歉意,但又隐隐含着一些怜悯。
有些耳熟的话语,你之前在修缮篱笆的时候也听到过。
你心上缓慢的传来一丝酸涩。
明明你们马上就会成亲了,只要过了今晚,你就不会再寂寞了。
可是偏偏在这个时候,一切变故都来了。
你忽然固执道:
“木二他之前说过,想和我一起回长安。”
婉罗轻轻的叹了口气,似乎在为接下来要说的话感到不忍。
可她还是直直的看着你,出口的话缓慢幽长:
“云灯姑娘,你真的觉得……二郎他对你的感情是发自内心的吗?”
“……”
你突然神情一僵,眼眸无措的颤动了几下。
婉罗却自顾自的接着说了下去:
“小女刚刚观察,二郎的手上似乎戴了一个镯子……”
“敢问姑娘,那个镯子,是姑娘的吗?”
隐隐的不详的预感来袭。
你有些不敢回答这个问题。
仿佛一切残忍的真相,都会伴随着这个问题的答案而浮出水面。
“……是我的。”你最终还是回答道。
“这就对了。”婉罗抬起眼眸,怜悯的看向你。
“那个镯子上被人施了能够迷惑心智的术法,会让中术的人对镯子的主人生出情思……”
“相传这是古时,一巫族女子为了得到心上人而创造的咒术,无论中术之人意愿如何,最终都会爱上指定的人。”
“而副作用就是……”
婉罗说到这时顿了顿,随后直直的盯着你的眼睛,开口:
“中术之人会意志紊乱,记忆渐渐消退,长此以往,会忘记自己所有的记忆,无识无感。”
“……!”
婉罗的话,像针尖一样扎进了你的心口。
你突然之间,就明白了。
为什么拒绝过你两次的木二郎,会突然对你生情?
为什么明明他已找回一部分记忆,却又在之后逐渐忘却?
那些与你相处的点点滴滴……
竟然都只是因为一个镯子吗?
“如果姑娘不信,可以摘下他腕上的镯子,看他是否还对姑娘有情?”
婉罗这般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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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剧场1:
假如你当面问了婉罗——
你:“木二郎他...是你的夫婿吗?”
婉罗(完美的笑容出现了一丝裂痕)
(深呼吸一口):“...不、是、哦~”
小剧场2:
问:假如你摸天眼的时候按了下去会怎么样?
答:会痛到爆...
小剧场3:
当苏大娘对木二郎好感为0时——
“啧,那个小白脸……”
当苏大娘对木二郎好感百分之50%时——
“木郎君,我找你家娘子有点事。”
小剧场4:
婉罗:中术者的副作用很大……
你:是什么?
婉罗:会变白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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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人界篇(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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