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教学地点来到套间的书房。

“白先生，”温澜直视站在投影前的白墨溪，“在开始今日的课程前，我心中有一个疑问，不知您能否为我解答？”

“请讲。”白墨溪颔首，示意他继续。

温澜的眼神轻飘飘掠过一旁正襟危坐的陆青予，声音清晰：“精神核心碎裂后，哨兵……会变成什么样子？”

陆青予抬眸，与温澜视线相接，沉声道：“我似乎还没到核心碎裂的地步。”

白墨溪轻咳一声，组织着语言：“精神核心，与大脑的功能类似，大脑负责控制身体，精神核心负责接收五感。”

温澜点头，等他继续讲。

“精神核心破碎后，五感会极端进化。”白墨溪语气染上凝重，“细微的声响如同惊雷贯耳，微弱的光线足以刺瞎双眼，最普通的织物触感也可能带来酷刑般的剧痛。”

“霍上将现在是这样吗？”温澜歪着头，脸上只有纯粹的好奇，仿佛在探讨一个学术问题，“我听青予提过，他的精神核心很早就碎裂了。”

陆青予瞬间就要站起，却被白墨溪一个抬手制止，只得僵硬地坐回原位。

“当然——”白墨溪的目光意味深长地扫过陆青予，“不是。”

温澜脸上求知若渴的表情更加真切：“那霍上将……究竟是什么情况？”

“他和你一样，是特殊的。”白墨溪操作光屏，巨大的星图瞬间铺满墙壁，显然不欲多谈，“至于有多特殊，这是联邦最高机密。”

温澜垂下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扇形的阴影，遮住了眸底翻涌的情绪，“这样啊……”

占据整面墙的光幕亮起，浩瀚星图缓缓旋转。

白墨溪的声音带着一种穿透力，清晰地回荡在两人脑海：“星际纪元，大脑承载力量、情感与记忆的殿堂。精神核心，是感知世界的桥梁；精神图景，则是链接大脑与核心的纽带。”

陆青予有些心不在焉地摩挲着指节，一抬眼，正对上白墨溪审视的目光。“咳，上将。”

“你来说，”白墨溪点了点光幕上跳动的能量流模型，“为何高阶哨兵的精神核心更容易损毁？”

“是。”陆青予清了清嗓子，“高阶哨兵精神核心过于强大，五感过载，导致大脑处理逼近极限，精神图景更容易陷入混乱。”

白墨溪点头认可，指尖在光幕上划过一道优雅的弧线：“精神核心本身并不能为日常生活提供便利，却为对抗虫族与变异体而被强行激活，所以配套设施并不好用。”

书房陷入一片理论带来的沉闷寂静。

白墨溪关掉光幕，话锋一转：“理论枯燥。正好，二位是相合性极高的哨兵向导搭档，不如现在实践一下，量子兽的交流。”

陆青予立刻警惕地看向温澜，眼神充满戒备：“现在？”

温澜脸上重新挂起那温煦无害、人畜无害的笑容，“只是完成白先生布置的课堂作业。”

“对了，”白墨溪轻轻嗓子，打断二人间剑拔弩张的氛围，“我给你们带了礼物。”

他从机甲手环中取出一个金属球，轻轻放在办公桌上，金属球一接触桌面，便弹出六条腿，把小黑猫吓的跳到一边。

“这是什么？”温澜好奇地盯着金属球，“看起来很有趣。”

陆青予面无表情的解释，黑猫已经跳到金属球身边开始嗅闻，“量子兽训练道具，可以和真实玩具一样对量子兽的动作产生反应。”

温澜看着小蛇慢吞吞地靠近道具，像是想到什么，抬眼望向白墨溪，“量子兽不会对周围产生反应吗？”

白墨溪点头，“量子兽是精神凝聚，只能对活物产生影响。如果今天确认二位量子兽状态正常，明天可以试试新的军部任务。”

书房内的气氛微妙地缓和了一瞬，三人注意力集中在那个六足金属球上。

“青予，你先来。”

陆青予点头，黑猫慢慢走上前，试探着伸出前爪，小心翼翼地碰了碰金属球光滑的外壳。

“嗡——”

金属球仿佛被激活，六条细长的金属腿猛地一蹬，灵活地向旁边滑开一小段距离。

黑猫愣了一下，金色的猫瞳亮起兴奋的光，尾巴高高翘起，它压低身体，后腿肌肉绷紧，准备扑击。

一直慢悠悠观察的小蛇也动了。

它悄无声息地滑到金属球即将移动的路径上，三角形的头颅微微昂起，就在黑猫即将扑出的刹那——

小蛇细长的尾巴尖，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晃出，状似不经意地扫了一下黑猫的后腿弯。

力道不大，却足以破坏平衡。

黑猫猝不及防，前扑的动作瞬间变形，狼狈地向前翻滚了两圈，差点从办公桌边缘摔下去。

陆青予不可思议的看向温澜，语气暗含火气，“我记得这是合作任务。”

“对不起，对不起，”温澜立刻道歉，语气慌乱，“这个我还不太熟练。”

说话间，黑猫惊魂未定地爬起来，甩甩脑袋，金色的瞳孔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委屈和愤怒，死死瞪向罪魁祸首。

小蛇慢条斯理地将尾巴尖卷回自己身边，表情无辜。

陆青予的脸色更黑了，拳头在桌下悄然握紧，“你最好是真的不熟悉。”

“当然。”温澜的唇角几不可查地向上弯了一下，随即又恢复成纯良无害的模样。

短暂的争吵后，金属球再次伸展六条长腿，在桌面有限的范围内灵活地移动、躲避。

黑猫没再贸然扑击，而是开始围着金属球打转，寻找最佳时机，余光一直偷瞄一旁的小蛇。

黑猫见它没有动作，放下心来，找准角度准备扑击，小蛇却猛地窜到它眼前，挡住它的视线。

陆青予深吸一口气，黑猫将金属球逼到办公桌的角落，小蛇立即“不经意”地伸出尾巴，轻轻一拨，将金属球从黑猫的爪下推走。

“温澜！” 陆青予忍无可忍，声音里压着怒意，“管好你的蛇！”

温澜无辜地眨眨眼，纤长的睫毛像蝶翼般扇动，语气带着点无奈，“少将，我真的控制不了它。”

说话间，小蛇缠上了金属球的一条腿，黑猫见状立刻抓住机会猛扑过去，小蛇又狡猾地瞬间松开自己的钳制，金属球得以险之又险地从猫爪下逃脱。

陆青予额角青筋直跳。

白墨溪并未出声阻止，只是同样放出兔子感受着空气中碰撞的精神力，“二位配合的还不错，现在开启下一阶段。”

哪来的还不错？！陆青予提高警惕，黑猫也立刻作出反应。

金属球发出轻微的嗡鸣，随即六条腿猛地一顿，球体表面突然亮起几道红色的扫描光线，锁定了黑猫和小蛇。

下一刻，它的速度骤然提升数倍，六条金属腿交错移动，带着破风声，主动冲向黑猫。

黑猫反应极快，一个轻盈的跳跃躲开了第一波撞击，金属球立刻拐弯冲向小蛇。

小蛇竖瞳紧缩，贴着桌面快速滑开。

然而金属球再次巧妙地利用桌面有限的空间旋转腾挪，将黑猫逼到角落，闪烁着寒光的金属腿狠狠扫向黑猫的腰腹。

黑猫瞳孔骤缩，危机时刻，它不退反进，作势要迎击，

白墨溪的兔子跃上办公桌，就要前来调停，

一道琥珀色的流光猛地从侧面窜出！

小蛇没有攻击金属球，而是用自己细长却坚韧的身体，缠住了金属球的一条腿。

金属球骤然受到小蛇的拉扯，在光滑的桌面上失去平衡，六条腿滑稽地劈开了一个大叉。

陆青予和温澜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了一瞬，达成了某种诡异的默契。

黑猫弓起背跳跃佯攻，金属球立刻被黑猫吸引，迈开六条长腿追击，小蛇如同鬼魅般滑入金属球下方，细长的身体猛地向上弹射，尾尖狠狠抽击在金属球一条腿的连接轴缝隙处。

“咔哒！”

金属球动作明显一滞，运转变得卡顿起来，六条腿也不太协调地在办公桌上乱划。

似乎意识到真正的威胁来自下方，金属球立刻调转目标，六条腿狠厉地向下扎去，意图碾碎身下的小蛇。

但迟了！

黑猫已如同一道撕裂夜空的黑色闪电，高高跃起，利爪狠狠拍向金属球的核心。

“砰！”

金属球裂开，歪歪扭扭地砸在桌面上，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两个小家伙立刻乘胜追击，扑上去撕咬。

伴随着一阵短路的电火花爆响和零件扭曲变形的闷响，金属球彻底报废，变成了一堆冒着缕缕青烟的废铁零件，凄惨地散落在桌面上。

尘埃落定。

黑猫蹲坐在那堆废铁旁边，姿态优雅地舔着爪子，金色的眼瞳却忍不住偷偷瞄向正慢悠悠从金属残骸中滑出的小蛇。

温澜轻轻摩挲着指尖，脸上带着一丝玩味的笑意，看向陆青予：“少将，看来我们的量子兽，合作得还挺愉快？”

陆青予看着桌上那堆废铁，不说话。

白墨溪收起小兔子，上前宣布，“二位的量子兽破坏力评估超出预期。明天可以开启实战任务，那么今天的教学就到这里，明天和我去军部一趟。”

说完也不等两位反应，推开书房门就要离开。

陆青予看着他的背影沉思，黑猫迈着优雅的猫步蹭到小蛇身边，低下头给小蛇舔鳞片。

温澜不明所以，“少将？”

黑猫像是触电般打了个哆嗦，消失在空气中。

“对了，”白墨溪又推开门折返回来，“青予，你来，我有件事要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