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什么刘雯烨？”

王翔满脸怔愣装傻，假装听不懂卫诚在说什么。

卫诚将那篇帖子递到他面前，最后提醒道：“你那天发的文章。”

王翔的眼珠扫过帖子页面，粗略打量几行，表情由疑惑转为恍然大悟，想起面前两人警察的身份，又变得惴惴不安。

王翔：“那个，我这不算侵害名誉权吧，我也没提谁是谁啊。”

“我劝你想好再说。”卫诚低头看向他，慢条斯理补充一句，“我们不光知道你写了什么，还知道你冒充警察。就算这篇文章人家不追究，冒充警务人员可是违法的。”

卫诚嘴角抿起，这个动作显得他的五官无比冷硬。他站着，王翔坐着，很容易施加无形的压力。余慎行看准时机和颜悦色开口，“别紧张同学，我们也是办案，你只要把自己知道的全说出来就行了。你为什么突然想到写这篇帖子？是有人提醒你吗？”

“你怎么知道？”王翔下意识开口，反应过来不对后又紧紧闭上嘴，卫诚和余慎行两双眼睛直盯着他，心理压力逐层递加，王翔的嘴没能闭太长时间，不过片刻就撑不住头上落下的压力，小声开口。

“我们这行是有职业素养的，不能透露爆料人信息。”

卫诚：“你是学生，还没入行，说吧。”

王翔扭捏了半秒，“是有个人，他加了我微信说要爆料，本来我是不想写这个的，你知道我们学校最近捂嘴很严重，但是他和我说的和我了解的不一样，我本来以为那女的跳楼是因为压力大，没想到是被老师强了。我一听这个有看头啊。”

说到这，王翔仿佛控制不住似得嘿嘿笑起来，笑了一会发现没人附和。卫诚还是绷着张帅脸不悦地看着他，就连本来和善的余慎行表情也阴沉下来。

王翔不敢再笑，小声继续道，“然后，然后我就写了。为了求真我还去了那个女生家里一趟，但什么也没问出来，等会……”王翔猛地停住，拧眉思索着，“刘雯烨……那女生好像就叫刘雯烨啊。”

卫诚：“终于想起来了？”

王翔左右看看，抬起手慌乱地摆着，“我是真忘了警察同志，我之前就是听说过这个故事，我不认识她的，我们都不是一个专业，我和她也没交集。”

“我不会耽误你们办案了吧？”眼看俩人都不说话，王翔小心翼翼问道。

余慎行将脚从一地外卖盒和乱扔的衣物中拔出来，朝旁边迈了一步。虽然面上不显，但他的忍耐快要到极限了。他想破头也想不明白一个高级智人怎么能在如此脏乱差的环境中生活下去。

卫诚注意到余慎行正望着一地垃圾出神，心知这人快受不了了，曲起手指悄悄桌面，将王翔的注意力吸引到自己这。

“如果你配合调查就不耽误，和那个人的聊天记录还在吗。”

“在的在的！”

王翔立刻在聊天记录中翻出了给他发信息的人，对方的头像是张纯黑图片，名字处打了个句号，看得出来是小号。

余慎行将此号与在寝室群内发布帖子的人稍一对比，基本可以确定是同一个人。

他朝卫诚点了点头。

对方发给王翔的是一篇已经相当成熟的稿件，与王翔发布在论坛的那篇用词风格大相径庭，卫诚一目十行往下扫视着，直到读完全篇，将文章往桌上一拍。

“所以人家给你发的是这篇，你发的那个是你自己瞎写的？”

两篇文章着墨点不同，前者比起八卦报道更像一篇叙述性散文，具体客观地列举了刘雯烨的遭遇和石应昌所犯罪状。要是王翔发的是这篇，估计他们连夜就得将石应昌提到警局。

“润色。”王翔讪笑着，“是稍微润色了一下，哥。”

卫诚忍住在他脑袋上扇一巴掌的冲动，拉起余慎行向外走，王翔将他们送到门口，对于他们的离开表现出真心实意的高兴。

卫诚一只脚刚迈出门槛，王翔已经将手压在门把手上，随时准备再见关门，卫诚却突然回头，把王翔吓了一跳。

卫诚皮笑肉不笑地抬了下嘴角，“你的那些东西知道怎么办吗？”

“啊？”王翔愣了一下，随即反应过来，“明白，明白！等会我就全都删了。”

卫诚点点头，“那以后呢？”

“以后再也不写了！”王翔笃定答应道。

“他真能做到吗卫队？”

两人下了楼，走出小区，来到停在咖啡店前的悍马旁。余慎行终于问出这句憋了半天的话。

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要说王翔能改，余慎行是不信的。可是卫诚费心思告诫了，他又下意识觉得是不是这人还有救。

“我也不知道。”卫诚摊手，坦然道：“但是遇到了就劝劝吧，他要真干这个早晚出事。你忘了去年礼安路那个被明星开瓢的娱记了，哦那会你还没来，总之干这个还是挺危险的。”

“你想喝什么？”卫诚话题跳转得快，且上下两句毫无关联。他拽起余慎行走近咖啡店，“今天中午还没吃东西呢，喝点什么顶顶，你这伤还没好呢，不应该跟我来回跑的。”

他用那只完好的手在余慎行额角摸了一下，伤口拆线有段时间了，卫诚没事就要看着这张俊脸心疼一番，现在俨然已经形成习惯，没事就要摸两下。

余慎行看了菜单半晌，“焦糖玛奇朵吧，两泵糖。”他悄悄朝卫诚的方向挪了一小步，两人的手臂隔着衣物碰在一起。

“再要一杯海盐冰镇浓缩，还有……”

卫诚对前台等待点单的咖啡师笑了一下，然后一口气点了十几杯外带。

那咖啡师正看着他们发呆，似乎讶异于他们的关系。听见卫诚报菜名似得订单，她猛地移开视线，脸颊微红，一边在电脑上操作点单，一边用眼神瞟着两人。

略显枯燥的下午，不论是一份大单还是两个模特似得顾客都足以撩拨起无聊店员的情绪。

她借着萃取咖啡液的动作用手肘碰了碰站在柜台内的朋友，那位咖啡师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两位显眼的客人，两个小姑娘头贴头不知道说了什么，一起抬手捂着脸笑。

卫诚也不在意，找了个位置坐下。他们的位置靠窗，桌面正好有提供给顾客拍照的装饰眼镜。

卫诚拿起眼镜在余慎行脸上比划了两下，余慎行将脸向他面前一送，非常顺从地戴上了。

黑框眼镜架在余慎行的鼻梁上，显得皮肤格外白，眼睛盈着水光，那种若隐若现的阴郁气质被眼镜压下去，使得他看着像个学生。

卫诚在心里感叹一句，想拿出手机拍张照，但是忍住了。

远处柜台里的注视越来越明目张胆，还伴随着意义不明的微笑，卫诚能感觉到这目光不带恶意，也有些好奇那两个小姑娘到底在讨论他们什么。

“她们可能觉得……”余慎行推了下眼镜，他还不习惯这种东西，语气略微一顿，“可能在猜我们的职业。”

卫诚不信，余慎行这句话更像随口瞎说的，这时取号机上跳出他们的单号。

咖啡装了四袋。正好一人两袋，就在卫诚抬起左手要去拿咖啡时，余慎行从旁抢先拿起了袋子。

余慎行：“别用那只手，伤口会撕裂的。”

卫诚早就把这一茬抛在脑后，要不是余慎行记得他都忘了手上还缠着两圈绷带。他抬手做了几下抓握的动作，感觉不怎么碍事。

卫诚：“没事，之前我手摔断了还能追三个街区把人摁住呢。”

余慎行：“不行！”

卫诚耸了下肩膀，不再坚持。

吧台内两位咖啡师看着他们的互动，不管从哪个角度讲，把手摔断还追了三条街摁人都不太符合模特的择业观。她们一时有些疑惑起自己的判断，难道猜错了？

后面那位短发的女孩显然更爱说话，她将最后一袋咖啡递给两人，卫诚用自己完好的用手接过，微微一笑，“谢谢。”

“请问你们是模特吗？好高啊，还很帅。”

短发咖啡师没忍住问道。

没人会不喜欢夸奖，尤其是这种纯粹、不带任何目的的夸奖。卫诚的笑容扩大几分，人模狗样拽了下衣摆，就像上学时被小姑娘递了一桌子情书还要假装不在意一样，他极其虚伪地客气道，“我们不是……不过谢谢你们的夸奖。”他换上那种最恰到好处的笑容，冲咖啡师眨了眨眼睛。

“哥，孟姐问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余慎行拽了两下他的袖子。

想起一队嗷嗷待哺的队员正在等待自己，卫诚重拾队长的责任感，赶紧停止开屏，拎起咖啡和俩人道别，被人恋恋不舍地目送出门。

他们走后，两位咖啡师又凑到一起。

“那个管他叫哥，他们是不是兄弟啊。”

“肯定不是！他们长得一点都不像。”

“真是那种关系吗？哎呀我还挺喜欢那个短头发的，他长得像一个明星。”

“我感觉是，你看长头发那个看他的眼神都不对。哎呀他们要是在店里喝就好了，还能多看会戏，现在太没意思了。”

“没意思？”短发妹妹头的女孩突然伸出手袭击朋友的痒痒肉，这是她们合伙开的店，既是店员也是店长，此刻没有客人，不必在意那么多，两位年轻人嬉闹成一团，将刚才的事抛在脑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