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句话的瞬间李潇的手握成拳状，指甲死死扣着手心的软肉，她的目光焦点集中在卫诚脸上。卫诚后知后觉自己失言，又不在意地“切”了一声，收起桌上的日记本。

他也看向孟然，“最后一个问题，孙苑珧死亡那夜你在做什么？”

孟然倔强道：“我在睡觉，我什么都没听到。”

余慎行注视着这个女孩，惋惜地叹了口气，他声音很轻，就连卫诚没没发现。

若是让三个月前的他来判决，他就认可孟然没错。石应昌自己做的错事，不论付出什么代价都应该受着，可是今非昔比立场不同，他也没资格多说什么。

卫诚用手拨弄着本子的一角，那里因为存放不当有些皱了，卫诚将手指覆在上面压平，不经意般开口，“你那篇文章引起了不小的波动，你们学校的同学有去石应昌家门口泼油漆的，还有外卖点单送花环的，有些人去刘雯烨自杀的教学楼下写手写信、点奶茶、静坐和送花。”卫诚停顿了一下，“我是警察，没立场评判你们的行为，但是这已经影响到了其他学生的正常生活，估计治安大队很快就会派人遣散静坐的学生，还会把石应昌的家人们保护起来。”

孟然原本平静的表情变得扭曲起来，“你们要保护石应昌？”

卫诚没有纠正她的错误，是石应昌的家属，不是石应昌。他点了点头，收起桌上的东西，将日记重新封进证物袋中，“你走吧。”

听到他的话，孟然却没有动，蜷缩在桌子上一声不吭，卫诚也不催她，收拾了东西就带着余慎行走出审讯室，打开门等孟然离开。

刚才在孟然面前余慎行不好有动作，出了审讯室的门他立刻抬手抓住卫诚的衣袖，“你真要放他她走？哥？协助自杀也是违法的。”

“我知道，没事，我记得。”卫诚在他的手上拍了几下，看着孟然离开审讯室的背影轻轻道，“杀害孙苑珧的凶器不是还没找到吗，快找到了。”

卫诚带人跟着孟然回到学校，天色勉强还算亮，远处能看到一线夕阳，他们的车提前打过招呼，能开进校园，卫诚等人坐在车里。

“这样真能行吗老大？”

另一辆车里的钱匡赫在对讲里问。

“再等等，真有动作也得等天黑。”

因为最近事端频发，医科大对学生下了戒严声明，最后一节课下课后不许在校园内逗留，立刻回宿舍。操场上的学生比往常少了不少，只偶尔有几个向校门走去，那条平日里排着队人满为患的小吃街也生意萧条，太阳还没完全落山，卫诚就看到有几家卷铺盖准备收摊。

他紧盯着窗外，没注意到余慎行拎着袋子钻进驾驶室，直到余慎行打开快餐店的袋子，咖喱微辣带呛的气味钻出来，卫诚的饿意才猛然回笼，激烈地叫嚣起来，下意识转向余慎行。

他咽了一下，余慎行将两盒饭推到他面前，眉眼舒展，“照烧鸡腿和咖喱鸡块，哥，你吃哪个？”

卫诚拿起咖喱鸡块盖浇饭，用勺子简单拌了拌就往嘴里送，一边嚼一边盯着车窗外的动静。

这是某知名快餐开在医科大校内的连锁店，虽然是快餐，但是是余慎行在小范围内能找到的最健康的东西了，其他校内商户自营店的品质更是堪忧。

卫诚吃得心不在焉，草草吃了几口就放下饭盒，眼睛始终盯着窗外。

余慎行：“不喜欢这个吗哥？我再去买点别的。”

卫诚赶紧叫住他，“不用！不用。”他看向余慎行，发现这小子还一口没动，那盒饭怎么拿上来的就怎么好端端地放在那，“我吃饱了，你吃吧，吃完歇一会，我盯着，晚点换班。”

卫诚的饭量不止这点，余慎行紧紧盯着他的背影。平日里卫诚的饭都是他盛的，这人能吃多少他再清楚不过。他虽然不像钱匡赫那样一人能吃两人份，但正常情况下，这喂猫似得两口绝对是吃不饱的。

这是不舒服了。

可能是头疼，也可能是腰上旧伤处疼，余慎行暗自懊悔今日从刘雯烨家出来就该看着卫诚逼他吃东西，现在胃疼也说不定。

不管是哪不适，抓到嫌疑人前卫诚一声都不会吭，余慎行知道这人虽然看着有点少爷，但其实很能忍疼。并非是小时候受到过什么重大挫折导致的情感封闭——卫诚的成长过程还算顺遂，不论是亲情、爱情、还是事业都很少栽跟头，才能造就他这幅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

这种能力纯是天生的，脑子里有根筋对疼痛不敏感，一旦遇到点其他更重要的事他就忘了自己还疼着。

余慎行只能寄希望于孟然珍惜时间，快点做她应做的事。

功夫不负有心人，余慎行第无数次漫不经心地将视线投至卫诚，一点点描摹他背脊的轮廓试图分析这人有什么不适时，属于孟然房间的窗户被打开一条缝。卫诚精神一振，靠在座椅上的身体猛地挺直。

远处另一辆车上的孟泉如和钱匡赫显然也注意到了异动，对讲里传来两人兴奋的声音，“动了动了老大！鱼动了！”

“嗯。”卫诚应了一声，“你们先别动。”

对面安静了几个呼吸，余慎行又从电台里听到了手铐的磕碰声，估计是钱匡赫正着急忙慌往身上挂装备。

孟然的窗子不动了，似乎只是被风吹开个口子，屋内没有任何异动。两辆车内蹲守的警察一时都不敢出声，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钟表声如有实质响在卫诚耳边，直到转过三圈，那扇窗子才被缓缓推开，一只白净修长的手伸出来。

大学宿舍的窗户是没法完全打开的，正常情况下只能开三分之一，需要将窗框上挺的连结螺丝拧下一颗，才能打开大半，估计刚才孟然是去拧那颗螺丝了。

卫诚盯着孟然的动作，缓缓将对讲机抬至嘴边，孟然的动作很熟练，顺着窗户爬出来，轻巧落地，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卫诚的视线追着她，女生宿舍后是一片小树林，平日里总有些小情侣在其中约会，不过近两日“闹鬼”传说盛行，倒是没什么人来这交流感情。

孟然溜进树林，树木遮住她的身影，卫诚立刻开门下车，“跟上，别跟太近，保持安静。”

孟泉如和钱匡赫的身影在远处晃了一下，同样轻手轻脚下车，从另一侧包抄过去。

这片树林不算大，卫诚等人和孟然保持了五十米的距离，以树干为遮蔽物等着孟然接下来的动作。

孟然从后往前数着，似乎在找特定树木，在数到地十几颗时，她居然攀着树枝爬了上去，余慎行在耳麦内听见钱匡赫小声吸了口冷气。

爬树不难，在场每一个人都能做到，但此情此景下，她这番举动充满一种邪|教仪式的诡异。

好在孟然没有在树上待太长时间，很快就拿着什么东西沿着树干滑下来，在她落地的一瞬间，卫诚叹了口气，“行动。”

整个过程连最轻松的抓捕都算不上，想要为孟然带上手铐只需孟泉如一人足矣。卫诚捡起地上的绳索，眼神复杂看向孟然，那其中混杂的哀悯刺痛了她。

孟然狠狠挣扎了两下，这点力度对于孟泉如来说宛若小猫挠人。她毫不费力地拷上孟然，路过卫诚身边时孟然突然用力一抖，孟泉如以为她又要挣扎，伸出手准备摁住，孟然却只是停在卫诚身边，由下至上瞪着卫诚，冷笑道，“你们倒是厉害。”

卫诚皱眉，“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孟然：“你们什么都不做，我除了自己做还能怎么办，装作什么都没发生然后快乐的生活？你在讲故事吗？”

孟泉如押着她走远了，钱匡赫一脸崇拜看着卫诚，陈可今晚不得不回家一趟，走之前把钱匡赫交给卫诚，特别警告他不许磨灭自己徒弟乐于提问的美好品质。此刻卫诚看着他的眼神都能猜到下一句话，抢先答道，“她要自杀。”

钱匡赫乐呵呵的表情一下凝固了，“啊？”

“这根绳子回去查一下指纹和人体组织。”卫诚低头看了一眼，“有些事早做晚做都一样，我只是猜她今晚会动手。”

钱匡赫愣在原地，慢慢不笑了。

年轻警察被这份工作激起感慨很正常，少男心事勃发也正常，卫诚也是从哪个看谁都可怜的年纪过来的，而且刚过来没几年，深知钱匡赫一时半会不会再问问题了，带着人回了警局。

“这根尼龙绳和孙苑珧的颈部勒痕吻合，还真被你找着了。”

傅张扬将比对报告递给卫诚，孙苑珧的颈部勒痕平面与他们带回的绳索切面放在一起，卫诚看了一会，扭头问道，“谁要和我进去记录？”

余慎行想举手，可孟泉如比他更快一步。看在他比自己年纪小的份上孟泉如又给了他一次机会，两人石头剪子布，余慎行惨败。

“下次，下次带你。”卫诚安慰道。

还会日更几天～开学之后可能会有点不规律（轻轻跪下）（面条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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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 51 章 朋友