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直播间平平无奇的热度因探讨景元而越发高涨,网民们刷屏的速度快到杜季青看不过来,甚至连表演结束了都没意识到。
镜头里的人声忽而嘈杂起来,都是在说下雨了要避雨之类,随之满街的人潮退散,镜头却没有偏移,还是正正对着红木楼梯间的白发男人,甚至拍摄的人还放大了倍数对准那张过分优越俊美的容颜,让屏幕前的网民大饱眼福。
杜季青还看到他手头的白色编织绳跟他脚踝的一模一样,低头扯了扯绳子,不动分毫。仍记得在屈朔想要碰他的时候,绳子会发烫阻止别人的触碰。
这玩意儿还护主么?
星槎海整个洞天都在下雨,飘渺如牛毛的细雨丝丝缕缕,不少吹到景元的脸上,观众们都感觉到了凉意而他避也不避,只说了一句话,虽然听不清,从唇形可辨:“没有带伞。”
网民们再度沸腾了,各个叫着要去送伞。这时候景元低头玩起手机,不到一分钟,杜季青就收到了他的消息:【夫人夫人,下雨了诶,你要来接我吗(流泪猫猫头.jpg)】
杜季青才不想回复他,等了一会还是没忍住,打字说:【做梦。】
对方回复得也快:【我给夫人买吃的,鸣藕糕、貘馍卷、琼实鸟串诸如此类,想吃什么随便点,绝对趁热带回去给你!】
杜季青不回他了,直播间也已经关闭。
景元左等右等,没等到消息,他收起手机慢吞吞走进白雾氤氲的街道里。很好,潜伏星槎海的丰饶贼子也都抓到了,该到回去补一个懒觉的时候了。
他走回将军府门前,视野里逐渐清晰了一道人影,他素白的手捏着一柄油纸伞,清透的身影并不突兀融入朦胧雨景里。似等了有些时间,长长的绣花衣摆都被润得变深了,他身段玉立,气质温雅秀芝,挽起的发上只用一支木簪子固定住,虽然朴素,也衬他本人。
执伞的男子不经意回头,眼眸猝不及防一撞,见到他正立于风雨中,头发都湿哒哒了,也不舍得来到屋檐下避雨。杜季青原先还有口是心非被抓包的羞意,见他这么淋着雨,直接走过来,还想把伞倾过去让对方也遮一遮,撑伞的手被抓住,景元的手宽大而厚实,正正包住他的手背。
杜季青一惊,伞也猛地倾斜,随之被景元扶住,他拉近了距离,另一只手也趁之揽住杜季青的腰,玩笑说道:“夫人瘦了,为我瘦了,应该多吃一点,不然我会心疼的。”
“你……”杜季青要凶他,而景元垂着的眼睛眨动了一下,湿漉漉的眼睫毛就滴落了一颗水珠,从他下眼睑滑落至面颊,蜿蜒的水线像是泪痕。
杜季青到嘴的狠话收敛,“回去再教训你,让你淋得像只落汤鸡一样,该。”
“夫人教训的是。”
二人执手走回府,守在门口的云骑兵眼睛不敢乱看,无不在疑惑今日天气怎么说变就变,甚至是天气预报都从未预警过,可谓是罗浮百年来头一遭天气模拟失误了。
走进长廊,雨点拍打砖瓦,得了一时清闲,杜季青立马就撒开手往后退去距离,漂亮的眉眼还是带着丝丝怒气,景元气定神闲得不像是被怒瞪,而是被充满爱意凝视一般。
“东西呢?”杜季青可没忘他之前说的话。
“什么?”景元装傻。
“你说好给我买东西的。”
景元苦恼说:“夫人说不来接我的,也就没买了,雨下这般大,摊贩也都收摊回家去了吧。”
杜季青俨然要气恼,景元变戏法一样从衣襟里取出一根果物串串,金黄色的糖衣包裹熟透发红的果实,味道很是香甜诱人。
杜季青眼睛一亮,“冰糖葫芦?”
“不对,这个叫琼实鸟串。”
“给我。”杜季青要去拿,景元故意抬高了手臂不让他碰到,再被瞪上一眼,说:“天底下可没有白费的午餐,除非夫人喊声夫君听听?”
杜季青扭头就走了。
他自己上网买去!
“夫人……乱玉!”景元赶紧追上去拉住他的手,“我错了还不行么,给你,都给你。”杜季青被他力道拽得一个趔趄,回身倒入男人的怀抱,淋了近乎半小时的细雨,景元身上已经被雨水浸透,再防水的衣料软甲都带上冰冷潮湿的味道,以及他独有的冷香。
杜季青被景元的胸甲硌到了,踮脚抢过将军手里的什么鸟串,大步流星走去自己院子。
景元还在后头追:“乱玉,乱玉!就这么一串,给我留一点,一颗就好!”
杜季青通通吃掉,吃得面目狰狞,让你只买这么点!
景元回来吃了顿饭,又心念杜季青,拎了一盒小吃过去,杜季青抱着软绵绵的抱枕背对着他刷视频,没注意但他压低脚步走来,那毛绒的白花花大尾巴随意左右摇摆,足见他心情愉悦。
甜食是能够使心情美好,杜季青吃完还有些意犹未尽,起身要去喝口水,余光瞥见门口站着一个人,疑惑问:“你站在这里多久了?”
也就十来分钟,景元笑着把还带着余温的食盒放在桌上,“穿好衣服来尝尝罗浮的小吃。”
“不会又是甜到发腻的东西吧,太甜了不好吃。”杜季青嘴上嫌弃,仍满怀期待打开了盒子,里面是各种动物模样的软糯糕点,看着好吃又可爱。
在吃之前,杜季青先打量了将军一眼,“说吧,无事献殷勤,你想拜托我做什么?”
“夫人真是聪明伶俐……”被瞪了一眼,景元改口,“乱玉也知道,我以前都是抱着你的尾巴长大的,现在总忙着没时间来看你……咳,你的尾巴,就实在是心痒痒了。”
尾巴可是极为敏感脆弱的部位,杜季青都不情愿别人碰一点,可景元又说到这个份上了,不给点面子太过分了。
“行吧,只能摸一下。”
杜季青侧过身背对他,肥硕漂亮的大尾巴像一块蓬松的面包,白色毛尖的金色最为显眼,可随着年岁增长已经退到了尾巴尖尖。尾巴中间还有以前束带的勒痕,景元根本无法拒绝这样的毛茸茸,忍不住轻撸了一把。
实在是太痒了,对一点细微的压感都过分敏锐的杜季青狐狸耳朵抖动了下,尾巴也画起圆弧绕了半个圈躲开男人的掌心,似泥鳅一样。
景元的手就慢悠悠去追,玩起了你追我赶似的小游戏,跟左右手划太极拳似的,看似缓慢,实则也挺缓慢的。
杜季青饭量不大,随便吃了几块就差不多饱了,回头一看,某个不知几百上千岁的男人还在跟尾巴玩过家家。杜季青一把拉回调皮的尾巴不让他继续玩,说:“你手上的绳子不只是用来看的吧?”
“很好奇?”
“不说算了,也不是特别好奇。”
景元低头望着白色编织绳的眼神说不出的温柔,杜季青看了看手上的尾巴毛,再看看绳子,恶寒说:“该不会是我想的吧?”
“乱玉想到什么了?”
“尾巴掉毛严重,你都能搓绳子了。”
本来是挺浪漫的一件事,怎么说得如此普普通通。
景元无奈了,“差不多如你所说的,就是一条绳子而已。”
“那这个呢?”杜季青拎起裤腿并抬脚展示红色绳子,细细白白的脚腕上红绳显眼,只简简单单一根交错编织的绳子,什么饰物都没有。
景元第一眼看到的是他内侧脚踝凸起骨头边小小的红痣,那是一般人都不能够见到的美好画面,连他这个丈夫……所见的次数都寥寥无几。
男人炽热的目光烫得杜季青立马放下裤腿,红绳子就被遮掩得死死的。他可不觉得只是一条绳子那么简单,这可是能够震退敌人保护他的法宝,可景元又能够碰他,也就是说只对图谋不轨的人起反应。
那么屈朔……是不是代表他本心是坏人?要不要跟景元说?
“将军。”杜季青启唇轻唤,给景元唤回神,“你跟屈朔是什么关系?”
“都说了他是我的狗头军师,上下属关系而已,他欺负你了?”
“对。”
“那我让他不再出现将军府里,只暗中保护你就好。”
“他是你派来保护我的?不会又像上次捉弄我了吧?”杜季青灵动的眼眸带着揶揄的笑,长睫敛起眸光里朦胧的蓝色,让人好似沉浸在汪洋的一片海域里。
无论是看了多少次,景元还是容易沉浸其中,他禁不住想靠的更近,好真切看清他眼里的自己。
“景元!”杜季青的声音染上慌乱,胸膛也抵住了一只手。
景元轻轻拂去他的手,说了句失礼,快步走出门口,徒留一脸莫名其妙的杜季青。
院外的梨花一年四季飘摇白色花瓣,落地的花成了植被的养分,景元一经过,发上衣上都沾上不少花香。
梨花味淡得几乎闻不着,跟杜季青的冷香一般,风过了无痕。
景元走的飞快的步子猛地止住,他双手捂住脸,手上仍残留摸过尾巴的触感和味道,忘不掉,根植在脑子里的忘不掉的还有杜季青的一颦一笑,鲜活得仿佛近在眼前。
景元几乎要控制不住本能了,摸上了手腕上的白绳子才逐渐冷静下来。这绳子是思念,也是让他保持镇定的法宝,以前他有杜季青,现在只能依靠绳子了。
他暗暗磨牙,这种忍耐的日子到底何时是个头!
点击弹出菜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