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速度快点!换上新的囚服,戴好身份牌,往前走!”狱卒大声催促领到物资的犯人赶紧前往下一关,早点完事儿早点下班。虽说下班了也不能离开但总归不必盯着犯人看,精神上的放松和肉1体上的放松同样重要。
安娜学着前面人的样子依次走进隔间,总算能把身上湿漉漉的衣服脱下来了,哪怕新发的囚服还是同样的色系同样的款式她也没有任何意见。
“08241086号记一次,带走。”
“为什么?凭什么!我要告你们!我要见我的律师!”
“携带管理条例允许范围外的物品,建议追加五年刑期。”
隔间外的狱卒语气平淡。
安娜看不见其他隔间里都发生了什么但是能听见,犯人因私藏监狱违禁物品而被无人机带走……很显然,这个隔间内安装有探测器,各种。
套上新囚服,挂上身份牌,她借机摸了把脖子上的项圈。液金的,无法依靠蛮力拆卸。走出隔间时金属身份牌垂在胸前微微摇晃。还真别说,颇有点进狱系时尚单品的感觉。
流水线一般再向前是一间方方正正的空屋子。不管进来的囚犯们什么性别什么信仰,统统被摁在椅子上剃成一模一样的板寸,等他们出去就只剩下颅骨圆润度的区别。
头顶逐渐变得轻松,安娜悄悄松了口气——她正犯愁这么长的头发该怎么办呢,蓄着这玩意儿不方便呐,妥妥的弱点!
她坐在椅子上温顺的按照要求摆出托尼老师需要的种种角度,抬头时不经意间看到对方腋下露出的空洞——这位智械肯定是个自然主义者,崇尚简朴的生活方式。她……他……它……好吧,安娜放弃斟酌该用什么性别的代词,总之这位托尼只给自己攒了半个人壳子,关节处干脆敞着个个黑色圆洞,胳膊跟传动轴一样直接从洞里穿出来,看得碳基生物翅膀根恶寒。
不是,这么着整不需要担心灰尘对体内零件的影响么?
怀揣着这个隐秘的疑惑,她离开房间继续向前走。
“08241321号,碳基陆生种,八层404号囚室。”说话的还是个智械,“站到升降机上去,别堵路。”
这里的犯人并不仅限于狭义上的人类,左括号成年右括号,完毕。安娜亲眼看到不同的族裔根据指示走进不同的升降机通向不同的分区,有的犯人还没有她腰高,头顶一簇白色绒球,骂骂咧咧和一群同样精巧的小东西挤在一起。还有的犯人被装在鱼缸里运走,大概是鱼缸吧,半人半鱼还得坐牢也挺为难的。
头顶冒火的,身后有尾巴的,长着个狗头的,一趟下来跟逛动物园有得一比。
看守升降梯的狱卒一把将这个腿脚慢吞吞的女犯人塞进几乎爆炸的轿厢,这里面实在是太挤了,安娜怀疑自己可以继续脚不沾地的移动到囚室门外。
“!#@¥#¥#¥%@#¥!@”
“&%@#¥@%#¥……&”
“抱歉。”
各式各样极具地方特色的咒骂此起彼伏,联觉信标如实翻译。安娜抬起头在一堆沙滩之子里精准找到那股清流……是个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金发男子,他低着头,颈侧露出一排数字条码。
黑色刺青?
兄弟你玩儿的还挺大。
“唔。”骤然而来的失重感引起第二波修辞学大赏,好在这东西名叫升降梯实际上并不是想象中那种摇摇晃晃的老式金属箱笼,除了把犯人当成猪运外它的工作效率远超同僚,赶在挤出人汁前抵达目的地。
门开了,安娜被守在外面的狱卒拎出来,他们就跟假日大促销时赶着零元购的人一样不管头脸往外拽。
托辛勤工作的狱卒们的福,犯人们得以成功脱离升降机来到位于地下八层的囚室走廊。
“找到自己的囚室站好!”这里的狱卒举起枪,刚才还在破口大骂的人群瞬间安静如鸡。
白色地板,白色墙壁,白色天花板,整条走廊灯火通明,哪怕一只苍蝇也无所遁形。走廊两侧全都是一小块一小块的囚室,分单双数排列。404号比较靠中间,安娜先数到400,走过402然后站定。那个金发青少年在403号,刚好在她对面。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
倒数结束,最后一个没头苍蝇一样乱撞的犯人额心多了个小红点。他倒在走廊地板上抽搐几下就不动了,很快有人上前将尸体拖走,顺便擦掉血渍。
理由?不服从监狱管理够不够?
囚室的金属门自动弹开,狱卒平淡的给出第二道指令:“进。”
安娜听话的走进去,两道门在背后自动关闭。
为了方便管理囚室设置了两道门。一道是仅由主系统控制自动开合的金属门,另一道算是个双保险,安装了触发式报警器,可以由狱卒手动开启。金属门完全就是个密些的栅栏,内侧门上侧有三分之一全透明,全靠下半部分才勉强保住犯人岌岌可危的**。
她站在门口仔细观察未来一段时间的居所。和外面走廊一样的白墙白地白色天花板,白色的床白色的被褥,床脚墙壁凹进去一块,那是个没有门的厕所。看来典狱长本人罹患重度洁癖,否则不至于连厕所里也一片刺眼的雪白。床头一侧是封死的窗户,厚度堪比装甲钢板的玻璃外是幽深的黑色海水。
“唉……幸好囚服不是白色。”安娜挪到床边一屁股坐上去,被海水浸泡过后到现在头皮痒得钻心。她索性改成半躺,抬起手咔哧咔哧的挠。
幸亏剃了,不然这会儿可有得熬。
十五分钟后整条走廊回荡着刺耳的铃声——拜托!请各位卧龙凤雏搞清楚自己眼下的处境好吗?你们这是在坐牢,不是住疗养院!
每间囚室门后都出现一张脸,安娜这才发现对面的小邻居有双漂亮眼睛。粉紫色加浅蓝色一圈一圈套着,妖异得不像是个人类。怪不得他全程低着头,男孩子长成这样确实得在外面好好保护自己。
铃声停止,刺耳的喇叭里播报起伊维尔监狱的各条守则。这些内容在之前的光屏上已经显示过了,大家都在走神,拉拉杂杂放了半小时后广播很是识趣的改为播放各项生活“常识”。监狱向犯人们提供的一切物资都不是免费的,从走下审判庭到现在平均每人已经欠了星际和平公司二十万伊维尔币不等的巨额债务,按照通用银行利率收取百分之十五的利息,希望在接下来的生活中所有人都能努力工作争取在离开监狱前将欠债还完。
理论上还不完也不至于丢掉性命,只是刑期将会无限累计。原本二十年就能重获自由搬到地面上生活说不定额外多耽误个三年五年的,总归不是件让人喜闻乐见的事。
要还债就要工作,犯人们能够从事的工作大体上分三类:留在监狱里做“清洁工”,制作手工艺品,进入矿场挖矿以及下海。不是那种“下海”,而是深入海底采集伊维尔特产的珍珠贝以及散落在海床上的漂亮宝石、有时候还得根据需要狩猎专门类别的海洋生物。
清洁工的时薪最低也最安全……额,相对安全,每小时能拿到五百伊维尔币。制作手工艺品八百伊维尔币一小时,超出计划外的部分计件支付。挖矿和采集的基本时薪都是一千伊维尔币,另外根据收获还有额外奖金可拿。每天犯人们都必须严格按照铃声起床洗漱前往食堂用餐,用餐结束后自行选择工种开始工作。午餐倒是不必非要在食堂用,但晚餐必须出现应卯,否则戴在脖子上的项圈就会被激活,一概以企图越狱论处。
服刑期间越狱,下场只有一个。
能够赶在刑期结束时还完贷款的幸运儿将得到重新做人的机会,他们可以平安离开位于海底死火山山腹中的监狱去到海面上的零星岛屿上生活。
安娜注意到广播里的种种措辞,也就是说监狱运行着与外界完全不同的另一套体系——独立的货币,独立的行政,独立的“司法”,真有人能离开伊维尔星吗?恐怕不能,广播里明明白白说了服刑结束也只是离开监狱去到海面以上生活而非回归正常世界。反复出现的“星际和平公司”是伊维尔监狱唯一的运营商,典狱长也只对公司董事会负责。就……听上去好小众啊!
每个字都能听懂,拼在一处颇为费解。
广播林林总总持续了一个小时,为了避免犯人以“没听到”作为借口,播完最后一个字它就从头又来了一遍,然后又来了一遍,再一遍。
今天是新犯人来到伊维尔的第一天,完成入狱手续花费了不少时间,早已赶不上报名工作的机会。横竖都要欠公司钱,安娜毫无心理负担的等待午餐铃声。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人均欠债二十万呢,再多个几千感觉也就那样。
广播播完第四遍,刺耳的铃声终于带来好消息。
最外侧的金属门应声弹开,内侧门锁传出脆响,安娜从床上跳起来走到门口观望。和她一样谨慎的人有很多,就比如面对总是垂着头的金发小帅哥。寸头这种发型实在是很考验人的颜值,剃成这样还能用“帅”字去形容的不管怎么折腾脸都很能扛。
谩骂声由小到大,大家鱼贯而出沿着走廊通道上的标记一直走,十五分钟路程后就是陆生物种公用的就餐区域。
新人们短暂的适应期到这里就算告一段落,他们即将面临伊维尔真正的考验。
负责清洁工作的犯人推着清洁车来来回回不停擦拭地面和桌面,偌大就餐区泾渭分明的划成好几片。
“别在这儿傻站着!”后面的人催了一句,安娜抬脚迈过门框,混在人流中左顾右盼。
随着新囚犯不断汇入,坐在食堂里的“前辈”们有的继续埋头大吃有的停下动作上下打量。
看来犯人之间存在派系,不同派系至少在明面上是互不来往的。安娜想起狱规里从头到尾也没有提到过哪怕一句“不得互相攻击”,忽然对这地方的生态产生了些许兴趣。
有点意思。
段评已开
昨晚给睿哥画手抄报画到头晕眼花,回头一看这小子把字写得跟鬼画符一样。
今晚我得抽空揍他一顿。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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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 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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