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帝在凌不疑身前来回晃悠,瞧着他欲言又止,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凌不疑见陛下神色,心下便知。
“陛下明鉴,班乡君的确轻薄于我。”他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十分认真。
“啊,这...”自家这表侄女行事向来随心,性情中人。他又因着姑父的缘故待表弟一家甚是优待,毕竟让自己如此省心的亲戚实属难找。
文帝还想替班婳说几句好话。“矜矜那丫头虽然直情径行惯了,但为人光明磊落从不弄虚作假,实事求是,实乃为良配啊...”
额,这...
平日里替她说媒说多了,这些话脱口而出。文帝也讪讪发笑,不免难堪。
凌不疑听后却越发冷脸。“陛下,如今臣下名声已毁,与乡君育有一子的谣言几乎遍布全都城,闹得满城风雨,”
“又哪还有良人愿意与我婚配。”
文帝像是听了个天大的笑话,“子晟,你就别同朕说笑了。”
“你就是在外面有好几个私生子也多的是满都城的女娘要嫁你做心服,更何况还只是谣言呢...”文帝说及此处这才回过神来。
他猛地坐到凌不疑身旁,不慎碰撞到正在替他包扎伤口的医官,手上一紧扯动了伤处。“嘶..”
凌不疑不由吃痛,文帝立时便叫将起来。“哎呀,你仔细着点儿,没轻没重的!”一时又被转移了话头,他连忙拉回来。
“子晟啊,你这话里话外怕不是想...”
文帝心里此时正想,他怎么就没想到呢。矜矜他自小就欢喜的紧比自己膝下的女儿都要贴心,子晟又是自己亲手教养长大,这两个人不凑在一起简直就是枉费了自己的这一番教导嘛。
“为了乡君与臣下的声名,臣下愿意求娶班乡君。”凌不疑正要起身像陛下求恩典反被文帝摁住。
他站起来竟十分严肃。“班婳是老静亭公的孙女,又是朕的表侄女。自小是被娇养着长大的,为人处世放纵肆意并不像寻常人家里的女娘。”
“你当真愿意求娶?”
凌不疑让医官停手面色沉静,正欲开口。
文帝却摆摆手让他继续听下去。“她可不是普通女娘能任人欺侮。当年求娶她不成还叫她受了莫大委屈的两家郎婿可都被朕贬去偏地,无诏不得入都城。”
“还有三年的守丧不仅耽误了她及笄成婚,更是朕命她拆解重整班家军。所以,朕是要给矜矜找一个全天下最好的郎婿才不算怠慢了她。”
“当年若不是姑父坐镇边疆,朕又如何能安稳起事无后顾之忧。姑母自小待朕与母妃甚好,若不是她时常派人多加照拂朕眼下怎能成就大统。”
“所以啊子晟,”文帝叹口气,“是朕千挑万选踌躇不定耽搁了矜矜的婚事。”他深深地看了眼凌不疑。“子晟,你的本事天下人都看得见,你要想清楚,你是真心要求娶矜矜么。”
凌不疑心中震荡,陛下待他的好他从小便知,哪怕是因为霍家的关系。可这样一位帝王能顾念着旧情又怎能不让人倾囊相待。
“班家军能如此安稳地拆解重整皆是因为乡君?”
文帝点点头。“你别看矜矜养的娇贵,你可知她幼年便同她大父在军营里生活,军营里的老将们是真正将她认作少将军的。”
“也只有她能劝动那些老将军们拆解班家军。”
“如此这般你还想求娶么。”文帝最后一次问他。话已说的再明显不过,他若但凡欺侮了班婳,就是连陛下也难再保他。
凌不疑站起来冲文帝郑重行礼,“是子晟初见乡君之时便心生倾慕,见之不忘,思之如狂。无论前路多么坎坷,子晟也非乡君不娶。”
文帝简直是要笑开了花,但仍然心有疑惑。“你不会当真与矜矜有个孩子吧,”怎么如此爽快,“早前也不见你对她有什么非分之想如今竟倒是开窍了一般。”
凌不疑哭笑不得,“陛下,您也说那是谣言了。”
“子晟也不可能凭空与乡君生了个孩子吧。”
文帝不由嘀咕。“我倒是希望你们能生米煮成熟饭呢。”不过,“你倾慕矜矜,她知道么。”
凌不疑也坦然,摇摇头。“不知。”
“嗐,敢情你是一厢情愿啊。”
“罢了罢了,”文帝开心地揣手手,同他并排坐下,“矜矜那丫头惯喜爱漂亮的物什,你啊记得送些艳丽亮闪的首饰珠宝,她总是喜欢的。”
“人嘛她也酷爱俊朗的,子晟你这番样貌朕自是不担心的了。”
班婳同班恒在清县休整了半月,也支出人手派去骅县帮忙重建,更捐了不少银钱。待她二人离开时,班恒喜滋滋地清点着满车的虎皮狐皮以及不少的猎物。
送行的那些老将们皆赔着笑脸跟在马车其后,大气不敢出。
她体恤他们已年长叹口气,打开车窗。“各位叔叔们不必这般,矜矜当真受不起。”
为首的老将连忙站出来摆手,“少将军哪里话,若不是静亭侯府还想着我们这些致仕的老将,往日多有照拂,我们也不会过得如此安稳。”
“叔叔若真是这样想那就最好了。”班婳言罢从车内走下,“我大父忠勇为国正是为了大家能过上安稳的日子,现在天下太平不正是对他最好的告慰么。”
她郑重地向诸位老将行了一礼。“重新拆组班家军并不是陛下因静亭公殉国而不将班家军放在心上,而是陛下更希望日后再也不会有像静亭公和霍将军那般需要死战才可保家卫国的惨事发生。”
“我们班家军治军严明,自该推至全军,让全军都能有这般的战力。”
班婳说得苦口婆心。她见各位叔伯们泪眼婆娑,有些忘词。瞅了眼**唇瓣翕动,又继续道来。“我大父也是希望大家能好好的活下去。”
班婳抬手捂眼略显悲伤。
小女娘的眼泪杀伤力甚大老家伙们又被她说的脸一阵红一阵白,跟随老静亭公这么久了却连这点远谋都没有看出来真是丢脸。
总算是安抚下老顽固们班婳心情颇好,大母的法子真是好用。就是一哭二闹的有些费心神。她懒懒地靠在软枕上,昏昏欲睡。
待到都城城门前,却有军士严查来往客商,像是出了大事。
**在车外敲敲车窗,轻声回禀。“乡君,好像是什么逃犯越狱,才严守城门下令严查的。”
班婳翻了个身算作回答。
突然马车一阵晃荡,“哎呦我的囡囡啊,你怎么还睡得这般安稳。”阴氏上了马车见她睡得四仰八叉忙拉人起来,上下端详。
“没受伤吧,”
“那群老家伙传信来时,我和你阿父都要带着部曲来寻你们了。”
“有没有被吓到啊,我家矜矜可从来都没杀过人的呢。”
阴氏心疼不已。前后左右查看着,班婳困倦地又倒在她身上撒娇,“阿母,杀人真的好可怕啊。”
“我连做了好几日的噩梦了。”
“您就再让我多睡一会儿吧。”
阴氏听她这般言语,伸手点点她的额头。“看你这样子是一点都不怕吧,肯定是那群老顽固整日让你起早贪黑地训练了吧。”
班婳连连点头,“都要黑了都要瘦了。”
“那群老家伙走一个便要来闹一次,还不知道要闹到什么时候呢。”
“哎呦哎呦哎呦,疼死了阿父!”
“都说了让你出门紧跟你阿姊身边,打什么猎!逞什么能!都吓死阿父阿母了知不知道啊!”
班淮在马车外拧着班恒的耳朵一番说教,好不热闹。
班婳埋在阿母怀中,乐不可支。
唿地城门大开,一群黑甲卫气势汹汹而来,为首的正是凌不疑。他倒驾马慢行,来至静亭侯府车驾前立时停下。
“乡君安好。”
车窗推开凌不疑只见班婳伏于一夫人膝上,他又稍行一礼。“静亭侯夫人安,想必是来接班乡君与班世子回府的。”
阴氏正要回话,班恒顺势撇开阿父的魔爪凑到他马旁应声。“凌将军好久不见了,我阿父阿母是来接我和我阿姊回府的。”
“但是今日不知怎么了,等了这般久都不让进城,是,出了什么事么。”
班淮一听就跳起脚来,立刻蹿到他身边揪住衣领往后一拽忙冲凌不疑致意,“凌将军莫听犬子胡言乱语,我们等着便就等着了,怎么能碍着陛下大事呢。”
“怎会,此番剿灭匪贼还多亏了班世子。”凌不疑并未放在心上。“我还要多谢班乡君救命之恩才是。”
“乡君与在下也算是历经生死,又为在下宽衣疗伤,大家不必这么见外。”
阴氏闻言不由得轻拍自家女儿的后背,意味分明。
“城门严设关卡,在此排队不知要排上多久,不如就让在下护送诸位进都城吧。”凌不疑倒是不由分说,黑甲卫分列两排,将他们一行人护送进城。
等送至城中又说明了路径凌不疑才调转马头就要出城。班婳这才从阴氏怀中起身,隔着车窗同他道了一声有劳。
凌不疑轻笑不语驾马离开几丈却又被叫住,是班婳身边惯会呛声的女婢。“凌将军,”他拉住缰绳偏头看去。
“我家乡君说多谢将军此番的多加照顾,小小谢礼,不成敬意。”是一方食盒。
梁邱飞跳下马接好走回凌不疑身旁。“区区小事,举手之劳而已不足挂齿。”梁邱飞却是咋舌,还小事呢,胳膊都差点要断了一只。
班家马车内,阴氏搡搡自家女儿的肩膀打量她。“凌不疑,阿母我还当真没有考虑过。毕竟城阳侯府那点子破事全都城就没人不知道的,”
“他那继母也不是个要脸之人,不过他自立将军府你倒也不用受婆母的气,我也算满意。”
“阿母你说什么呢。”班婳眼前反而晃过他身上斑布的伤痕和令人遐想的身材,难免微微红了脸。
阴氏瞧她不是无意的样子,“阿母说什么?阿母就差把你脸上的意思都说出来了。”
“历经生死?还宽衣疗伤?”阴氏哭笑不得,“矜矜啊,我们就是再喜欢也不能霸王硬上弓呀。不过那凌不疑当真是生得俊俏,不怪乎我家矜矜欢喜。”
班婳想到那日伏趴在他身上的情景更是臊红了脸。
“说起来,你与他到底是如何了。”
她倒也直白,“他身材属实是不错。”
樊昌从诏狱越狱不过是凌不疑下的一个饵,不仅肖世子上钩连樊昌也终于死心。为保命之下将幕后主使供出。
内殿中,主战主和两派各执一词,吵得文帝头疼。他看着跪在太子与三皇子之间的凌不疑,心里还留点旧情。
直到。
常侍慌不择路地来禀,何将军誓死不从雍王反叛,凭己之力将其困在蜀地,就要支撑不住。
而且而且,随行之人中还有班乡君!
“什么!”
“你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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