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液的停滞。起初的疼痛并不是因为器官的裸露造成的,而是相应的皮肤受创。
蠕动、扭曲。
伊文突然感慨于前辈的经历——难怪说上战场要随时准备纱布,以至于让他们在腿上先绑上三圈以备不时之需。
——与虫群的战斗残酷性让战后医学迅速的发展。这是反人权的,但为了保持优胜劣汰的基因传递,战时的医学并没有得比起到千百年前显著的提升。
伊文又听见自己说了什么,哨兵那双眼睛里的绝望在一瞬间变为了一种“期许”。
他的手很烫,伊文清楚这来自于他肾上腺素的飙升。
——他在失去痛觉。
“别哭。”她听见自己的声音。
原来那时候他要哭了?她的声音冷静的发抖。
她竟然是那般真切待他的。
……
“砰,砰”那是不断发射,间隔约为三秒钟的巨大声波、震动。其中夹杂着甲壳破碎,金属断裂的声响。当然,还有个体死亡时的悲鸣。
“嘶,嘶”血肉的碰撞、喷溅,伊文能想象的出那种粘稠、扭曲,这是来自于远程攻击型的虫子。
那些热武器的声响,他们没有戴头盔,伊文很久没有听到这么真切的声响了。
紧接着是一种来自于精神上的刺痛。
脚底由血肉堆砌的软组织层形成了新的地表环境。
身旁由一只长十六米宽二十一米高十九米的鞘翅目充当了他们的掩体。
伊文的左手抬起了一些,拉近他,她的哨兵,她给了他一个血腥、原始的吻。
从未来的尺度来看,这个举动更像是一种濒临绝境的占有。而在当下,伊文已经记不起那种感觉,只有共感中心脏的跳动、脉搏的起伏。她在给他一个许诺。
远处,整个星球的表面都大大小小的就这样的堆积物,有虫子的尸体、机甲、人 。
都一样。
……
焦土,远处的机甲群与虫群激烈的战斗着。
战争兵器的使用永远在远程、防御远程创造的近战中——循环。
天空上的大气层十分的透明、单薄。
这颗星球主要由氮气(约78%)、氧气(约21%)、少量氩气(约0.93%)和微量二氧化碳(约0.04%)组成,并且含有极少量的水汽(使相对湿度保持在30 - 50%左右),几乎不含尘埃、气溶胶等会影响透明度的杂质。
机甲有不可远程操控性,他们战斗的核心事实上的精神力与经验。
争夺含大气的星球是人类与虫族不可分割的矛盾——“茧”需要大气作为介质。哪怕精神力可以代替一部分生理结构去运行生机。
远处的战场应该刚刚进入一个小低谷,那些源自于虫群的嗡鸣声占了上风。
她听见哨兵沙哑的声音:“没有,别看。”
他的头轻轻抵了一下她的肩膀,那是一瞬的事,轻柔、温情。
他的目光落向哪里?
远处的炮火又或者是那些血肉不断的砸向地面,那些声腔是巨大的远处的炮火又或者是那些血肉不断的砸向地面,那些声响是巨大的,一颗分解的流弹。
它并不用于伤害人类只是掉落到地面后迅速的在那些血肉上挂开一道口子。
那些原本僵持的尸体在那一刻又被重新划破热乎的液体向上喷溅——又变的新鲜。
伊文听见阿列卡尼亚的声音,那时候的他早已不会再说出:“那是人。”伊文也不再仅仅会用浪费来评价,这样对待尸体的态度。
“真好……”他的这个动作很亲密,似乎在确认着伊文存在的真实性。
这是一场梦。只是一场梦,伊文有些想笑,他紧接着又有些哽咽,伊文下意识看着他的眼睛。
她也许久没听见他的声音了,这种不带传输型头盔来自于声带的摩擦声。伊文低头处理着他的伤口,那些血窟窿来自于一种侦查型虫族。
他抵着她的头抬了起来。那些血液让他那身贴合的战斗服变的粘稠,就连他的眼睛也朦胧了。
他那时才刚到二十三岁,面庞上抹着血,呈无太阳直射的白皙面庞、悲切又决绝。
——联邦的基因改造延长了人类属于少年、青年时的边界,一百五十岁的寿命总和,直到一百岁他们才会远离所谓的“青春年代”。
联邦人权宣言中,每一位合法居民体内的镁钙比例不能低于三十岁的水平,会长期在固定的地点替换上新的血液,用药物促进他们的新陈代谢。
保持哨兵战斗力的方式则更加直接,他们的躯体如有需要便会被替换——重新的培养,在其中进行换血的供需是最高权限的。
他的面容看起来比她印象中的要年轻很多,那样脆生生的。
如果是人类之间的战争——智慧生命的战争是更为残酷的,他此刻应当在被虫族进行。
但,不一样。
两人现在的“温存”十分的致命,她听见她问:“机甲的储备还有多少。”
她那时冷静的可怕,如果不能脱困两人都要折在这里。光是失血过度就有可能造成最不可逆的死亡。
尘埃不来自星球本身,那是两个种族的骸骨。
阿列卡尼亚的目光暗了下去。上一场不间断战斗,让他的机甲整体损失高达百分之三十二,核心零件受创百分之五。
“百分之六十八。”他说的是实话,但这一次他没有移开目光,他的目光真诚、炙热。这是两人共同需要谋划的未来。他凭什么隐瞒。
“走吧。”伊文听见自己的声音。
他不敢私自决定他们的未来,但她来自未来。这里是已注定、属于未来的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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