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松一些，信息素采集不会痛。”穿着无菌服的工作人员声音闷闷的，礼貌得有些僵硬。

尹彻睁着眼睛，直直地盯着空白的墙面。照明灯带的光线白而明亮，这里的一切都显得洁净冷硬。

他特意穿了不带衣领的上衣，方便露出后颈腺体。但此刻他有种被衣领勒住脖子般的不适感，又想屏住呼吸又想大口喘气。也许只是太紧张了造成的错觉。

他完成签约后就为自己预约了第一次信息素采集。匹配婚姻的对象很快帮他解决了ICRA的轰炸催债，因此尹彻认为自己也应当尽快完成第一次信息素采集，别让花了大价钱的金主等得太久。

尹彻并没有身为瑟莱斯就必须得到包容或者优待的自觉，也许因为他是新任的瑟莱斯，几乎没有切身体会过那些包容，也并不把这当成是社会运转的法则。

和想象中的不同，采集机构的人很少。尹彻跟着地面指示找到自己被安排的操作间，在座椅上坐下，任凭不同的工作人员摆弄来摆弄去。

信息素通常从颈后腺体中采集。必须预先检验身体状况，注射促进信息素分泌的针剂，然后才会用特殊的枪头完成收集。据说收集完成之后无法直接使用，还需要通过一系列处理才能送到弗芮欧手里。

好在这一系列过程产生的费用萨维尔都已经支付过了，没让本就贫穷的尹彻经济状况雪上加霜。

手臂上注射的痕迹几乎已经消失不见了。白皙的后颈和深褐色的碎发颜色对比鲜明。年轻的腺体似乎在皮肤下隐约跳动，被药剂引动得兴奋起来。

尹彻想屏住呼吸控制住身体的移动，但轻微缺氧造成的晕眩又让他感到焦躁，不得不重新小口呼吸起来。

工作人员说得倒是没错。刚刚注射针剂的时候稍微有点疼痛，但现在到了采集信息素的环节，尹彻却几乎没什么感觉，也不知道这种采集到底是什么原理。

但人类没办法直接看到后颈发生了什么，尹彻也不确定是否会有伤口，甚至不确定所谓的采集枪头究竟有没有触碰过自己的身体。

“好了。”工作人员很快地说。

尹彻立刻抬起手碰一碰后颈。什么都没碰到，似乎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但工作人员已经在收拾贴好标签的试管了。

“这样就可以了吗？”尹彻犹豫地问。“我的信息素……会不会达不到要求啊？”

他想到没有见上面的自己的婚约对象，想到签订合约时那个律师说萨维尔上将目前精神力紊乱程度很严重，还有信息素的安抚效果和浓度、和瑟莱斯自身等级相关的生活常识。

如果抽取的信息素达不到要求的话，萨维尔该怎么办呢？

工作人员见多了各种各样的瑟莱斯。他们往往表现出明显的颐指气使，或者似乎有掩饰的意图却完全掩饰不住目中无人的态度。全社会的弗芮欧都把瑟莱斯们惯坏了。

像尹彻这样小心翼翼的不能说完全没有，但的确相当少见。

不过想到这份信息素的接收者，他摆出的态度似乎也不让人意外。

“是的，现在就可以了。”工作人员温和地说。“如果您的信息素浓度过低的话，接收的弗芮欧应该会申请二次采集。但采集频率也不会太高的，需要符合法律规定，您不必太过担心。”

“嗯。”尹彻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犹豫了一下又开口。“呃，我还想请问一下，如果我想要提前或者推后下次采集时间的话，是可以的吗？因为我还在上学，不知道学校安排。”

“您是C级的瑟莱斯，所以采集时间误差一两天的话对信息素本身没什么影响。”

这问题大概也很常见，工作人员并没犹豫就给出了答案。“但您可能需要和您的弗芮欧商量一下改期，毕竟获取信息素的时间会直接影响到他们。”

所以C级算高还是低呢，尹彻想着，也许因为C的等级中规中矩所以信息素浓度会比较稳定。不确定，但担心暴露自己生活常识的匮乏也不敢问。

“好的，谢谢您。”尹彻说。

他想象了一下联系萨维尔沟通信息素采集推迟的场景。弗芮欧是威严的、冷淡的，也可能是忙碌到只能把一切全部交给代理人的。找他或者他的代理人改期的话多少有些尴尬。

尹彻下定决心，一定要按时完成信息素采集。

.

萨维尔躺在床上，长毛猫被他关在门外。

厚重的门隔绝了可能的信息素逸散，但过于灵敏的听力让他知道猫在窸窸窣窣刨门，响声细碎，连绵不断。

想必猫也知道这个喜怒无常的弗芮欧能听到，所以才挠得这么起劲。

“没办法啊，猫毛吸附能力太强了，你可不能待在这里。”萨维尔自言自语地说着，带了一点若有若无的笑意。“到时候染一身瑟莱斯味，这样合适吗？”

如果长毛大猫能开口说话的话此刻应该已经跟他吵起来了。弗芮欧的借口强词夺理得让猫都听不下去。没能真正拥有一个瑟莱斯的安抚，却对这种遗落下来的信息素片段发出异乎寻常的占有欲，难道这样就很合适吗？

可惜猫说不了话，只能喵喵咪咪地刨门。而且也得不到什么回应，因为萨维尔已经开始专心品味信息素了。

粗重的喘息声回响在安静的卧室里。萨维尔大口地吐气，闭上眼睛又睁开。

初次接触尹彻信息素的感觉实在说不上什么享受，更像是挣扎着和某个看不见的东西搏斗，然后被拖着沉浸进去。

浓紫色的眼睛在黑暗里闪闪发亮，像流动的金属。萨维尔小心地调整自己的状态，慎之又慎控制自己去触碰弥散开来的信息素。

C级的信息素强度相对而言还是弱的。类似度数较低的酒，当然可以让人微醺，但多少失去了一点感官上的冲击。尤其是这份信息素的来源算不上正当，含量也更是稀薄，最多只能算是个浅淡的体验。

但也许是禁欲了太久突然放任自己，刹那间仿佛一扇光芒大盛的门在眼前轰然洞开。萨维尔完全无法抵抗这种难以形容的滋味。它仿佛介于有实体和没有之间，带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的舒适感，并且飞速地传遍每个感知器官。

这种舒缓作用……是真实存在的吗？还是仅仅是对过度发育的精神力的暂时的阻断？

萨维尔理智上认为自己应当弄清楚这些，他原本也应当有分辨的能力。但他几乎控制不了身体去沉浸其中。

是因为匹配度太高了，尹彻的信息素太适合他的身体吗？还是本身这种超出正常水平的匹配度就会带来一些非常规的体验？

他甚至有些后悔，应当在签约那天……先见尹彻一面的。

萨维尔伸手摸到床头的加湿器，拨动开关的时候才发现自己的手臂在颤抖。

湿润的水汽在空中散开，但完全没有驱散干渴与燥热。大量的汗液打湿萨维尔的额发，顺着脖子和脊背黏腻地流淌。暂时的舒适很快过去，躁动不安的精神力开始叫嚣着渴望更多信息素、更紧密的联系和更直接的安抚。

手臂上突然冒出的鳞片刮过平整的被单，无规律的开合导致锋利的鳞片边缘勾住布料，给迷迷糊糊的萨维尔带来清晰的、凝滞的疼痛。

黑发青年的全息影像闪回在萨维尔眼前。碎发遮挡住后颈，他没有看到那个腺体所在的地方，此刻也无法准确地幻想出那该是怎样一块娇嫩、脆弱、迷人的部位。

但是越是未知的东西吸引力似乎就越强，尤其是尹彻还只是个C级瑟莱斯，也许萨维尔想控制他、强迫他乃至立刻完全拥有他都不算难事。甚至让他的腺体被持续地、强制地分泌信息素直到干涸都不是完全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想得到他。想毁掉他。也想被他毁灭，明亮地爆裂一瞬，然后散落成轻柔的碎屑。

一声清晰的撕裂声炸响在空气中。扭曲着的甘美幻想被强制打断，颈侧浮现的鳞片倏然张开，拉扯其下的皮肤、搅住被撕碎的睡衣领口。萨维尔咬紧牙关，伸手解开缠绕鳞片的衣领，用手掌按住簌簌颤抖的鳞片。

存在这种想法当然是错误的。当时的状态于萨维尔而言更可能是在所有人面前失态、让尹彻被吓走，最后把一切搞砸。而且明明可以在一切正常的时候名正言顺地面对自己的婚约对象，从容地从他那里取得自己想要的东西，何必要那样急迫、弄得大家都不好看呢？

萨维尔撑起一侧手臂，缓缓从床上坐起来。原本绑成一束的长发在折腾过后已经潮湿蓬乱，汗液把发丝粘在皮肤上，留下微微发痒的印痕。

他抬起手，一把脱掉黏在身上的睡衣，也不开灯，就这样摸黑走进了浴室。

或许还是应该想办法直接接触一下他。淋浴的热水冲刷而下的时候，萨维尔想。

感谢阅读~

虽然但是还是继续写这篇了……酪小葵加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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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第 5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