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息已传给霍上将。”陆青予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硬。

温澜闻声抬眼，纯良的笑容里带着一丝了然：“有劳少将了。”

陆青予目光扫过周围几个紧张待命的医疗官和助手，沉声吩咐：“你们先出去，守在外面，没有命令不准进来。我和温助理在这里看着元帅。”

“是，少将！”医疗队的人迅速地退了出去。

厚重的门滑闭，偌大的核心医疗观察室内，只剩下仪器那持续不断的尖锐警报声，以及相对而立气氛陡然凝重的两人。

陆青予深吸一口气，直奔主题，“三代药剂什么时候能开始研究？”

温澜似乎并不意外，语气带着点玩味：“少将很急？元帅的修复才刚刚开始，二代药剂的潜力还未完全挖掘……现在就展开第三代的研究未免有些操之过急。”

“当然等不及！”陆青予深吸一口气，“你要知道，人可以放慢脚步，但虫族不会给我们时间。”

他强大的精神力因情绪的剧烈波动而不受控制地外溢出，形成无形的精神威压。

温澜双清亮的眼眸却依旧平静，甚至带着一丝洞悉的怜悯，“你的心情我理解，但三代药剂的研究，不是靠堆资源和赶时间就能速成的。”

“那就换个方式，”陆青予紧盯他的双眼，语气认真，“作为我的向导助理，和我上战场。”

温澜轻轻摇头，嘴角勾起一抹略带嘲讽的弧度，“去了战场，我无法保证研究进度，更无法保证药剂的安全性。”

“那就把实验室搬到战场去，”陆青被他直白的拒绝噎住，但他知道温澜说的是事实，“作为我的助理，这些特权还是可以有的。”

“把实验室搬去前线？”温澜轻笑出声，“您不是没看见我的实验室布置，那种不稳定的地方是做不成实验的。”

陆青予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我已经离开前线一个多月，那边必须有人镇守，其他两位SSS级哨兵的情况你已经见到了，我们最多还有一周时间，一周内，我要看到成果。”

“一周肯定不行，”温澜耸肩，“你参与过我的一代药剂研究，那点时间提纯都不够。”

陆青予皱眉，“那你需要多久？一周半？”

温澜露出苦恼的表情，“一周半也不行。”

“我给你加派人手，”陆青予深吸一口气，“第一军校有很多导师愿意接手你的项目，你只需要远程调配这些溶剂即可。”

“不用那么多事，”温澜微微歪了歪头，那双仿佛能看透人心的眼睛直视着陆青予焦躁的双眼，缓缓开口，“你有没有想过我一开始的提议，比如自己来学灵气？”

“什么？”陆青予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教你。”温澜的声音清晰而平稳，带着一种奇异的诱惑力，“教你如何感知、引动、甚至初步操控‘灵气’。”

陆青予皱眉，一开始拒绝温澜的提议，其实是因为不了解他的为人，但这么长的相处下他对温澜也有了一定了解，知道对方不是那种会随意害人的人。

温澜向前走了一小步，距离陆青予更近了些，

“你的精神核心虽然濒临崩溃，但对精神能量的感知反而比普通人更加敏锐，说不定更容易学会运用灵气，用它来加固你那摇摇欲坠的精神屏障，延缓核心的崩溃速度，岂不美哉？”

“你真愿意倾囊相授？”陆青予盯着温澜，声音干涩，带着难以置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你虽然脾气坏了点，疑心病重了点，但至少，你是个有底线、重承诺的军人。”温澜唇角的弧度加深，带着点高深莫测：“我不是说过吗？为了人类。”

“‘为了人类’，”陆青予眯起眼，“不止吧？你想要从人类身上获得什么东西。”

“少将这样向我就太令人失望了，”温澜靠在滴滴报警的仪器上，“您明明知道，我从被你带回来，一件有违人类的事都没做过，还大方向您展示我的实力。”

医疗仓中，仪器还在报警，但声音稍缓，明显元帅的情况比他们刚回到这里时更加稳定。

“你看，我虽然没有治好元帅，但起码将他的情况完全稳住，”

温澜微微倾身，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近乎蛊惑的气息，

“怎么样，陆少将？与其把命赌在我那遥遥无期的三代药剂上，不如……赌在你自己身上？我教你引气入体，然后自己上战场，这样我就能安心研究我的事。”

“这里交给医疗组轮值监控。”陆青予立刻下令，“你跟我走。”

金属门重新打开，陆青予走出医疗仓，温澜很自然地跟在了陆青予身后。

金属长廊中的守卫及医疗组已经换了一批。

带头的是老熟人伊琳娜，见他们出来，伊琳娜迎上来，眼神在二人之间乱转，“少将。”

“守好元帅，”陆青予伸手挡住要合上的金属门，“记得换班汇报。”

伊琳娜立正行礼，“是！”

两人沉默地穿过军事科研区冰冷的金属长廊，乘坐公共悬浮车抵达军校的双人静养套房。

“坐。”陆青予反手锁上门。

温澜招来角落的机械管家，“给我倒杯水。”

管家立刻前往小橱柜。

“你的提议很好，”陆青予见他不想直入主题，坐在他对面，“现在，教我使用灵气。”

温澜瘫在沙发上笑得纯良，口中的话意有所指，“在少将心里还有比元帅更要紧的事？”

陆青予不回答，定定看着他抬起手，指尖萦绕起一缕极其微弱的淡白色“灵气”。

那灵气如同活物般在他修长的指间流转，散发出一种令人心旷神怡的清冽气息。

温澜的声音放得很轻，带着一种奇特的韵律，如同山涧清泉流淌，“放下你的戒备。”

陆青予眉头紧锁，他稍稍放松，精神图景深处因核心濒临崩溃而产生的空洞钝痛立刻变得更加清晰，“这样？”

“没错，”温澜指尖的灵气丝线轻轻颤动，如同拨动了无形的琴弦，“现在用你的精神图景去感知能量的流动。”

陆青予闭上眼，强迫自己忽略精神图景的痛楚，将感知力如同雷达般扩散出去，强大的五感顿时将四周一切放大。

这是……

他心头一震，下意识地“看”向那缕灵气。

“对，就是它。”温澜的声音带着一丝赞许的笑意，“想象我指尖的灵气，可以为你所用。”

陆青予屏住呼吸，全神贯注，他下意识调动精神力，全部凝聚成一股无形的牵引力，小心翼翼地探向那缕清泉般的灵气。

就在他的精神触角即将碰到那缕灵气的瞬间——

温澜眼底深处闪过一抹狡黠的光芒，他指尖那缕原本温顺的灵气，猛地变得一蹿，在陆青予的精神触角即将合拢的刹那，轻巧地一个摆尾，从缝隙中溜走。

精神力突然落空，陆青予闷哼一声，猛地睁开眼，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这也是教学的一环？”

温澜脸上那纯良无害的笑容丝毫未变，甚至显得更加无辜，“‘灵气’自然是有灵性的，要用心去感受它的‘律动’，不如试着温柔一点？”

陆青予胸口起伏，他敢肯定，刚才那一下绝对是温澜故意的，这家伙表面上一副倾囊相授、为人师表的温良模样，骨子里却恶劣得很。

温澜指尖的灵气丝线却如同小蛇般灵活地游弋着，在陆青予眼前晃悠，“引气入体本就是急躁不得，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他顿了顿，指尖的灵气突然变得凝实了几分，散发出更强烈的吸引力，“来，再试一次。”

陆青予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怒火和那丝被看穿的狼狈。

他再次闭上眼，摒弃杂念，感受温澜指尖的灵气。

这一次，那缕灵气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轻轻地触碰到了陆青予精神图景那布满裂痕的边缘，一股带着生机勃勃的奇异能量，顺着那道微小的缝隙，悄然渗入了陆青予那濒临崩溃的精神图景深处。

陆青予浑身一颤，猛地睁开眼，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直直地看向温澜，“这和你给我做精神安抚有什么区别？”

“嗯，怎么没有区别呢？”温澜笑得眉眼弯弯，那纯良无害的外表下，恶劣的本性昭然若揭，“这可是少将引导我去帮你修复呢。”

“强词夺理！”陆青予咬牙，精神图景因情绪波动又传来一阵隐痛。

“好啦好啦，陆少将，别总板着脸嘛。”温澜收敛了几分戏谑，但眼底深处那抹狡黠的光芒依旧闪烁，他慢条斯理地伸出手，掌心多了一样东西。

是一块约莫半个巴掌大小通体莹白温润的石头，表面光滑如脂，内部仿佛蕴藏着流动的乳白色光晕，散发出一种比温澜指尖灵气更浓郁的清冽气息。

“喏，这个给你。”温澜随手一抛，石头稳稳落入陆青予下意识伸出的掌心。

一股温和而磅礴的能量感便透过掌心，丝丝缕缕地渗入陆青予体内，让他精神都为之一振，“这是……？”

“灵石，不过我存货也不多了。”温澜语气轻松，仿佛送出的只是一块普通石头，“里面封存着无主的‘灵气’，你可以直接从它里面引导灵气。”

“怎么做？”陆青予立刻追问，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里面蕴含的庞大能量等待他去汲取。

“方法类似，但对象换了。”温澜调整了一下坐姿，让自己在沙发上瘫得更舒服些，一副准备看戏的模样，“感知它、引导它、使用它。”

陆青予依言闭上眼，将全部心神沉入感知，试图使用精神力再次从灵石中引出一缕灵气

他摒弃了所有杂念，脑海中只剩下温澜在他体内开辟出的流动轨迹。精神力沿着那模糊的路径，一点点勾勒、复刻。

“要不要我帮你？”温澜突然叫停，语气带着蛊惑，“一般来说，引气入体需要人帮助……很多遍。”

“条件？”陆青予缓缓睁开眼，他知道温澜绝不会平白施舍。

温澜食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下巴，歪着头，“叫声‘师尊’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