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下雨了。

是冬日里那种绵绵的阴冷的雨，或许再过几天就要下雪。

AJ穿着一件长大衣，在出门之后，又不自觉裹紧了一些。手是冰冷的，连呼出的热气都在空气中凝结成雾。

“嘿，巴诺，我还需要一些安眠药，上次你给的我都吃完了，谢天谢地总算睡了几晚好觉。”

巴诺是个四十岁出头的男人，身材高大，性格却很古怪，看人的目光总是带着某种异样的专注，仿佛是在看待猎物。听莫尔说他也曾是当地疾控所的一员，却因为性格问题最终被赶了出来，然后他跟了菲利普，并成为了他的私人医生。

说到这里就不得不提关于巴诺的一桩往事，听说他曾被人以杀妻的罪名指控，甚至残忍的解剖了怀孕妻子的尸体，但最终因为没有证据而被无罪释放。

“给你。”巴诺对药品摆放的位置十分熟悉，连想都没多想就从某个地方拿出了一瓶安眠药，但他的手没有立刻从药瓶上拿开，“我得提醒你，这种含有苯二氮卓类的安眠药很容易让人产生依赖，随着时间推移也不得不增加剂量，而一旦停药就会产生戒断反应，那会加重你的失眠，甚至出现其他不良状况。”

“是吗。”AJ满不在乎的从他手里抢过安眠药，然后拧开矿泉水的瓶盖，往嘴里扔两片喝了下去，“只要能让我安稳的睡个觉，什么都没关系，昨晚的失眠快把我逼疯了。”

“如果你空闲的话，我们可以去做一件有利于你们所有人的事情。”巴诺突然直勾勾地看着她。

AJ一头雾水，忍不住好奇到：“什么事？或许我得先去睡一觉再说。”

但他没再说话，而是带着她去了另一栋房子，这是AJ第一次来伍德伯里呆过的地牢，里面仍旧关押着一些犯了错的人，由于事情太多，所以除了每天三顿饭以外，暂时没人来管这些家伙的死活。

“我之前就向菲利普提议，让我研究你身上的抗体。”巴诺开始摆弄他的道具，“其实只要一些血液就够了，但他是个愚蠢的家伙。”

“等等。”AJ心底划过一丝熟悉的感觉，“你想用他们来做实验？”

“这是他们唯一的用处了。”

闻言，她破天荒的沉默了。那之前，在格林维尔的疾控所，如果她能接受欧文实验的条件，那这一切大概会不一样。

在AJ回忆期间，巴诺已经带着血液采集管走了过来。

“我还没有同意。”

“你沉默了，这就是你的选择。”

看着巴诺一会儿摆弄仪器，一会儿又调试着各种液体，按着刚抽完血的手臂坐在冰冷手术台上的AJ内心十分忐忑，但安眠药此时已经发挥了作用，她感觉自己的脑袋很沉重。

她做过很多选择，也犯过很多错，却是第一次直面内心的黑暗——在没有任何威胁并且十分安全的情况下，为了所谓的实验，她不惜牺牲鲜活的生命。

“不。”AJ摇摇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这是不对的，我不能这样做。”

巴诺并没有停手，甚至没再看她。

AJ重重打了个呵欠，拖着沉重的身体站起来，天知道她有多后悔吃那两片安眠药。

“我说不行。”装有液体的瓶子被狠狠扔在地上摔个稀巴烂，AJ倚靠着操作台，虽然疲惫，但理智尚且存在。

巴诺没动，只是冷冷的看着她，“我能想象，你对菲利普可不是这样的，你向他示好，消除他的戒心，然后杀死他，抢占了伍德伯里。那么你告诉我，为什么我们现在不能这样做？”

“那不一样。”辩解了一句，但AJ却觉得有些心虚，“我走投无路了，这里很安全，但菲利普会对我们产生威胁。”

“不管是出于什么样原因，这两件事的性质是一样的。”

“不。”AJ撑着脑袋，强烈的睡意让她再次狠狠摇头，“有些错误，一次就够了。我做不到。”

巴诺点了点头，却突然同意了，“好吧，我不会这样做。”

“真的？为什么？”

“你们掌管着伍德伯里，我太过势单力薄，这就是原因。”巴诺走过来在她旁边靠坐着，语气仿佛在闲聊，“你真不该那么冲动的立刻吃掉安眠药，要不你在这里睡会儿，我试试能不能配置出其他能让你安睡的东西。”

AJ锤了锤额头，心里疑惑着想拒绝，但她太困了，一倒下去就会立刻睡着，“好吧，但你记得答应过我。”

“我保证。”

闻言，AJ艰难的走去手术台，然后伏在上面，沉沉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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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温的水在接近深冬的日子里显得格外冰冷。

AJ一个激灵，很快清醒过来，却发现自己的头发衣服都湿了，再抬头，始作俑者瑞克手里端着一个空水盆，正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你做了什么！”AJ忍不住惊呼。

瑞克解释着，“我叫了你很多遍，但是你没反应。”语毕，他变得严肃起来，“现在该我来问你干了什么。”

“什么？”AJ忍不住打个寒颤，冰冷的身体让她的头脑更加清醒。顺着瑞克手指的方向，巴诺已经被关在监狱里了，而其余所有的监狱隔间里，那些活人通通变成了丧尸。

看来巴诺骗了她。

瑞克，达里尔，卡尔，甚至还有很久没再说过话的奥兰多，他们的目光都齐刷刷投向她，希望她能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

AJ想说她吃了安眠药，又想说后来她反悔了，告诉过巴诺让他不要这样做，但话到嘴边，却又被咽了下去。

她本可以不跟着巴诺来这里，也察觉到了巴诺突然改口的古怪，但她什么都没有做，这件事的起因和结果，其实都是由她一手造成的。

“我很抱歉。”

“就一句抱歉？为什么你总是这样，把这些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们就那么难吗？”奥兰多情绪有些激动，尤其是跟着瑞克到了这个地牢，看到变成丧尸的两个人，AJ再一次沉默之后。他受够了那种态度。

“…”

奥兰多放弃了追问，这段时间他一直在思考是不是自己给AJ的压力太大了，心里甚至有些自责。但现在，在看到眼前这一幕的时候，他的情绪却突然变得激动。

瑞克捏了捏鼻梁，语气缓和了一些，“你得休息一段时间。”语毕，他轻轻拍了拍AJ的肩膀，“从现在开始你不必出去巡逻了，伍德伯里的事也不用再管，好好休息，调整一下心态，我们大家都很需要你。”

AJ点了点头，没再说话。

最先离开的是奥兰多，然后是瑞克，空旷冰冷的监狱里只剩下丧尸发出的低吼，而达里尔正在解决声音的来源。

那一盆水早已浸透了里面的衣服，AJ感到刺骨的冷，但她没有离开，甚至都没有起身，只是从口袋里掏出烟，双手微微颤抖地点燃。

达里尔在处理丧尸的时候忍不住看向AJ，他觉得她最近变得很奇怪，总是出神，和别人说话的时候也是心不在焉的模样，而且，总是独自一人在深夜里重复着看同一部电影，或许她没有看，也只是在发呆而已。

想到这里，达里尔想去说点儿什么，但犹豫了许久，直到AJ抽完一支烟离开了，他仍然没有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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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的头发和衣服都湿透了，怎么回事？”

卡罗尔走过来关切的询问，然而AJ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回应她：“啊，没事，我正打算回房间换衣服。”

“真的没事吗？”

“嗯，你忙你的吧，我有点累，想去睡一觉。”

中午又是可口的、丰盛的一餐，然而AJ却破天荒缺席了。

卡罗尔皱了皱眉，上午她就发觉AJ有点不对劲，这次的缺席更让她心绪不宁。

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卡罗尔脱掉它，毫不犹豫来到AJ门前。

一声，两声…她敲了十多分钟，没人回应她，也没人来开门。

“我来。”

焦急的时候，达里尔拉开了她，然后房间门被踹开了。屋内收拾的很干净，只是没有人，卡罗尔走进去，将桌子上的纸条拿起来：

“亲爱的朋友们，

我很抱歉就这样不辞而别。这个世界太糟糕了，我最近也很糟糕，甚至…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么，或许离开是最好的选择。

希望你们能找到安全之地。

AJ ”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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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心理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