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三十八岁的谢逊在山洞中醒来,头顶的石头凹凸不平,他还在冰火岛。他看着自己的手掌,恍如隔世,这只手掌充满着力量,不像梦中的他,布满了各种细小的伤痕,那是眼瞎四处摸索的结果,而自己只是眼睛受损,并没有瞎,他做的也不如梦中的那样狠厉,至少他的手上没有无辜平民的鲜血。
但是梦里的一切是如此的真实,无忌、五弟还有素素……
谢逊以手掩面,仿佛这样就能隔绝外面的一切,但是他知道,不可能。他站起来跑到洞外,鱼骨被风吹动发出清脆的响声,他浑身止不住的颤抖,非常激动,现在他可以出海,他要回去!他不能丢下无忌,他要回中原,和无忌在一起,陪在他身边保护他!
谢逊连夜做了一个极其简陋的木筏,这在海上航行是很危险的,海上随时都有可能发生风浪,这样的木筏连一击都扛不下来。
但是谢逊顾不了那么多,他只要一想起梦中张翠山夫妇惨死,自己的无忌孩儿饱受寒毒之苦,命不久矣,他就急切的想要回去,回去探听探听他们的近况。
谢逊连天亮都等不及,随手准备了一些过去就出了海,谢逊觉得自己一定是被老天眷顾了,除了几个比较大的浪差点把木筏掀翻,一路上顺风顺水,不说暴风雨,连天气都特别适当,回到中原他并没有耗费过多的时间。
在海上待了多日,谢逊整个人十分狼狈的走进深山,他身上没有钱,但是他需要盘缠。
……
最近江湖上有个传言,金毛狮王谢逊,他又回来了,一时间江湖上人人自危。
武当山得到消息就随时关注着,他们很有默契的没有告诉无忌谢逊可能回来的事,如果是谢逊,他一定会来见无忌的。
三个月后,一个人在清晨来到了武当山。
谢逊看着躲在张真人身后的张无忌,和记忆中的一样肉肉的小脸蛋,粉嫩的脸颊,眼睛圆溜溜,别的可爱,谢逊伸出手在他的脸颊上轻轻一拽,那小孩愣住了,慢慢的伸手捏住了谢逊的脸颊,还是那熟悉的感觉,“义父!”小孩跌跌撞撞的扑进谢逊怀里,他抱着谢逊的脖子不放,小声的哭泣,“义父,我好想你。”
“我也很想你。”谢逊把人小心的抱起。
以后的路谁也不知道,但他不会再次颠沛流离,他所享受的只有宠爱,有明教、天鹰教还有武当派,他会是天之骄子。
长大后如果张无忌想当明教教主,那也未尝不可,毕竟明教也是他效忠的地方,他并不想看到明教像现在这样四分五裂的,若是无忌当教主能够如梦中那般真正统一明教、驱除元兵,那么阳教主的心愿也算了了。
“无忌。”谢逊放下他,伸进怀里拿出一本书,“看看我给你带了什么?”
“那是!?”张三丰罕见的惊了,谢逊拿的不是别的,正是早已失传的《九阳神功》,“谢狮王,你手里的……”
张无忌新奇的看着手里的秘籍,谢逊宠溺的看着他,“这是我在一处山谷发现的,刚好能解得了无忌的寒毒,是上天有眼,眷顾无忌。”
张三丰老怀欣慰,“那真是太好了,只是这秘籍……”
《九阳神功》本在少林,丢失后他的师父对此事一直心怀芥蒂,可是这秘籍是谢逊找到的,再加上空见神僧的事,他也不知如何开口让他再给少林。
谢逊知他所想,在梦中他拜渡厄为师,跟随其修行,早已不同往日,哪怕这梦中之事他也曾渡厄大事提起过,今世虽不会有这份师徒情,但他也打算与少林交好,只要将一切据实以告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我还有些事要去少林,会顺便把原本还给少林,也不算愧对空见大师。”
听出谢逊有悔改之意张三丰也不多说,他想这谢逊并非传闻中的神志不清,相反是个有着广阔胸襟的好汉,他的徒儿没有白死。
“那还请谢狮王代我问好。”
正在看书的张无忌急了,“义父你要走吗?无忌跟你一起。”
谢逊故作生气的道:“无忌怎么教你的?你师叔伯为了你的寒毒耗费了多少心力,他们有多舍不得你,怎么说走就走?”
张无忌顿时红了眼眶,“是无忌的不是。”
殷梨亭看着心疼的不行,“谢狮王你就不要逗无忌了,无忌很乖的。”
殷梨亭把无忌抱到自己的脖子上坐稳,“无忌,我们骑大马怎么样?”
张无忌下意识的看向谢逊征求他的同意,谢逊点点头,张无忌抓紧殷梨亭的肩膀,笑着说:“六师叔,我们走!”
“无忌,抓紧了!”殷梨亭带着小孩一下子飞奔出去,“师父,我先带无忌回去了,你们慢慢聊——”
尾音拉得很远,张三丰让莫声谷跟着去看着,“谢狮王,我们进去再谈。”
“好。”
一路上谢逊仔细观察着武当派,无论是建筑还是门下,无一不展示着道家风范。
谢逊看着站在最前面的小小孩童,“那个就是宋大侠的儿子,宋青书吧?好名字。”
宋远桥有荣与焉,“谢狮王过奖了。”
谢逊话题一转,“有天赋是好事,但是心境也要跟上,这样才能稳固。”
宋远桥知道自家妻子幼时疼宠青书,他是武当三代的第一个弟子,天资又高,有点心高气傲,前些日子周芷若之事就是一个例子。
“江湖上厉害的人很多,你这儿子不出意外将是新一代的佼佼者,若是没有足够稳固的心境,以后遇到挫折,恐怕不妙。”
张三丰也一直关注着宋青书,知道谢逊说的很对,只是他还小,这种事只能出去历练了再说,“等他长大了,我会让梨亭带着他出去历练。”
谢逊继续说:“历练是个好事,但是我建议你们隐瞒身份,不要过多参与。”
宋远桥不解:“这?”
“你们武当山六大门派之一,若是他以武当弟子的身份历练,别人总会给他几分薄面,于人心的历练达不到想要的结果。”
武当山是张三丰创立,武当七侠闯出来的名声,他们一时间也没有想到这些,他们那时可没有什么厉害的靠山,普通弟子也就罢了,宋青书不行,他可是以后的首席弟子。
宋远桥非常感激,“谢狮王,受教了。”
“没什么,他是无忌的师兄,应该的。”
若是梦里的他说不定会这么想,但是现实中的谢逊只是觉得为救宋远桥而死的宋青书还有点救,为了无忌,提点一下没什么。
有了谢逊的这番建议,原本对张翠山之死在意的武当诸侠也放下芥蒂,谢逊本身也是见多识广、重情重义,一时间气氛也还可以。
谢逊在武当山上待了三天就离开了,离开前张无忌依依不舍的拉着他的手不放,回到中原后他经历了太多事,好不容易见到从小疼他的义父,现在又要分开了。
谢逊自然也舍不得离开他,但是他还要解决明教的事,等他把一切都安排好,无忌以后就可以开开心心的长大。
谢逊揉揉他的小脑袋说:“无忌啊,你可要和张真人认真的学习武功。”
无忌扳着小脸道:“我会的!”
抱着无忌的殷梨亭又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颊,人小鬼大的,非要装个小大人,昨天还闹着要跟他玩呢。
谢逊告别无忌去了少林,他并没有惊动任何人直接去了少林寺后山,渡厄三人用铁链挡住他的去路,“不知金毛狮王谢逊来我少林有何贵干?”
谢逊止住脚步,“不知渡厄大师可知黄粱一梦和庄周梦蝶?”
渡厄皱眉:“谢施主有事可找方丈。”
谢逊尊敬的说:“我找的就是大师,庄周梦蝶,说不定梦里的世界也是真的呢?”
渡厄用复杂的眼神看着谢逊,这是他的理论,听起来异想天开,谁说梦中的世界一定就是假的?这样的理念颠覆了人们的正常认知,所以他除了两位师弟从未与人说过。
“谢施主,可去贫僧的禅房一谈?”
“这是晚辈的荣幸。”
在爹的禅房里,谢逊将一切与其师兄弟三人全部说明,许多渡厄三人从未与人说过的事谢逊都知道一些,看来他说的跟随自己潜心修习佛法不是假话。
渡厄突然开口,“你似乎已经有了方向。”
“无忌就是我的方向。”谢逊笑的温柔。
渡厄不曾见过他说的无忌,但是他看得出来现在的谢逊非常清醒,“阿弥陀佛,这是你和那个人的缘法,希望你能好好把握。”
谢逊沉默,“我会的。”
一睁眼他回到了二十八岁的时候,他依然恨,但是他有个更多的目标。
他要让无忌开心快乐的长大,让阳教主的遗书重现于世,他要让明教不像前世那样一团散沙,被人围攻。
那些他曾经错过的,他要一一找回来。
“成昆之事我们会处理,等有他的消息我会让空智通知你。”
谢逊行了个佛礼,“多谢大师。”
“少林被此人所惑,为他提供庇佑,是我们识人不清,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离开少林谢逊又去了光明顶,在途中他又给五散人、韦一笑和殷天正写了信,邀他们到光明顶一聚。
韦一笑轻功极好,第一个到的光明顶,五散人本就在昆仑山附近,最后他这个提议见面的人竟是倒数第二个到。
韦一笑绕着他走了一圈,像是见了什么新奇物,“我说谢逊你这是怎么回事?怎么突然疯了,又突然好了,练功练得走火入魔了。”
“我没有,走火入魔的是阳教主。”
“阳教主?这是怎么回事?”走到门槛殷天正大惊,阳顶天练功走火入魔了,那他现在人在哪里?教主夫人呢?
“阳教主练功走火入魔,阳夫人殉情,他们都在明教的密道里,这是我无意中知道的。”
谢逊看不起阳夫人的所作所为,但顾及阳顶天喜欢她,勉强给她安了个殉情的名头。
杨逍追根问底:“无意中?明教的密道能说无意中知道?”
“成昆是阳夫人的师兄,他们曾经有过一段情缘。”说到这份上,他们还猜不出阳顶天怎么死的,就罔顾了他们的名号,没想到阳顶天一代枭雄竟是死在了“情”上。
谢逊带着他们进了密道,将阳顶天夫妇的骸骨下葬,《乾坤大挪移》是明教教主才能修的心法,他知道自己和杨逍都有资格修练,但绝没有张无忌那样迅速,便没有练,而是急着整顿明教。
杨逍想要重新聚合明教,便想依了阳顶天的遗书,但谢逊直接拒绝了,他知道杨逍有这个能力,而且十年了,杨逍也当得起这个教主之位,殷天正不知为何也同意了,杨逍想着应该是他外孙的缘故。
四大护教法王一个离教,两个同意杨逍当教主,五散人效忠阳顶天,阳顶天认定的谢逊同意了,他们也没什么好说的,还能真离教不成?于是杨逍的教主之位就这么定了下来。
虽然谢逊现在看起来没问题,但为了明教着想,杨逍还是当着众人的面直截了当的说,若谢逊再次发疯,他会毫不迟疑地解决他。
谢逊欣然应允,表示若他再次发疯被杀,绝不怨恨任何人。
教主定下来后,明教的高层开始处理各自的工作,分坛、各门、五行旗都要重新整顿。
明教开始改变,未来的一切都会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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