抵达维修站还有8个小时，谢尔兰作完规划，游闲把改装茶水间需要的材料列了清单。

飞鱼号上没有专门的厨房，两人基本上靠标准饱腹食物度日，这种食物只需要加热就行了，所以此次改装需要让茶水间承担一部分厨房的职责。

谢尔兰站在游闲身后，低头看他光屏上的列表。

不仅有各项材料的名称、标准和个数，还列出了大致价格范围，旁边的计数项不断跳动，统计着最终金额。

数字以一个轻而易举的速度突破100万，这还仅仅是最初步的构想。

游闲“咦”了一声，停下来，往前翻动。

过了一会儿谢尔兰看到总金额忽然减少了40%。

他当即明白过来，多此一举地问：“删掉什么了？”

游闲敲着键盘回答：“厨房柜没必要买那么贵的吧，找当地的木匠也能敲一个。”

“那是一体式的厨柜台，而且兰榉木本来就要那么贵，找木匠更贵。”谢尔兰据理力争。

“买个柜子的钱都够我翻修整个给排水和茶水间能源系统了！”游闲大声嚷嚷，“干嘛要用那么好的木头做柜子，金属材料又便宜又好用！”

“因为兰榉木有吸味除臭能力……算了，让我来。”

谢尔兰在他身边的椅子上坐下，游闲不情愿地让出半边，嘴里还在嘀嘀咕咕，“谁会在茶水间里放盆栽和花瓶啊……”

“提醒我了，原来你没加上博古架啊。”

他手指一敲，总金额瞬间翻了一番。

游闲按住他的手腕，“哪儿来那么多钱！”

“我会出钱。”

“不要，我不喜欢欠钱。”

“谁要和你算账了？又没说让你还。”

“不行！我也不喜欢欠人情！”

“没欠。”谢尔兰冷哼，“不是送你的，以后我离开，这些都会带走，只是暂时放在这里可以了吧？”

游闲的脸皱成一团，陷入极大纠结。

“……不行。”他托着脸颊，郁闷地说：“属于飞鱼号的一部分后就不会拆下来还给你了。”

谢尔兰不知道他这些莫名其妙的原则哪儿来的，但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只是星舰上的客人。

这是游闲的星舰，一切都该听游闲的指挥。

“随便你吧。”他感到心气十分不顺。

他往后推开椅子，想要起身离开。

这时游闲却后退了一步。

“这次就听你的好了。”他没办法似的，“毕竟是你画的规划图，飞鱼号也还有点积蓄……但是！下一次改装就该轮到我做主了！”

谢尔兰动作顿住，扶着椅背，视线移向身边的这个人。

游闲从历史记录里面把刚才删掉的东西找回来，视线扫过屏幕各处，嘴唇微动核对数字。

注意到旁边的目光，他奇怪地回看一眼，挠挠脑袋继续工作。

谢尔兰忍不住思考，这个人是在讨好自己……？还是觉得下一次会有更大的利用价值，所以眼下先忍让？

总不会有别的原因吧，示好得太快，谢尔兰还没来得及生气，如此巧妙的时机一定经过了精心设计，他可不会轻易就被笼络。

在中央星系的生活中常有这种人，要是把这种示好当做真心绝对会失望。

谢尔兰摆平心态，继续看着游闲的工作。

“你现在闲着呢吧？”游闲喝完杯里的咖啡，随手放到他面前，眼睛一刻也没有离开屏幕，“再帮我冲一杯，拆包新口味的，老喝这个喝腻了。”

这语气一点也不温柔，跟使唤人似的。

谢尔兰坐在桌前犹豫，听话也不是，不听话好像又找不到理由。

过了一会儿发现他还没动，游闲抬头看过来，“去啊，拜托你了。”

拜托这个词一入耳，谢尔兰打了个寒战，耳朵根部都痒了起来。这话听上去和Omega对Alpha撒娇差不多，太吓人了。

他立即端起咖啡杯离开这个危险的地方。

“弄好就过来，有点东西不是很清楚……”游闲的声音从背后遥遥传来，“我都没休息，你也不许偷懒！”

这人懂什么啊，谢尔兰真嫉妒他的迟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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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鱼号的体感时钟指向深夜，星舰的系统只维持着最基本运转，在深空中静静地漂浮。

一片漆黑之中，谢尔兰莫名其妙地醒来。

总觉得被什么动静惊醒了。

他调整呼吸，让身体从睡眠的状态恢复，影子在各处游走，将情况返回至谢尔兰的眼中。

游闲正在客厅熟睡。这个人的睡觉地点没有规律，据谢尔兰观察这人的卧室只有极少数时间才真正作为卧室使用，别的时候他会在沙发、驾驶座甚至地板上睡觉。

客厅是他最常入睡的地方，这里离驾驶室最近，可即使睡在这里他也会忽略一些系统提示。

谢尔兰确认他呼吸平稳，绕过他进入驾驶室。

屏幕上一片未读提示，收到附近星舰的十几个信号。

点开一看全都是同艘星舰发来的，谢尔兰垂眼浏览，原来附近有艘星舰燃料耗尽无法继续航行，正在不断发送求助信息。

他把这些信息全部关掉，回去继续睡觉。

手指刚离开屏幕，又一个信号弹出，标题用大字加粗呐喊着救命。

“谁啊？”游闲的脑袋从谢尔兰肩膀边冒出来。

“不认识。”谢尔兰说着删掉信息。

身后的人睡眼惺忪地打了个哈欠。刚醒来的信息素还没完全控制好，驾驶室内飘着苦苦的咖啡味。

谢尔兰屏住呼吸，等待气味散去。他已经不指望游闲的阻隔贴发挥作用了。

屏幕再次亮起，又是一个信号。

谢尔兰调出指令台，问：“屏蔽代码在哪里？”

“我来吧……稍等，他们说了什么？”

游闲抓住他的胳膊，眯起眼睛往屏幕瞄，仔细阅读信号上的求助信息。

谢尔兰轻轻动了动手腕，对方没有在意，也就没有松开，他只能维持着手被抓住的姿势。

“小事，燃料耗尽而已。我们还有多余，给他们一点吧。”游闲摆了摆手，仿佛只是请了一杯饮料。

谢尔兰话里话外阴阳道：“你可真慷慨。要不要请人上来喝个茶？”

“燃料耗尽很麻烦，基本进行过长距离航行的星舰都会遇到，举手之劳帮一下算了……哎呀你不开星舰，多开几次咱们说不定也会遇见，能照顾就互相照顾吧。”

游闲底气不足，瞄见身边的人抱起胳膊往后退才点开信号输入一段回应。

过了几分钟回信就发送到飞鱼号上。

随信而来的还有坐标位置，游闲计算一下，“他们离得不远，我们可以靠过去。”

“有胶囊圈吗？”谢尔兰问。

“有是有……不过胶囊圈的容量很小，装不了那么多燃料，他们还需要70单位的燃料才能抵达下一个补给点。”

“够的。”他不为所动。

谢尔兰盯着游闲去取胶囊圈，把能源石装进去，密封前伸手罩在上面。

阴影在石头间流动，能源石的漆黑外表染上一层光辉。

“纯度很低，但够用了。”谢尔兰抬起下巴，“这下可以了？送出去吧。”

游闲哦了一声照着他的意思做，胶囊圈被飞鱼号投出舰外，向设定好的目标飞去。

事情处理完，星舰的夜晚还没完全结束。

谢尔兰打算接着去睡觉，看见游闲犹犹豫豫的眼神，挑眉，“怎么了？”

“不……”对面的人似乎斟酌着词句避免触他霉头，“你……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心情不好吗？”

谢尔兰不禁咬了咬牙。这家伙到底是真的缺心眼还是故意装傻？

他打开手表的日期，几步走过去提到游闲面前。

“有什么想法？”

“呃……嗯……星际水体保护日……我家这时候可以开始种第二波水麦了……”游闲的眼睛都快看成斗鸡眼了，“难道是你生日？！”

谢尔兰告诫自己要忍耐，深呼吸了几次。

“你的发热期是什么时候？！”

游闲恍然大悟，接着慌张抬起手腕在鼻子下闻，惊恐地望着对面。

“没有泄露吧？”

“您认为呢，游闲先生。莫非你的信息素控制一直以来做得很好吗？”谢尔兰笑得冷冰冰的，“整个飞鱼号都是Omega的气息，而你打算就这样招待别人。”

这回游闲无话可说，低头把睡衣的扣子都扣好，连袖口都没放过。

谢尔兰懒洋洋地摸摸脖子，“还有几天才正式进入发热期，买完东西赶紧走，想办法熬过去吧。”

游闲在扣扣子的间隙看他。

“这次也不能指望你？”

“当然。”

游闲慢吞吞地说：“可是……我都说了不会怕你了。只是提供一点信息素，你要是真没法控制，飞鱼号会帮我拦住你的。”

而他得到了谢尔兰干脆的拒绝，“我不想，这个理由够吗？”

仿佛故意要让他听见似的，游闲大大地叹了口气。

“少装可怜，一点也不像你的作风。”谢尔兰嘲笑。

游闲头一撇，“谁装可怜。”

“那叹气这么大声是什么意思？”

“呼吸新鲜空气！”游闲大声回答，然后赶紧捏住鼻子，嗡声嗡气地说，“都是Alpha的味道，难闻，走开走开。”

他卷起睡衣衣领，模仿电影特工一般从谢尔兰身边溜走。

谢尔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被幼稚得有点想笑。

“无聊。”

他说着，哼着歌慢悠悠走向自己的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